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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撞上谁不好,偏偏撞上苏暄。
你觉得自己格外倒霉。如果非要撞见一个人,哪怕是遇见陈薄徨、潜渊、东方钧甚至是张墨,都比遇见苏暄好啊。
前朝末年,帝王昏聩,朝局风雨飘摇。
苏家审时度势,是唯一一个选择投靠你父亲的世家,财力人力上都提供了很多支持。说一句“若无苏,楚难立”也毫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苏家势大,把控着近一半的朝堂,你在位的时候没少给你添乱。
苏家的家主苏仲,也就是苏暄的叔父,你早看出来他包藏野心,狼视皇位。
若不是你父亲东方菏骁勇善战,天下全是他打下来的,武将个个衷心追随,在他死后力拥你为帝,最后坐上龙椅的可能就不是你东方曦了。
话说回来刺杀你的人想必也是苏家安排的吧!你当时忙着写遗诏没空抓刺客,也不知道你死后他们查出来贼人身份没有,又是如何处置的。
你拿着玉簪,指腹在其上摩挲,决定现在就把它拿去当了然后明天跑路。
你推开房门,出了明苑,路过正厅的时候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苏暄。
?他跑你家来干什么?抓你吗?
你脚步一顿,在干脆跑出府和原路返回之间犹豫,最后还是决定避其锋芒,等他走了再出门。
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自身后轻飘飘响起。
“青阳县主行色匆匆,可是有要事在身?”
他的洞察力何其恐怖你早领教过了,应该已经认出你了吧?苏暄这死狐狸又在这跟你装,那你陪他演演戏好了,你还真不信他能当场把你抓走。
“见过苏相。”你走到正厅,冲着他行了个礼,你没注意到的是青年身体在你靠近的时候骤然紧绷起来,进而从椅上蓦然站了起来。
——苏暄不习惯你对着他行礼,也不想要你对着他行礼。
上午在月楼时你戴着帷帽,他看不清;现在那帷帽在你手中拿着,还未来得及戴上,故而他得以览尽你如今的长相——不会有错,你就是东方曦。
这世上兴许会有长得无比相像的两个人,但绝不可能有容貌、神态、气度、声音都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他看着面前鲜活、真实的你,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思念落地,牵引着他的血液奔涌不息。
“苏相?”你轻轻喊了他一声,“若是无事,臣女便先行离开了,也好让你和姨父共商政事。”
管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呢,总之你明天就要跑路,跑得越远越好、越偏越好,然后想想回去的办法。你不信他苏暄真手眼通天,短时间内就能找着你。
“不必了。我也正欲告辞。”他朝一旁的吕定颔首,“今日贸然打搅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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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玉簪拿去当铺换了钱,随后出了门,又在瓷器店里挑挑拣拣好一番,最后捧着个青瓷砚台准备回府。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便是吕府,你步子一顿,没朝前走去,反是拐了个弯,走进路旁一条小巷中。
“苏暄。”
你早就发现了身后有人在跟着你,而那人也没想着隐藏。
已近黄昏,夕阳的光照得你整个人蒙上一层圣光,他停在你五步之外,再不敢靠近向前:
“…陛下。”
你垂眸,似是意有所指:“阿钧可不在这。”
“前面就是吕府,苏相请回吧。”
来者不是没听出你的话外之音,但他神情有些凄楚,眼睫颤动,又抬腿朝着你走了一步,身子越来越低。
你看出他想干什么,立刻提高了些音量:“不许行礼,也不要跪我。”
这条小巷现在虽没人,可大街上人声鼎沸,说不准下一瞬就会有人进来,若是叫其他人看见右相对着你跪拜,你真是怎么都说不清。
你那句话含着很明显的“命令”意味。苏暄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他已迅速将屈起的腿立直。
你总觉得苏暄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他是在朱轩绣轴、翰墨绕顶之族长大的世家公子,说话游刃有余颇有水平,轻而易举地逶迤于势利之间;眼角无时无刻不带着几分或真心或假意的笑,无论与何人对谈皆是如此。
现在怎么有点…不装了的感觉?不像狐狸了,更像阴沉沉不好惹的、有剧毒的蛇。
“你一路跟着我至此,又不说话。”
到底想干嘛?问你怎么死了又复活了?你是不会大发慈悲告诉他的,因为你不想跟他说,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你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进来!
