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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女主的第一步
打定主意,许惜月开始行动,第一步,接触徐燕晚。
于是,一个晴好的早晨,许惜月提着亲自盯着做的几样清淡点心,前往徐燕晚居住的疏影阁请安。
疏影阁位置有些偏,但颇为雅致,只是透着股冷清气,通报后,许惜月被引进正厅。
徐燕晚果然在那里,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未施浓妆,脸色有些苍白,但眉眼清丽,尤其侧脸某个角度,确实与原主记忆里姐姐许怜星的轮廓有十分的相似,只是气质更沉静,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轻愁。见到许惜月,她微微颔首示意坐下,态度说不上冷淡,但也绝无热络,仿佛眼前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妾身给王妃请安。初入王府,特来拜见,备了些粗陋点心,望王妃不弃。”许惜月规规矩矩行礼,递上食盒。
“许侧妃有心了。”徐燕晚的声音轻轻柔柔,没什么起伏,“坐吧。”她让侍女收了点心,便不再多言,只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许惜月尝试找话题,从天气谈到院中草木,再委婉提及王府诸事,徐燕晚的回答都简短而疏离,明显不愿深谈。更让许惜月留意的是,徐燕晚似乎总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飘向门口,像是在等待或担忧着什么,手指也无意识地捻着袖口。
看来这位王妃的日子,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许惜月暗忖。第一次接触,不宜操之过急。略坐片刻便识趣告辞。
徐燕晚也没有挽留,只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许惜月又去了两次,每次都是类似场,徐燕晚始终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那份心不在焉和隐约的愁容却越来越明显,许惜月还注意到,疏影阁用度似乎有些俭省,徐燕晚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多,且除了那个叫芸香的贴身丫鬟,其他人对这位王妃似乎也欠缺些发自内心的恭敬。
有意思,王爷不待见,下人也看菜下碟?还是另有隐情?
转机出现在一次“偶遇”。
那日许惜月去花园散步,刻意绕道经过疏影阁附近,远远便听见阁内传来一阵略显尖锐的妇人声音,夹杂着徐燕晚低低的、带着恳求意味的回应。她示意红萼噤声,悄悄靠近,躲在一丛茂密的忍冬后。
只见阁内小厅里,除了徐燕晚和芸香,还坐着一位穿着体面、头戴金簪、面容带着市侩精明相的中年妇人,妇人身边跟着个眼神滴溜溜乱转的年轻姑娘,那妇人正说得唾沫横飞:“……燕晚啊,不是母亲说你,你如今是祁王府的王妃,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家里吃用不尽了!你弟弟眼看要捐官,正是需要打点的时候;你妹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没有像样的嫁妆,怎么寻好人家?你父亲在任上也要上下打点……咱们徐家可就指望你了!”
徐燕晚脸色更白了,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母亲,府中用度皆有定例,我……我实在没有多余银钱,王爷他……”她咬了咬唇,没说完。
“王爷怎么了?”那继母声音拔高,“你嫁入王府也有些时日了,连点体己都攒不下?说出去谁信!定是你不会经营,不会讨王爷欢心!我可告诉你,你弟弟的前程,妹妹的婚事,这都是顶要紧的事!你若办不好,让你父亲在官场上难堪,你以后在王府还能有好日子过?”
旁边的继妹也帮腔:“就是啊姐姐,你现在是王妃,帮衬家里不是应当应分的吗?总不能自己享了富贵,就忘了根本吧?”
