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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接下来的两周,案子积压太多,让整个事务所上下进入疯狂运转模式。顾言洲和沈驰仿佛回到了创业初期的状态,两个人的作息像齿轮般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形影不离。
在这期间,顾言洲也没忘了那个悬在头顶的系统任务,时不时给林晓落送礼物,转账,托人安排他去接触行业内的资源。
每晚睡前看着缓慢但稳步爬升的数值,顾言洲在疲惫的间隙里感到一丝满意。
是夜。
深夜十一点。
中央空调早已停止运作,办公室里只剩下加湿器喷出的白雾和键盘敲击的声响。
桌角堆着两个打开的披萨盒,冷掉的油脂味混杂着咖啡的苦香。
沈驰手里捏着卷宗,眉头微蹙,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前倾的姿势,让他的腰椎处传来一阵阵钝痛。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抵在后腰处。为了不惊动旁边的人,他的动作很克制,只是难耐地轻轻锤了两下,姿势有些艰难地想要换个重心。
就在这时,一只手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
那只手宽大、干燥,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隔着单薄的衬衫布料,精准地贴上了沈驰敏感的后腰。
沈驰浑身一僵,像被扼住后颈的猫,连呼吸都在这一秒停滞。
“别动。”
顾言洲顺着他的脊椎骨节,不轻不重地向下按压。
“是这儿疼?还是这儿?” 顾言洲的手指在一节脊椎上停顿,稍微用了点力。
一股酥麻带着痛意瞬间,顺着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沈驰的大脑一片空白。
“顾、顾言洲……” 沈驰赶紧抓住那只在他后腰游走的手,拼命克制着想要回头的冲动,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大概已经红透了的耳根,“我没事。”
顾言洲眉头紧锁,完全没有察觉到手掌下那具躯体的战栗,只有满心头的忧虑。
再这么坐下去,沈驰这把腰绝对要废,他得想想办法。
三天后,一把顶配版赫曼Eron座椅,赫然出现在沈驰的办公桌前。
沈驰捏着那张送货单,职业病发作,眉头紧锁:“顾言洲,这椅子一把两万六,走行政公账超标了,你发疯了吗,突然买这个。”
“我私卡刷的,不走公帐,送给你。” 顾言洲认真地看着对方:“我唯一的合伙人要是得了脊柱侧弯,那我损失的可不止这两万六。”
沈驰捏着单据的手指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愣着干什么?过来试试。” 顾言洲起身指了指那把椅子,“安装师傅刚刚装完,说还得根据你的身形微调。”
沈驰依言坐下,悬浮网面瞬间包裹住了腰椎,支撑感确实极好,比他上一把椅子要舒服太多了。
“好像……坐垫有点高。” 沈驰脚跟虚点着地,正准备自己弯腰去摸索调节杆:“我看看调一下……”
话音未落,顾言洲突然毫无预兆地在沈驰面前单膝跪下,深灰色西裤紧紧绷在他的大腿上,勾勒出肌肉块垒分明的起伏线条。他神色顺从,像一头被驯服的成年野兽。
沈驰的呼吸瞬间乱了。
视线里,只要他稍微并拢双腿,膝盖就能碰到顾言洲的脸侧。
“那个……我自己来就行。” 沈驰的声音发紧,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试图逃离这个危险的距离。
顾言洲头也没抬,一只手按住了扶手,锁死了沈驰的退路:“你腿张开点。”
“挡着调节杆了。” 顾言洲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对沈驰不配合的调笑。
沈驰咬着后槽牙,羞耻感像火一样烧着耳根。
而顾言洲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认真地在跟一个零件较劲:这新椅子的旋钮怎么这么涩?完全扭不开。
真丢脸,亏他一周四次健身房。
好在顾言洲终于调好了那个该死的阻尼,满意地拍了拍扶手站起身。
“行了,完美。” 顾言洲理了理微皱的西装下摆,看了一眼手机,“你先适应适应,有什么不舒服再跟我说。”
沈驰坐在那把尚带着余温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感受着距离拉远带给他细微失落。
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几分钟像是一场幻觉,但大腿内侧残留的触感却真实得让沈驰发颤。
他亲自买的。私卡刷的。他刚才……靠得那么近。
隐蔽的欲望一旦开了闸,就会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哪怕是只有一点点雨露,也能望图脑补出一整个虚妄的春天。
沈驰吞咽了一下喉咙,他抬起头看向顾言洲,声音虽然还有些发紧,但却带着明显的期待:
“顾言洲。”
顾言洲回头:“嗯?怎么了?”
