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与你同行

　　[“医生……”]

　　[“接下来没有大碍…”]

　　·

　　毛团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非常熟悉的地方。白床单，白被褥，白墙壁，连天花板也是白色的。进来人类穿着白色长褂，戴雪白帽子。人类将手放到它毛茸茸的身上，它下意识啪叽一下压住人类的手。

　　“好宝宝。”人类温柔弯着眉眼，任由自己的手被压住，“我要检查你的身体啦。”

　　这只蓝色毛团听到话后，顿了顿，倒也不下去，仍是坐在人类手上。医生了然，小心将手托至毛团下方，将毛团稳稳带到面前。

　　一根小小的压舌板被递到面前，毛团配合地张开嘴，任由空中出现的能量波朝内探去。

　　“好乖。”医生说。

　　这里是A市第三御兽医院，毛团在被救后直接送到这里。刚来的时候，小家伙的身体近乎瘦脱了形，明明是一岁多的幼崽，却看上去比不到半岁的幼崽还更小些。好在医院有专门配备的营养液，如今，毛团已经恢复了蓬蓬松松的状态。

　　毛团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

　　“是要问你的人类朋友吗？”医生揉揉它的头，将检查完后的毛茸团子捧在手心，“那个孩子已经知道你醒了，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随后，医生又告诉了毛团一些消息，包括已经被安顿好的小动物，以及它们现在在哪里生活。

　　直到房门外出现了少女的身影，他才略略提了一句，有关简良的消息。

　　“这里很安全。”

　　“不用再害怕了。”

　　·

　　毛团是一只非常特殊的契约兽。

　　少女凝视着落在雪白床单上的蓝色团子，团子蓬松软乎，像落在瓷白餐盘上的糯米糍。夏天伸出手去，这只蓝团子便自动咕噜噜滚动到她手下蹭蹭，被夏天随手一捞放在身边。

　　她从那双美丽清澈的蓝眼睛中望见自己的倒影——身穿朴素衣服的，面色微微苍白的自己。如果说那双蓝色眼眸是熠熠生辉的宝石，那它此时映着的正是一颗破碎陨落，浑身灰黑的星辰——明明此时她什么也没有说，可夏天突然觉得自己很狼狈。

　　凭着健康外表掩饰内里破碎的自己很狼狈，试图凭救命之恩向毛团开口的自己很狼狈。

　　下定决心趁这个谁也不知道的机会，向毛团伸手的自己，很卑劣。

　　毛团不知道少女为什么不和它说话。这只毛团现在很亲近少女。它知道如果不是少女，它或许没有再次见到医生的机会了。它不会说话，所以只能用肢体语言，比如蹭蹭贴贴，来表达对少女的亲近和感谢。

　　夏天离开的时候，碰到了医生。

　　医生带着夏天到了办公室里，告诉夏天救治的后续：“我们检查过好几次，也让拥有自愈能力的契约兽尝试过注入能量。但结果是，它的发声部位确实没有问题。所以，只可能是心理因素。”

　　夏天点头：“那接下来，你们会如何安置它？”

　　医生看了夏天一眼：“它会接受御兽中心的安置。”

　　这是一只生病的，经受人类虐待的契约兽，人类必须对它负责。

　　所以，它不会因为毫无价值被放生到城外。

　　夏天问：“你们会尝试为它突破吗？”

　　医生叹息：“御兽中心会保证它被摄入的能量。”

　　一只最开始资质优秀，可突然有一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滞了能量增长，一辈子只能待在幼生期的契约兽。基本上已经被宣告残缺。所以，御兽中心当然不可能投入大把资源给毛团突破，只能保证它活得开心一些。

　　也就是，维持它应有的能量餐，时不时给点有能量的零食，如果可以的话给它安排一些玩耍般的工作。

　　夏天知道，只要她什么都不做，小契约兽就会一直好好待在医院，之后安然地在御兽中心生活。等到明年契约兽使团抵达，小契约兽必然会被为它而来的使团带走，开启新的生命旅程。