徐燕晚眼眶微红,嘴唇翕动,那句“忘了根本”似乎戳中了她某些痛楚,神情委屈又无奈,还带着深深的疲惫,许惜月看在眼里,明白这就是徐燕晚“内柔外刚”中“柔”的软肋——她重视家人,不想撕破脸,哪怕这家人是吸血鬼。
眼看继母越说越过分,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徐燕晚不孝无能,徐燕晚只是低着头,肩膀微颤,芸香在一旁急得不行却不敢插嘴。
许惜月知道,机会来了,她整理衣裙,扶着红萼的手,从忍冬后缓步走出,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的矜持微笑,声音清晰:“王妃姐姐可在?妹妹前来请安,顺便带了新得的龙井茶,想着与姐姐共品。”
厅内瞬间一静,徐燕晚愕然抬头,看到许惜月,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想掩饰眼前窘境。她那继母和继妹也愣了一下,迅速打量许惜月。
许惜月今日穿着虽不张扬,但衣料、首饰皆属上乘,通身气度更是端庄大方,她像是没看见那对母女,径直走向徐燕晚,微微一福:“打扰姐姐了,不知姐姐这里有客?”目光这才“好奇”转向那对母女。
徐燕晚的继母有些眼力,看出许惜月身份不一般,连忙挤出一丝笑:“这位是……”
“这位是府中新进的许侧妃。”徐燕晚低声介绍,语气复杂。
那继母见许惜月不过是个侧妃,眼神里那点最初的谨慎立刻被惯常的倨傲取代,她挺了挺腰板,端起王爷岳母的架子,尽管只是个继母,语气也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试探:“原来是许侧妃。老身是燕晚的母亲,今日过府来看看女儿,说说体己话,侧妃娘娘若有事,不妨稍后再来?”
这话,明着客气,暗里是嫌许惜月碍事,更是提醒她注意身份——一个侧妃,难道还想管正妃娘家的事?
徐燕晚坐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但听到继母这略带挑衅的话,她垂下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并未立刻出声解围,只是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许惜月敏锐地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沉默——那不是懦弱,更像是一种刻意的不介入,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冷眼旁观的意味,她想看看,我这个“妹妹”会如何反应?是知难而退,还是……?许惜月心里冷笑,这位姐姐,内里果然不是全然柔顺。
若是寻常侧妃,或许就被这“母亲”的名头和话里的钉子劝退了,但许惜月对这种吸血压迫的本能反感,让她懒得绕弯子。
“体己话?”许惜月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目光清澈坦然地直视那继母,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解世事般的直接,“可我方才在门外,似乎听到夫人声音颇高,不像叙家常,倒像是……在教训王妃姐姐?可是姐姐做错了什么,惹夫人生气了?”
继母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侧妃娘娘此言差矣!老身不过是教导女儿为人处世的道理,何来教训之说?燕晚,你说是不是?”她将话头抛给徐燕晚,试图拉回主动权。
徐燕晚抬眸,飞快地看了许惜月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探究,也有一丝被点破难堪的窘迫,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微微偏过头去。这态度,摆明了不想掺和,或者说,想继续“看”。
许惜月心里有了数,看来这位王妃,对娘家人也并非全无怨气,只是被“孝道”和“家族”绑住了手脚,自己不愿或不敢撕破脸,此刻乐得有人替她出头,哪怕出头的是个她并不信任的侧妃。
行,那这出头鸟,她当了。“为人处世的道理?”许惜月顺着继母的话,点了点头,语气却陡然转冷,“那夫人可知道,在王府内院,当着下人的面,高声‘教导’王妃,本身就不是为人处世、更不是为母之道?”
她不再看继母骤变的脸色,转向徐燕晚,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姐姐性子柔和,顾念家人,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但妹妹旁观者清,不得不僭越说几句。”她重新看向那已然有些气急败坏的继母,“王妃姐姐如今是祁王府的正妃,一言一行关乎王府体面。夫人若真为姐姐好,该做的是维护姐姐在府中的尊荣,而不是动辄上门索取,甚至……出言胁迫。姐姐的难处,您做母亲的,难道体会不到?”
最后一句,许惜月的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情绪,那是一种对徐燕晚处境的共情,她看到了徐燕晚眼中的疲惫和无奈,看到了她被亲情绑架的挣扎,什么狗屁家人,分明是吸血鬼!站着说话不腰疼!许惜月心里骂着,脸上却是一片坦荡的磊落,仿佛只是看不惯这不公,仗义执言。
徐燕晚一直偏着的头,慢慢转了回来,她看着许惜月,那双总是笼着轻愁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惊愕,许惜月这番话,不仅驳斥了她继母,更微妙地……理解了她的难处,甚至替她说出了她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这种被共情的感觉,对她而言,陌生而又……触动。
继母被许惜月这番连削带打、直指核心的话噎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恼:“你……你一个侧妃,竟敢如此对老身说话!还挑拨我们母女关系!燕晚,你就看着她如此放肆?”
