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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源初现
御花园的喧嚣被骤然压下,连风都似带着寒意,卷着花香掠过每个人紧绷的脸。皇上紧盯着那支发黑的银簪,龙颜震怒:“半个时辰,朕要知道这杯毒茶的来龙去脉!”
侍卫统领“嗻”地应了一声,带着人如疾风般冲向御膳房。花亭里静得能听见香料燃尽的噼啪声,皇后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却依旧强作镇定:“皇上息怒,许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未必是有人蓄意下毒。”
林晚卿正为淑妃施针急救,银针刺入几处关键穴位,淑妃发紫的嘴唇渐渐褪去些乌色。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毒来得急,却不算霸道,像是用几种常见药材调配的,虽能让人瞬间晕厥,却不足以致命。看来下毒之人,意在栽赃,而非害命。”
秦太医站在一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方才他还想将罪责推给林晚卿,此刻见她条理清晰地分析毒理,倒显得自己像个只会跟风的庸医。他忍不住插嘴:“林大夫怎能如此肯定?万一是你医术不精,没看出这毒的厉害呢?”
林晚卿施完最后一针,直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向他:“秦太医若不信,可取毒茶残渣回去查验。这毒里掺了少量附子和苍耳,单独看都是药材,混在一起用蜜水调和,便有了这迷晕人的效力。太医院的药典里,该有记载。”
秦太医被噎得说不出话,他行医多年,自然知道这两种药材混用时的蹊跷,只是方才急着落井下石,竟没细想。
这时,长公主轻声道:“父皇,林大夫不会说谎的。她为我治病时,每次用药都清清楚楚,哪味药治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
皇上点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继续查!不仅要查茶,还要查今日接触过茶盏的所有人!”
半个时辰后,侍卫统领带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回来复命:“皇上,查到了。这杯茶是御膳房新来的小太监送来的,他说……他说是皇后宫里的刘嬷嬷让他送来的,还说淑妃娘娘特意吩咐要加双倍花蜜。”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投向皇后身边的刘嬷嬷。那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上饶命!奴才没有!奴才根本没见过这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浑身筛糠:“是真的!昨日刘嬷嬷塞给我一贯钱,让我今日这个时辰送茶来,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淑妃娘娘自己要的……”
皇后猛地拍了下桌子:“一派胡言!本宫的人岂会做这种事?定是你这刁奴受人指使,故意攀咬!”
刘嬷嬷哭得涕泪横流:“娘娘明鉴!奴才跟着您二十多年,怎么会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
场面一时僵持住。林晚卿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忽然注意到小太监袖口沾着些黄色粉末,和方才茶盏边缘的痕迹颇为相似。她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你送茶时,是亲手递给淑妃娘娘的吗?”
小太监愣了愣,点头道:“是……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春桃姐姐接过去的。”
林晚卿转向春桃:“茶盏递给娘娘前,你碰过吗?”
春桃脸色发白:“我……我接过时没细看,只觉得茶盏比平时沉些……”
“沉些?”林晚卿走到放茶盏的桌前,拿起那只空盏仔细端详。盏底边缘有个极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磕碰过。她用指尖摸了摸缺口处,沾起一点细微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是蜜蜡的味道。
“皇上,”她忽然开口,“民女或许知道毒是怎么下的了。”
众人都看向她。林晚卿举起茶盏:“这盏底的缺口处有蜜蜡的痕迹,想必是有人将毒粉藏在蜡里,封住了缺口。茶水倒进去时,蜡遇热融化,毒粉便混进了茶里。这样一来,送茶的人不知情,接茶的人也察觉不到,只有喝的人会中招。”
皇上接过茶盏细看,果然在缺口处发现了蜡渍,脸色愈发阴沉:“能在御膳房的茶盏上动手脚,还知道淑妃今日要喝花蜜茶,定是宫里的老人。继续查!把近三日接触过这批茶盏的人都叫来!”
这一查,竟查到了秦太医的徒弟身上。那徒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被侍卫押来时面如死灰,没等审问就招了:“是……是师父让我做的。他说淑妃娘娘要是出事,林大夫肯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太医院就没人跟他作对了……”
秦太医如遭雷击,指着徒弟骂道:“你胡说!我何时让你做这种事!”
“就是你!”徒弟红着眼喊道,“前日你把一包药粉塞给我,说只要按你说的做,就让我升为院判助理!还说就算查出来,也有皇后娘娘那边顶着……”
话没说完,就被刘嬷嬷尖利的哭声打断:“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娘娘根本不认识你!”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太医:“好你个秦德!朕真是瞎了眼,竟让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掌管太医院!来人,把秦德和这两个奴才拖下去,打入天牢,严查深究!”
秦太医被拖走时还在哭喊着“冤枉”,但没人理会他。皇后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却终究没被牵连,只是皇上看她的眼神,已添了几分冷意。
淑妃被送回寝宫静养,林晚卿跟着去复诊。躺在榻上的淑妃脸色好了许多,拉着林晚卿的手轻声道:“今日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恐怕……”
“娘娘安心休养便是。”林晚卿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毒虽烈,但发现得及时,对身子损伤不大,只是往后要格外小心,饮食起居都得仔细些。”
淑妃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这宫里,看着繁花似锦,底下却都是刀子。林大夫,你一个女子,在这儿太不容易了。”
林晚卿笑了笑:“只要能治病救人,别的事,我不想太多。”
离开淑妃宫时,已是深夜。月光洒在宫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柳三娘派来的小厮在宫门外等着,见她出来,连忙递上一个食盒:“三娘说您今日定是没好好吃饭,让小的给您送点热乎的。”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还有两个白面馒头。林晚卿喝着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心里。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辽王说的话,北境的牧民常被蛇咬伤,或许她可以把治疗蛇毒的法子整理出来,托人送去北境。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长公主的侍女:“林大夫,公主说您今日受惊了,让我送些安神的香包给您。”
香包是用素布缝的,里面装着薰衣草和合欢花,香气淡雅。林晚卿谢过侍女,握着香包往回走。
夜风里,似乎还能听见天牢方向隐约传来的哭喊,但更多的,是远处更夫敲打的梆子声,一下一下,沉稳而坚定。林晚卿握紧了手中的银针,月光照在她脸上,映出几分柔和,却又带着不容动摇的韧劲。
她知道,秦太医倒了,太医院那边或许会消停些,但后宫的暗流从未停歇。可那又如何?她从乡野医馆走到这深宫之中,靠的从来不是趋炎附势,而是这双手,这根针,这份治病救人的初心。
只要初心不改,前路再难,她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回到住处,林晚卿将香包放在床头,又拿出纸笔,借着油灯的光,开始默写治疗蛇毒的药方。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清晰的字迹,像她此刻的心境,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仿佛在为她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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