　　可是，可是……

　　就当她是个烂人好了。

　　夏天抬眸：“如果我想要契约它呢？”

　　医生微微睁大凤眸：“……？”

　　医生似乎没想到夏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件事情。”

　　“不论对你还是对它而言，或许，称不上最优解。”

　　这其实已经是委婉的说法。

　　精神海破碎，直到快18岁才勉强孕育出一处契约位的人类。

　　无法增长能量容积，一生都无法成长的幼崽。

　　这样的人和兽。

　　医生知道，如果双方都情愿，这件事是定然能成功的。他只能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出发，告诉夏天可能招致的后果。

　　“你的精神海和先天羸弱的精神海不同。”医生说，“你所孕育的契约位，与其说是新的孕育，不如说是曾经的破碎修复——这样的契约位，连接着精神海的其它部分。可偏偏，它又十分羸弱，只能承载一定体量的契约兽。”

　　也就是说，按照正常情况，夏天如果契约正常的契约兽，对方也只能成长到一定阶段，就不能继续成长了。因为如果继续成长，能量增加的话，作为御兽师的夏天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精神海崩碎。此外，由于契约位与精神海其它部分黏着，一旦契约兽成长，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将扩散到精神海的其它位置，致使夏天越发痛苦。

　　对于毛团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获得高精神力御兽师的青睐。因为高精神力御兽师可以通过增强契约兽精神力的方式，从而反哺到契约兽身体。在医生看来，夏天的精神海在契约后能继续稳固已经够呛，更别提分精神力给毛团做反哺。

　　医生问夏天：“你现在是喜欢它的。可你能保证，多年后因契约而痛苦的你，不会对自己的契约兽产生负面情绪吗？”

　　·

　　夏天也在反问自己。

　　如果所谓的“上一世”是假的呢？又或者，“上一世”中的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呢？

　　如果毛团真的没有修复精神海的力量，自己还愿意契约它吗？

　　如果在契约后发现毛团并没有修复的力量，自己会不会感到失望，从而慢慢地，变成医生口中的样子……？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就算是假的，也要试一试。

　　就算后来发现毛团没有修复的力量，也没有关系。

　　即便毛团真的一无所有，从前的夏天会在意这没有价值，现在的夏天却不会。

　　夏天忘不掉那一日美丽的晚霞下，一只灰扑扑的团子从阴影中钻出来，用那双蓝眼睛看天边的云霞。

　　·

　　毛团不愿意答应少女的契约请求。

　　它很喜欢少女，想要跟少女走，和少女生活在一起。但这些和契约是不一样的。契约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毛团的第一任御兽师就是因为它莫名其妙地生病，被它拖延了宝贵的成长时间。毛团听过白大褂们一次次的叹息，知道自己是一只生了病会拖累御兽师的契约兽。

　　毛团不愿意拖累夏天，尤其是在知道夏天仅有一个契约位时。

　　“就像你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再成长那样，我的精神海也没办法再成长了。”少女俯身摸它，“别的契约兽是不可能选择我的，因为我的精神海会限制住它们的成长。”

　　少女说：“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她说：“我想靠近你。”

　　契约的本质，是成为同伴和家人。

　　少女再次向毛团发出契约申请：“和我缔结平等契约吧。这样，即便是未来的哪一日你有了更好的选择，只需要花费一些代价，就可以解除。”

　　毛团同意了。

　　毛团想，等未来的某一日，人类或许就寻找到了治疗的方法，又或者少女可能碰到有特殊技能的契约兽。到时候，只需花费一些代价，少女就可以解除契约。

　　毛团感到愧疚。

　　因为它喜欢少女，它很想要温暖的生活。如果单纯是一起生活的话，契约并不是什么必要条件。可毛团也很想靠近少女，想要将自己的心情通过契约传递给她。

　　想和她交流，想和她说话，想要有可以信赖的家人。

　　毛团为自己的私欲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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