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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赵肆怒目圆睁,眼里充斥着惊疑与怒火:“一颗陨石而已,你们到底想做怎样的文章?”
你们一词,旨在怀疑那一拨人与卫桐有关,她心里更是一骇,本意只是想借陨石入局,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这长安的局势,怕是比她所想还要复杂得多。于是,她缓缓道:“大人莫不是怀疑我与那拨人有关联?自被大人发现刻石以后我便一直在您的眼皮底下,即使是那金执吾,也当比我的嫌疑大。”
李二公子也觉得此女所言颇有道理,从门外走到□□身旁,拍着他的胸脯,边顺气边道:“是啊赵四,此时不可轻举妄动,虽说此女身上疑点颇多,但此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赵肆长呼出一口气,转身面向李二,带他到隔间说道:“是我失态了,兄弟们呢?撤走了吗?”
李二却突然面色赧然,沉默一瞬才回:“赵四,你先带着这女子回长安吧,这里还有我和兄弟们在。”
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支竹管,塞到他手里:“我们要的东西已经传回来了,现下应当快马加鞭赶回长安,毕竟三日后就是那个日子了。”
“可我们此番行动人手本就不多,若是那几个兄弟有什么好歹该如何是好?”赵肆严肃地问道。
“诶哟!”李二面上的肌肉都跟着无奈抽搐了几分,回:“我不是还在这里吗?这些年我李晴虽吊儿郎当,但何时办事不靠谱过?放心吧,现在那位的事情更重要。”
赵肆细细听完,乌黑的眼睫被窗外晨光照射,投下缕缕阴影,虽说常年因公事奔波,已说不上什么面若白玉,但其优越端正的五官仍惹得不少人艳羡。平日里正气凛然,而今阴郁如墨。掀唇开口:“就这几个兄弟了,你最好说到做到。”
二人相视,不再言语,即使双方皆未开口,但仿佛已经可以透光目中水光,得解其中意味。赵肆要了一辆马车后,打算携卫桐直奔长安。
走出隔间,望着坐在外间的女子,她仍然面色平静,还侧过头来与他对视几眼,再默默地把头转回去。
“走。”
“去长安吗?”
“嗯。”
李二目送着二人车與远去,直到消失在崎岖的官道尽头才回转过身子,朝庆山方向望去,此去是混乱,而留滞此地是更加的无序。
太阳出来了,日光洒向大地,一人一车的阴影在照耀下被拉长,渐行渐远。同样的,日光普照众生,唤醒了仍在山腰客栈沉睡的清漪。
当晨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金灿灿的金光在少女白净的面庞时,她的眼睑不适地震颤了几分,睁眼便被金光刺入,赶忙用双手遮蔽,半支起身子从睡梦中醒来。
清漪此刻仍处于一个睡眼惺忪的状态,可此刻仍能非常明显地察觉到自己身侧并无余温。她唤道:“小姐?小姐你在吗?小姐?”
屋内一片寂静,哪里像是还有其他人在的样子。
清漪顿时有些慌了,忙整理好自己的装束准备去寻人。上次小姐在庆山遇险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在她身边,若是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她简直无颜再回卫府去,不被卫府主子告个奴欺主就不错了!
不过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小姐什么时候不见了竟然都全无察觉。
正思索着准备离开之际,清漪突然发觉床榻边的小方桌上铺着一张大纸,昨晚睡前还没有,现在却突然摆在这里,像是生怕自己看不见一样。
她走过去揭起一看,只有短短两列字,但也足够让她的心绪平复下来许多。慌忙将这大纸卷起放进袖中,抬步小跑出了客栈。
待到日头正盛,远离钟灵毓秀山间的榆县城,刺史府内躁动不安,主家与府内小厮在一起,齐齐望向大门处。当家主母洛兰起了个大早,搬出躺椅等在门口。今日微风绕绕,本有治愈人心,戒骄戒躁之用。但对焦急等待的洛兰来说只算得上是杯水车薪。时间久了,即使再温柔的微风也是于事无补,阮华畋称昨日夜里会带消息回来,何以现下仍不见踪影?
洛兰心里盼望着有人来到,而上天也正好应了她的愿。可惜的是,来人并不是她所盼望之人,而是那昨天和女儿一起失踪的婢女清漪。
来人纵马疾驰,从来规矩的发髻也在风中显出几分凌乱。她直奔洛兰而来,远远地将马停稳后,下马快步奔走,她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从衣袖里掏出纸张来:“夫人,小姐她离开了!”