徐燕晚深吸一口气,许惜月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甚至点明了她被“胁迫”,她若再一言不发,就真是软弱可欺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轻,却没了之前的迟疑:“母亲,许侧妃……也是一片好意。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女儿确有许多不便之处,弟弟妹妹的事,容女儿……再想想办法。”她还是留了余地,没有彻底翻脸,但态度明显已经不同,至少,拒绝了立刻掏钱。
继母见徐燕晚竟然顺着许惜月的话说,更是怒火中烧,但看看一脸坦荡直率的许惜月,再看看明显不再配合的女儿,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尤其是许惜月:“好,好!你们王府门槛高,老身攀不起!我们走!”说着,拽着还在发愣的继妹,气冲冲地走了。
芸香连忙跟出去送客。
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微妙,徐燕晚看着许惜月,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吗?有一点,毕竟解了围。有警惕吗?更多,这个许侧妃,行事说话如此直接、甚至有些莽撞,她到底图什么?是真的路见不平,还是另有算计?
许惜月像是没看到她的审视,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露出一个有点“后怕”又有点“畅快”的表情:“可算走了!姐姐,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她问得直接,带着点做了“坏事”后不确定的忐忑,眼神清澈,看不出丝毫城府。
徐燕晚被她这直白的反应弄得一怔,准备好的试探话堵在喉咙里,见惯了虚情假意,许惜月看起来竟是真的那般不谙世事,心口如一。她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多谢妹妹解围。只是,那是家母,妹妹方才的话……”她顿了顿,没说下去。
“我知道,那是姐姐的母亲。”许惜月接口,神情变得认真,“可正因为是母亲,才更不该那样逼你,我……我只是看不过去。姐姐你明明心里为难,却还要忍着。”她看着徐燕晚的眼睛,声音低了些,带着真诚的困惑,“姐姐,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吗?
这三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徐燕晚心上那层强撑的薄膜。无尽的酸楚和疲惫瞬间涌上鼻尖。她何止委屈?可她从小受的教育,她所处的环境,都告诉她,女子当以家族为重,当柔顺忍耐。这份委屈,无人可说,也似乎不该说。
而眼前这个“妹妹”,这个因为对王爷有情而进入王府、本该是她潜在对手的女子,却如此直白地问她:你不委屈吗?
徐燕晚的眼眶骤然红了,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的失态,手指用力掐着掌心,才能不让声音发抖:“……习惯了。”
许惜月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戳到痛处了,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假惺惺地安慰,只是走过去,将芸香刚沏好的、那杯原本准备用来“共品”的茶,轻轻放到徐燕晚手边。
“姐姐,喝口热茶吧。”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日子还长,有些事……习惯了,不一定是对的。”
徐燕晚没有碰那杯茶,也没有抬头,良久,她才用极低的声音说:“……妹妹今日,为何要帮我?”
许惜月笑了笑,笑容干净坦荡,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完全弄清的复杂情绪:“大概是因为,我看不惯吧,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我觉得,姐姐你不该只是‘习惯’那些。”说完,她不再停留,行礼告退:“妹妹先回去了,姐姐好生休息。”
许惜月离开后,疏影阁内寂静无声,徐燕晚终于抬起头,望着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又望向许惜月离开的方向,眼神中的警惕、疑惑、茫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容,交织在一起。
这个许惜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而走出疏影阁的许惜月,也在心里盘算。今天这步棋,走得有点险,但效果似乎还行,至少,让她知道有人看见了她的委屈,有人敢为她说话,至于信任……慢慢来吧。路还长,但至少,她朝着“不让徐燕晚轻易原谅李凌”以及“自救”的目标,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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