沈驰捏紧了扶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随意,像是一个老友该有的邀约:“今晚……一起吃饭吗?这椅子让你破费了,我请你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听说海胆不错。”
说完这句话,沈驰屏住了呼吸,眼神紧紧锁在顾言洲脸上,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
顾言洲没有动作,刚才还因为调好了椅子而有些飞扬的神色,瞬间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而抱歉的笑容——那是沈驰最熟悉的、顾言洲用来拒绝社交时的表情。
“不好意思,今晚恐怕不行。”
沈驰眼底的光亮动摇了一下:“……你有事?”
“是。” 顾言洲无奈道:“今晚晓落来找我,前几天答应了帮他对接几个画廊的资源。”
毕竟刷分不能停,停了就得送命。
晓落。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钉子,毫无预兆地钉进了沈驰刚刚才热起来的心脏。
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嘴角那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的弧度,就这样尴尬地凝固在了脸上。
“这样啊……” 沈驰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干涩,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那你去忙吧。”
顾言洲看了一眼时间,似乎有些赶,“那我先撤了?你也早点回去,有了新椅子也别老坐着,多站站。”
门“咔哒”一声合上。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驰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刚才那股支撑着他发出邀约的勇气,此刻变成了一个无比可笑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身下这把昂贵的、舒适的、刚刚被那个男人精心调试过的椅子。
几分钟前,他还因为那个跪姿而心如擂鼓,甚至产生了某种隐秘而甜蜜的妄想。
可一旦工作结束,顾言洲的时间、精力、温柔,都要第一时间打包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另一个人。
沈驰,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
晚宴设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江景餐厅。
顾言洲为了帮林晓落铺路,请来了圈内著名的策展人曲总,还有两位掌握着核心渠道的画廊老板。
推杯换盏间,顾言洲脸上的笑容礼貌又和善,从行业见闻聊到投资回报,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挠在对方的痒处。
“晓落这孩子的画,灵气逼人,就是缺各位前辈的一点点拨。” 顾言洲笑着起身,手里的分酒器微微倾斜,给曲总满上,“以后还得仰仗各位多关照。”
曲总喝得红光满面,眯着眼看向坐在顾言洲身边的林晓落,举起杯子:“顾大律师都开口了,这个面子肯定要给。来,晓落,咱们走一个?”
这本是酒桌上最常见的场面话。
然而,林晓落坐在那里,手里捏着高脚杯,一动不动。
他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艺术家,在他的世界里,黑白分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赵老师,” 林晓落声音清亮,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这酒闻着有点冲,我不太想喝。”
空气瞬间凝固了两秒。
曲总举在半空的手僵住了,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顾言洲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另一只手在桌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林晓落的手背。
“曲总,您别怪他,孩子毕竟小,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自己个性,和我们那时不一样。”
顾言洲脸上的笑容甚至加深了几分,把自己手里的酒杯碰了过去,“我替他喝双倍,给我们曲总赔罪。”
说完,顾言洲仰头,将那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烧下去,激得胃里一阵翻腾。
“好!顾律师痛快!” 曲总脸色缓和下来,气氛重新热络。
顾言洲放下空杯,坐回椅子上时,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边侧过头低声安抚有些委屈的林晓落,一边还要时刻关注着桌上另外两位的酒杯是不是空了。
太累了。
顾言洲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制地闪过沈驰的脸。
如果是沈驰在这儿就好了……
两个小时后,饭局终于结束。
送走了一行人,顾言洲站在路边的风口里,解开了一粒衬衫领扣,试图散去那一身浓重的酒气。他今晚喝得太多了,胃里像是有火在烧,头重脚轻。
“言洲!”