苏暄的话却出乎你的意料。他看着你一身素色长衫,头上也仅仅用一枚木簪绾发:“陛下,可是缺钱用?”
?
你觉得莫名其妙:“这似乎不关你的事。”
保命要紧,哪还顾得上其他。你准备把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拿去当了,先凑齐能够跑路活命的钱再说。
苏暄将自己腰间系着的瑞麟玉佩解下来,解下来后似是想递给你,递到一半后又收了回去,转而开始找钱袋。
你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原本以为他想问你复生之事,你连说辞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他根本没提。
你懒得跟他浪费时间,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不许跟来。也不要随便到吕府找我。”
你绷着精神,一直到回了吕府,进了明苑后才渐渐放松。
好吓人。
你一开始对苏暄命令式的语气纯粹是你下意识的反应。之前玩皇帝那个档的时候,你仗着自己是皇帝,对苏暄这个苏狐狸——不,准确来说是对他背后的苏家看不惯,故而在他面前最喜欢使皇帝的架子,爱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
*朕乃天子,朕的话就是规矩.jpg
好吧其实是你当时开局不利,被苏家屡屡牵制,心里非常不爽一时半会还不能把苏家整垮台,于是便想从其他地方找回场子,而苏暄恰恰又是离你最近的一个苏家人,自然首当其冲。
然而现在今非昔比,你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了,他却还是那个稳局高位的右相。你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无异于挑衅,说过分点简直是在找死。
不过他居然没有找你算账,难不成是看见你复活后太过震惊给忘了?那后面他要是回过味来……
你明天一早就跑路!让他找不着人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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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离开之后,苏暄兀自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想追上去,可你不让他跟去。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今天擅自跑去吕府的行为太过放肆,引得你越发讨厌他——毕竟你从前就不喜他。
你器重陈薄徨,许多大事都交给他去办;信任潜渊,许他全天跟着、贴身护卫;在乎东方钧,常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政事;就连张墨都常给好脸色。
唯独对他苏暄防备又防备。
他倚在墙边,心绞着泛痛。
……是该防备他。
当年若不是他,兴许你就不会死。
那时陈薄徨领命而去远赴化洲;东方钧染了病只得留在宫中;张墨于仙人台上演算星象;从来都跟着你的潜渊被你临时派去保护百姓;只有他在你身边。
他被叔父派来的人绊住,没能第一时间救下你。等他再来寻你时,你的胸口已然多了一把匕首。
这三年来的每一个夜晚,苏暄一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你浑身是血倒在他怀里。
为祭天而特意换上的冕服被血浸透,冕冠也被溅了血点。
你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攥住他的衣领,奄奄一息地对着他说了什么话,而后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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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到吕府时,正巧赶上晚膳。
“姨母。”你吃得差不多了,将碗筷放下,“我想回江南的故宅看看,住一段时间。”
你的父母本是在江南成的婚,也是在江南生下的你。
后来你父母入了军,这又才带着你从江南去了沙洲。
宋落春闻言怔然:“在这里过得不舒心吗?有什么缺的尽管来寻姨母,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
你摇摇头:“我只是昨夜梦见了幼时和父母一起住在江南的那些日子,无忧无虑,甚是怀念,故而想回去看看。并非是姨母姨夫不好。”
“况且…父亲母亲是于江南下葬的,我想回去守孝。”
吕定摇摇头,不太赞同:“你孤身一人,又是女子。且不说路上诸多隐患,待到江南之后,没有人庇佑,是会受委屈的。”
“若是想回去祭拜,倒是尚可,我和你姨母可以派些人随行捍卫。若是想长留江南,不妥。”
……
可是你想的就是长留,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光京了。
你又开始怀念自己当皇帝的那些日子了。当时你氪了金把自己各项属性都尽可能拉到满格,就连武艺都是惊人的900,因此躲过了好几次死亡剧情呢。
但现在是身穿,你的身体平时跑个八百米都要死要活,武艺基本等于零。
不过姨夫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你得多做几重保险才是。
明天多拿些背包里的东西出来当掉,去雇些武艺高强的人当一下保镖再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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