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马战神：我的老舅是殡葬大王

　　接下来的三天，王树坤过得日子像在刀尖上跳舞。
　　他回到「福寿园指挥部」，立刻就被王主任「请」去「谈心」。王胖子的笑容跟以往一样依旧腻人，但小眼睛里精光四射：「坤坤啊，下午溜号了？你是不是把咱们的组织纪律忘了？」

　　王树坤紧张到后背一直冒汗，脸上却挤出懊悔又兴奋的表情，半真半假——懊悔是真的，兴奋是演的：「王主任，我错了！但我不是瞎溜号！我是去…去跟踪潜在客户了！」

　　「哦？」王主任挑眉。

　　王树坤按照和表舅商量好的剧本，开始细心发挥了。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跟王胖子说：「我老舅，您知道，干殡葬的那位。他跟我说，下周三西郊殡仪馆有场大活儿，以前机械厂老书记的追悼会，去的人非富即贵，好多都是退休老干部，手里有闲钱，又到了琢磨身后事的年纪…」

　　王胖子听了王树坤的回答后眼神开始亮了，嘴角乐开了花儿。

　　王树坤趁热打铁：「我下午就是去踩点了！跟几个老爷子的家属搭上了话，嚯，您猜怎么着？他们还真对咱们『福寿园』的『家族福位传承』感兴趣呢！说现在公墓太挤，子孙祭扫不方便，咱们这『云端祭扫』、『数字祠堂』的概念，特别对他们胃口！」

　　「有多少人？」王胖子呼吸显得有点急促。

　　「初步接触，有…有七八个意向特别强的！」王树坤伸出双手比划，「都是老书记生前好友或者老部下，不差钱！但他们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王树坤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些老同志吧，讲究多，爱清静，嫌咱们这学习中心…呃…环境有点嘈杂。他们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详细听听项目讲解，最好能看看『福位』的实地规划图什么的。而且…他们时间也紧，就下周三中午，追悼会结束后有点空。」

　　王胖子摸着双层下巴，沉吟：「下周三中午…安静的地方…」

　　「我老舅说，殡仪馆旁边有个旧仓库，以前放杂物的，现在空着，挺安静，离得也近。」坤坤「小心翼翼」地给王胖子建议，「要不…咱们在那里搞个小型『私享会』？就请刘总或者您，去给这些老爷子们讲讲？要是当场能签下几个…」他适时露出憧憬的表情，「那咱们团队这个月的业绩…」

　　这时王胖子听了王树坤的话明显心动了，但还没完全松口：「我得去跟刘总汇报一下。但是你这消息，靠谱吗？」
　　「绝对靠谱！」王树坤拍了拍胸脯，「我表舅担保！他还说，要是这事成了，他也想投一份，给他自己留个『福位』！」

　　就是最后王树坤这句话才真正起了关键作用了。王主任知道李来顺之前已经在他们公司「投」过五千块钱，算是个「已发展客户」，这样说来可信度大大增加。

　　「行，你等我消息。」王主任拍了拍王树坤的肩膀，「好好干，坤坤，我看好你！」

　　王树坤顺利的坤走出「谈心」的小隔间，腿都是软的。等自己回到大通铺一样的宿舍，同屋的「家人」们正在激情澎湃地交流「邀约话术」，他躺到自己的铺位上，面朝墙壁，手伸进被子，摸到藏在席子底下的老年机——那是他上次溜出去，舅妈偷偷塞给他的，充满电，sim 卡是表舅用别人身份证办的。

　　他按约定，发了条空白短信到一个号码。这是平安信号。

　　接下来的时间将是极难熬的等待。刘俊丽那边迟迟没有回复。王树坤心急如焚，表面上还得装出积极向上的样子，每天早会喊口号比谁都响，笔记记得比谁都勤，还主动帮「家人」洗袜子（为了观察地形和人员走动规律）。

　　王树坤偷偷留意到，三楼档案室门口那个「练散打」的哥们，每天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会消失半小时——大概是去吃饭或者放风了。他觉得这是个宝贵的时间窗口。

　　第四天晚上，王主任终于又找到他了，脸上笑开了花：「坤坤！好消息！刘总亲自批准了！她对你这个『团购』线索非常重视，决定亲自出马！」

　　王树坤心猛地一沉——刘俊丽亲自来麽？这女人可是比王胖子难对付十倍吆！

　　「刘总说了，下周三中午十二点，就在你说的那个仓库。她带齐资料和合同过去。」王主任尽量凑近了王树坤，压低声音说道：

　　「刘总还特意交代，让你务必稳住那些『老客户』，到时候现场气氛要搞起来，最好能当场签单！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成了，别说『阳光之星』，直接提拔你做『预备讲师』！」