林晓落却显得兴致勃勃,他没喝多少酒,被晚风一吹,脸颊红扑扑的,像个快乐的小王子。
他伸手挽住顾言洲的手臂,指着远处繁华的街道,“我们走走吧?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我想去前面的广场逛逛,找找灵感。”
顾言洲看了一眼那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街道,只觉得满眼都是刺眼的车灯和喧嚣的噪音。
他现在只想钻进车里,闭上眼睡一觉,或者喝一杯温热的解酒茶。
“晓落,太晚了……” 顾言洲刚想拒绝,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陪我嘛。” 林晓落晃了晃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你说过今晚是陪我的,我们好久没有像这样散步了。”
顾言洲看着那双清澈又充满期待的眼睛。
这是他不得不用尽全力去对待的“爱人”。
顾言洲在心里叹了口气,强行压下胃部的不适和涌上来的烦躁,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摸了摸林晓落的头:“好,我们走。”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深夜街头,晓落像只快乐的小狗,一会儿指着橱窗里的倒影惊呼好看,一会儿停在路灯下感叹光影的流变,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那些顾言洲听不太懂、也不想听的艺术理论。
顾言洲跟在他身侧,每走一步都在用意志力支撑。他胃里翻江倒海,却还要强撑着笑脸,配合着林晓落。
“言洲你听,风铃的声音!”
“嗯,好听。”
顾言洲麻木地回应着。
街头的人流终于散去,林晓落似乎终于说累了,在路过一个复古的路灯下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因为酒精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顾言洲。
“言洲。”
还没等顾言洲反应过来,林晓落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带着一身混合着红酒和香水的甜腻气息,凑了上来。
一个轻柔的、带着凉意的吻,落在了顾言洲的侧脸上。
“谢谢你今晚陪我疯。” 林晓落的声音软绵绵的,“我很开心,我们回去吧。”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
顾言洲猛得松出一口气,差点管理不住表情。
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
……
半小时后,黑色奔驰终于驶入了顾言洲公寓的地库。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和死寂。顾言洲连灯都懒得开,踢掉皮鞋,把外衣都没力气脱,整个人就瘫倒在沙发里。
累。比连续打三场跨国官司还累。
顾言洲闭着眼,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累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被掏空。
临睡前,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在心里默念了一声“系统”。
那是他每天最紧张也最期待的时刻——每日结算。
这个该死的系统平时就像个哑巴,没有任何提示,只有每晚在自己快睡觉时,才会像证券交易所收盘一样,更新当天的最终数值。
黑暗中,那行幽蓝色的代码在虚空中缓缓浮现,数字开始跳动。
【 30 】
数字颤抖了一下,随后开始疯狂向上攀升!
【 38 → 42 → 45 …… 】
顾言洲原本瘫软的身体瞬间绷直了,眼睛猛地睁开,死死盯着那个疯狂上涨的数值。
【 50 !】
五十了!这就意味着任务进度已经过半!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明天的计划,是不是该乘胜追击,再订个画展或者……
然而还没等他嘴角的笑容完全绽开,那个蓝色的 50 突然诡异地闪烁了两下,像是程序报错带来的乱码。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
【 50 → 45 → 36 …… 】
数值就像是遭遇了断崖式抛售,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速度直线坠落。
最终,数字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惨淡地定格。
【 35 】
【当前数值:35/100】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心头,顾言洲气得暗骂一声。
他明白不能强求林晓落就一定要认可他的付出,但他已经做到他能力内的最好,林晓落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系统的评判规则是黑箱,而更无法预测的是人心。
自己一举一动的结果仿佛都是随机,这种无力感让顾言洲长叹一口气,带着满身的疲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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