洛兰连忙接过纸张读起来,女儿在信中说她有急事要出远门一趟,让她夫妻俩莫忧莫念。
“这是有何事要出远门,竟只是留书一封就匆忙离去?”洛兰以手扶额,似是气急,五指有些微微发颤:“这样的消息,虽说我不喜欢,但总比没有的好。”
“但你需如实交待你二人昨日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洛兰对清漪正色说道,形容完全不复往日和煦。
恰巧这一幕被府门外又一来人瞧见,此人生得高大魁梧,右手因刀伤而少了一根大拇指,眉间一刀疤横亘面部,使得此人面相更加凶煞。本有一孩童手里拿着一只燕子纸鸢路过,瞧见这人后,都连忙绕道奔跑着离开了。
“卫夫人这是好大的火气啊?”魁梧男人问道。
洛兰侧首,双目隐含着不快,问:“阮穹,你来做什么?你那儿子呢?”
“我这次来就是跟卫夫人说一声,小儿得长安急诏,已经连夜入京。听闻卫小姐突然在这时候不见了踪影,不会是想要反悔与我阮家的婚约吧?华畋已经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让我来把这婚约退了。”
洛兰有些恼怒道:“桐儿不过消失一日,你们就这般着急忙慌地要退婚?”
“哎。”阮穹长叹出一口气,形容十分无奈地回道:“华畋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京城里的世家子弟怕是早已在这个年纪身居要职了,现在受卫刺史举荐,终于要去长安了,因着这门婚事已是一拖再拖,现在已经拖不得了,卫夫人,你们也是有孩子的人,我怎么能看着他因久不到任而错失此等良机啊。”
“我也知道,你们卫家对我阮家有恩,此时退婚是我们的不道义。所以那些聘礼,我们就不要回来了。若是以后华畋高升,你们卫家有什么事,我们一定尽力帮衬。”
“呵。”洛兰嘴里吐出一口郁结于心的浊气,没好气道:“谁稀罕你们那些聘礼。”
她又回转过身,朝门内众人吩咐道:“你们去库房里把那些聘礼全都抬出来。”
说罢,领着清漪进门去,留下她的贴身婢女芳华看守这一过程,之后便再也不理仍站在门外的阮穹。直到身后的嘈杂再也追不上二人以后,她才对清漪说道:“你们昨日之事我先不与你计较,你先去公廨找老爷,就说不用报官了,已经知晓桐儿行踪了。”
清漪颔首,特别郑重地回了一个下人对主子的礼节,不敢稍有怠慢,赶忙行动了起来。
只是一夜之间,众人分散,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奔赴国都长安,长安真有那么好吗?或许是的,毕竟现在的长安,四通八达,官道上来往的车马为天下之最,不仅有从榆县出发的,更有来自蜀地、吴地的车舆,囊括四海九州,皆为此地而来。
正在此时,长安的繁忙程度也不亚于他地。城坊之间商户往来不绝,手艺人手脚兼用,赶制着一批批货物。要说平日里,长安虽繁华,但不至于忙碌至此,此等情景,全因三日后的的春觐宴。
春觐宴,顾名思义,乃春日里各地藩王返回国都朝觐述职,祭祀祈福,重新规划新年后的赐宴。到那时,皇帝与太后皆会出席,与各地藩王宴饮,赐物以彰恩德。
皇室的活动盛大,百姓则不可停歇。
除开春觐宴的需求,皇室的日常需求仍然不可小觑。但如今的百姓却是要更加幸运的,自先帝驾崩,沈太后临朝称制以后,厉行节俭,驱逐阉宦,对百姓的苛求已比起以往减少了不少。
这样的执政者,现如今正坐在远离市井的雄伟宫殿中。
此间有九重宫阙,雕梁画栋,更有气势磅礴,森严庄重。沈太后坐在其中,正不停的翻动着奏章,手中执笔,不停在纸张上圈画,时不时斜眼瞧瞧坐在一边与宫女玩耍的小皇帝柳明远。
柳明远有时正好能看见太后望着他,便立马露出残缺的乳牙回以微笑,表达自己的喜爱欢愉。
这时,沈太后也会轻微地扬起一笑,颔首示意。
现在,小皇帝又瞧见了太后侧首与他相望,他张大小嘴,笑容漾开来,咯咯咯地发出些笑声。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得到太后的回应。
殿外走进了一位身着女官制式衣袍的女子,高髻紧束,耳边垂落的两缕发丝飘然。她步履端庄,走到沈太后身侧,俯身与她耳语了一番,太后便不再从容,神色里隐含着愠怒,将手中笔有些重地拍在案上。
霎时间,殿内再无声响,落针可闻。柳明远呆呆地望向殿内众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太后不会对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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