　　王树坤脸上假装挤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谢谢王主任！谢谢刘总！我一定全力以赴！」可他心里早就骂翻了天：还预备讲师？预备进局子吧！

　　王树坤确定了刘俊丽会来，他计划最难的部分来了：那怎么样做能让她在「私享会」上吐出关键证据呢？怎么样做才可以让表舅趁虚而入，去档案室偷东西呢？
　　毕竟时间紧迫啊，王树坤只能再次冒险溜出去，跟老舅碰一下头。

　　这次他们见面地点约在离家具厂两公里外的一个公共厕所后面——这地方虽然别人听起来离谱，但足够隐蔽了。李来顺已经等在那里好久了，来顺他蹲在墙角，像极了个真正的流浪汉，来顺的面前还摆了个破碗。

　　就连王树坤本人差点都没认出李来顺。树坤看到老舅脸上乱抹了把灰，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老舅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确定了，刘俊丽亲自来，下周三中午十二点，仓库。」王树坤言简意赅，「她肯定会带保镖或者心腹来，不会单独行动。档案室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守门的会离开半小时。」
　　来顺点头，然后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圆珠笔画了张简陋的地图：「仓库我看了，就一个门，两扇高窗，里面堆了些破桌椅。追悼会那边我也安排好了，老书记的儿子找了五个信得过的老哥们，到时候会配合你演戏。这是他们的名字和大概特征，你记一下。」

　　树坤快速扫了一眼老舅手中的一张集体合照，然后在脑海里进行了强行记忆。

　　「难点是，」李来顺皱了邹眉，「怎么拖住刘俊丽，让她在仓库待够时间，并且说出点我们想听的话？还有，我怎么进家具厂？这两天我路过看了看，那家具厂楼下多了两个生面孔，一直在楼下转悠。」

　　王树坤脑子在飞快的转动，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表舅，刘俊丽这女人，特别信风水，也特别要面子。我们能不能…在仓库布置一下？弄点『风水局』？让她觉得这里特别『聚财』，然后我再吹捧她，让她得意忘形…」

　　来顺听了树坤的话后有些迷糊，眼睛瞪圆了起来问道：「风水局？怎么弄？」

　　「您店里…有没有那种…看起来特别唬人，但又没啥用的『法器』？」王树坤用手比划着，「比如仿古的罗盘，旧书，还有…您不是会扎纸人吗？扎几个特别『喜庆』的童男童女摆着？就说这是『招财引福』的布置？」

　　来顺嘴角抽了抽：「你让我拿纸扎童男童女去对付传销头子？」

　　「反正他们也不懂！」王树坤越想越觉得可行，「主要是气氛！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我见机行事，问问题套话。至于您怎么进去…」李来顺想了想，「送花圈肯定不行，太扎眼。送盒饭呢？他们中午统一订盒饭吗？」

　　树坤摇头：「都是让人出去买，或者泡面。」

　　「那…维修呢？」坤坤想起宿舍里老是堵的厕所，「三楼男厕有个蹲坑堵了三天了，报修了没人来。您能不能冒充管道工？工具什么的您好弄吗？」
　　李来顺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了，笑容有点瘆人：「管道工？行。工具我有现成的。工作服也好办。但需要个由头…」

　　「我来制造由头！」王树坤发狠道，「明天早上，我让那个堵了的坑，『堵』得更彻底一点！最好『水漫金山』！」

　　李来顺跟王树坤两人又低声快速对了一遍细节、暗号、撤退方案。他们设置的计划依旧粗糙，充满了不确定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临走前，李来顺把那个微型录音设备塞给树坤，又给了他一个更小的、像纽扣一样的东西：「这个，紧急情况，按一下，我这边就能收到震动信号。别轻易用。」

　　王树坤握紧着表舅送给他的那两样东西，冰凉，却让他滚烫的心脏稍微安定了一点。

　　「老舅，」他低声说，「万一…」

　　「没有万一。」李来顺打断了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按计划来。记住，你是去演一场戏。你表舅我，是去干一趟活儿。咱们爷俩，把这群祸害送走。」

　　王树坤重重点头，转身，再次融入了这个城市的夜色，走向那个充满狂热口号和虚假希望的魔窟。

　　王树坤感觉自己像个走向刑场的战士。只不过他的武器，是谎言、演技，和几个纸扎的童男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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