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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色起意
时昀清眼里那抹好奇的光亮被藏下去，他柔和地注视着江之璐轻颤的睫毛上。
“我虽然有点好奇，但这是你的隐私，不想说就不说。”
江之璐抬眼，看到他确实收回了刚刚探究的目光，只是腰板挺得笔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
有种不该透露好奇目光后的紧绷感。
这样看上去，他的模样倒挺像她上个月制作的那只仿真金毛。
“时医生，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像什么？”
江之璐翻出相册，朝他举起手机，“特别像它。”
“金毛？”时昀清睁大眼睛讶然。
“它叫团子，几年前因病去世，现在它的主人计划带它一起环球旅行，所以上个月找到了我。”
江之璐往右划了下屏幕，出现团子坐着的照片。
“团子的主人说它从前只要坐着，整个身体就特别板正，像人背上背背佳一样，往那里一坐就是兵。”
她眼藏笑意打量时昀清，“你现在的坐姿和团子简直一模一样。”
时昀清故意拉长尾音，“原来我很像狗啊。”
“这是你自己说的。”江之璐“啧”了一声，“我的意思明明形容你像犬系男生，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她嘴上这么说，但头却不好意思地垂下去。
毕竟刚认识第二天，就说人家长得像狗，确实不太礼貌。
“时医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忽然想起来觉得可爱，要是冒犯到你，对不起啊。”
时昀清温声道：“金毛是三大无攻击犬种之一，性格温顺，脾气友善，智商也是犬类里名列前茅的，所以你说我像它，证明我给你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江之璐知道时昀清在表达不介意，她顺着他的话调侃。
“时医生，怎么感觉你在借机自夸呢。”
“是觉得你的形容准确。”
“那当然啦，我在抓神态的方面称得上手拿把掐。”
时昀清腰板依然挺直，但肩膀却明显放松下来，少了几分紧绷感。
“嗯，刚刚已经见识到你的本领了，我认证。”
江之璐没想到他会捧哏她的调侃。
她的视线向上抬起，撞进对面的笑眼里，时昀清恰到好处的笑容揉进阳光，一点点安抚住她方才被小土狗吓到的恐惧。
“其实我以前养过小狗。”
江之璐的指腹沿着杯壁划圈，“小时候外婆家养过一只和那只长得差不多的小土狗，叫右右，每个寒暑假都是它陪我度过的。”
时昀清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前倾半身，专注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五年级暑假的一天，外婆出门买东西，我独自在家像往常一样喂右右，可突然间它就像疯了一样追咬我。”
时昀清关切地问道：“那时你受伤了吗？”
江之璐摇头，“幸亏我反应快，躲过它又爬上墙才没被咬，后来邻居的哥哥听到动静来帮忙，才知道右右得了狂犬病。”
“狂犬病的狗狗十分危险，前期性情突变，再到恐水恐风，没有诱因攻击人或其他动物，甚至会有自残行为，到最后全身机能衰退，瘫痪，衰竭死亡。，而如果人被咬到………”
见他的神色越说越凝重，江之璐的语气带点刻意的轻松，她及时打断。
“哎呀，都是陈年往事了，不过幸好我小时候特别淘气，经常上蹿下跳，练就了爬树爬墙的技能，不然肯定会被咬伤。”
时昀清的手肘轻搭上桌沿，“所以从那之后你就对狗狗产生了恐惧？”
“其实我知道狗狗普遍都很善良，右右是因为生病才会攻击我，但这么多年，那种后怕刻在骨子里，我始终迈不过去怕狗的坎。”
江之璐指尖泛白，苦笑道：“是不是听起来很没出息，明明都没被咬伤，可多年过去还怕得要死。”
“这和没出息没关系。”
时昀清若有所思地沉声，“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我们兽医可能会经历医疗事故，但下一次依然会选择回到手术台。”
“不是因为不害怕，不担心，而是有更重要的东西在支撑我们。”
他身体又前倾了些，拉近和江之璐的距离。
“就像你怕狗，可现在却在做宠物仿真玩偶，恐惧没有影响你创造美好。”
周边时不时地响起嘈杂的声音，但时昀清的一字一句却清晰地落尽江之璐的耳朵里。
他的话像是暖流，注入在她心中胆憷的角落，就连她自己都不曾从这个角度想过自己的选择。
“真的吗？”江之璐带着一丝不确信地问。
“当然，你的工作是为许多爱宠人士，甚至也害怕但又渴望接近宠物的人，为他们创造情感寄托和慰藉。”
时昀清给予肯定的目光，“而且你的每一件作品承载都是爱，陪伴和记忆，这不就是在创造美好。”
“被你一说，我的工作还挺有深广的意义。”
江之璐别过掉落在耳侧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制作玩偶的初衷挺俗气的，开始纯粹为了生计。”
双手捧住那杯的温水渐渐驱赶掉指尖的凉意，她缓声开口。
“两年前大学毕业，爸妈希望我能回老家，他们托关系，卖人情给我找了一份看起来稳定的工作。”
江之璐盯着杯里微微晃动的水面，无奈叹气。
“后来我尝试过一段时间，但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个朝九晚五，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于是背着他们辞职，大吵一架，离家搬到这里。”
时昀清眼里闪过明显的震惊。
“那时候状态比较乱，心里又不想给别人做牛马，正愁该怎么赚钱，恰好常去的咖啡厅老板看中我包上挂着的玩偶右右，问我能不能帮他的猫做一个。”
“本来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爱好，想说我的手艺一般，但没成想老板特别满意成品，发到了账号上，我才知道他的隐藏身份还是位小有名气的宠物博主，也正是他无意间的分享，许多粉丝找他要链接，我意识到这或许是能养活自己的手艺，就此开启了第一桶金。”
江之璐说得有点口干，拿起水杯喝了口又继续说道。
“我第一个单子，客户直接抱着他的哈士奇来制作，差点吓晕我，但一想到离家前跟爸妈的争吵，恐惧在赚钱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回想起往事，离家前的那个耳光依然在江之路的脸颊上隐隐作痛。
她垂下眼帘，眉头不自觉地轻轻皱起，又瞬间舒展开，却被时昀清捕捉到。
他看不清江之璐眼里的情绪，但却能感受她长睫投出小片浅影下的怅然。
“你很幸运，抓住机遇，把爱好变成工作，这就叫车到山前必有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之璐接过话，同他异口同声说下去。
两个人相视一笑。
江之璐卸下假装出的轻松，刻意扬起的嘴角不自觉地变得松弛。
“说起来，我也算因祸得福，虽然被右右追咬，但后来为了纪念，把它做成了玩偶带在身上，也正如此帮我创造了机遇，它真是我的小福星。”
“是你用一种新的方式让右右陪伴你。”时昀清温声说道。
“时医生，有机会我拿右右的玩偶给你看。”
“好。”
江之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刚认识不到两天的时昀清倾诉这么多私事，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心思细腻，言行妥帖的聆听者。
“时医生，你真的是很好的倾听者，谢谢你愿意花时间听我唠叨。”
“是我要谢谢你的信任，给我机会做你的听众。”
江之璐迎上时昀清柔和的凝视，心跳莫名慢了半拍，一股灼热悄然爬上脖颈。
“哎呀，大清早讲这么多陈年旧事，都耽误你上班时间了。”
她慌乱起身，差点儿碰倒椅子。
“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吃太多晕碳没站稳。”江之璐扶住椅子，“现在好了，走吧，送你回家。”
回到小区单元楼内，两个人一前一后从电梯走出来。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位置，江之璐眼前闪过倒在时昀清怀里的片段，好不容易凉下去的热意又蔓延开来，她急忙小跑向家门前。
时昀清见她跑得飞快，出声提醒道：“你慢点，小心地滑。”
听他提起这茬，江之璐不仅没慢，反而加快脚下的步伐。
她刚把手放在门指纹解锁，身后又响起时昀清的声音。
“一元点滴结束后，我会微信告诉你。”
江之路压根儿没听清他的话，“砰”的关门声压住了她那声仓促的“再见。”
时昀清站在自家门口，目送她倏地蹿进屋内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她应该是有急事吧。
屋内，江之璐耳朵紧贴门板，听见走廊响起的关门声，才长舒一口气。
她倚靠着墙边，看向对面镜中自己脸上的绯红，不停地用手扇风，试图褪去那股燥热。
可越扇越烫，她把脸埋进掌心，无声地嚎喊。
才刚认识两天，就对时昀清见色起意。
江之璐，你真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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