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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真相微明迷更深
端王府偌大书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青铜兽首灯的灯芯被夜风吹的轻颤,映得兽首狰狞铜影在墙上游移不定,呼之欲出。
黑衣刺客伏跪在地,看着地上晃动的人影,稳住声线,
“殿下,派出去的人皆有去无回。”
端王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却并未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早有所料。
“不过……”刺客迟疑了一瞬,喉结滚动,“刺杀时分,属下在安如堂上空见到赤翎雕盘旋。”
这一句落下,端王终于抬眼,素来温和的目光里掠过明显的讶色。
“你确定,是赤翎雕?”
“千真万确。”刺客声音发紧,“赤羽流火,属下绝不会认错。”
端王垂眸,指腹在笔杆上轻轻摩擦,眼底渐渐冷了下来。
赤翎雕乃是肃王从小的契兽,说明炎珩当时也在安如堂中,是巧合还是早有防备?
他似是在回忆什么,眼神逐渐沉静。肃王向来冷心冷面,对谁都疏离克制,也正因如此,前些年肃清宗室,十余位倚老卖老、暗中结党营私的叔父皆是由炎珩亲自奉旨处置,一刀一命,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人,端王认为是不会对任何女子动情的,那只能是忌惮闻盛手中镇边的闻家军。
忽而门帘响动将这份凝滞打破。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笑叹懒懒传来,语调里半分正经也无。
“属下参见长公主。”黑衣刺客背脊更低了几分。
长公主鬓边的珍珠轻晃,手中把玩着从玄极国新得的圆润东珠,自顾自地走到案前,慢悠悠的道,
“那位闻家姑娘追了炎珩三年?满城谁不知她痴心得紧。如今倒好,炎珩这冰山终于开了缝。”
她笑得意味深长,“带着赤翎雕过去亲自护着人,啧......”
"他的亲皇姐,景和公主怕是都没有这个待遇。"
端王眉心深深蹙着,站起来让座。
“皇姐,现在可不是看戏的时候,既然炎珩已起戒心,现在我们难以对闻泠下手了。”
长公主坐下朝端王望去,眸中笑意潋滟,
“反正我们的目标是炎珩不是么,绕远破坏联姻,不如等炎珩养大自己的软肋,等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一击致命。”
四公主歪着头笑得漫不经心,眼神却锋利又阴毒。
“本宫都有些好奇这个闻家小姐了。”
*
“啊嚏......”闻泠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看着阳光下的灰尘跳动着像一只只小精灵,发起了呆。
芒种方至,暑气未盛,府中却已忙碌起来。
任妈妈按着旧例张罗指挥打扫,说是芒种不扫,暑湿入宅,来年诸事不顺。院中扫帚声、掸尘声此起彼伏,连廊下的窗纸都被人拆了重糊。
清葭更是一大早便抱着鸡毛掸子来帮她换被打扫,她正要替闻泠收拾书案时,抬眼看见案旁扶桑幼树上趴着的赤焰鳞蛇,顿时脸色唰白,手中掸子都掉了,
“姑......姑娘。”她指着扶桑树结结巴巴,
“我不敢打扫这边,那有蛇在看着我。”闻泠不喜欢她用奴婢自称,所以现在她都用我。
她话音未落,又瞥见脚边笼子里的蜥蜴,险些当场腿软。
闻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别怕别怕。”她起身走过去,语气温和,“它叫腾蛇,很温和的,我来介绍你们认识。”
清葭瞪大眼:“温和?”
闻泠伸手抚了抚腾蛇,看它背鳞轻张,像是回应似的直起身,信子轻吐。
“蛇不是见人就咬的,”她耐心解释,“它们大多胆子小,喜欢安静,除非受惊不然不会主动伤人。”
“况且它还是神兽,通人性。”她又指了指笼中蜥蜴,语气更轻快了几分,
“蜥蜴更是如此。你看它们现在蔫蔫的,是生病或是正在蜕皮。”
清葭听得新奇,虽然惊魂未定,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赤鳞灵蛇头蹭着闻泠的手,鳞片流光异彩,笼中的小蜥蜴缩着身子,看着比院中偶尔出现的猫咪还乖。
“……真的,不咬人么?”她小声问。
“真的。”闻泠笑着点头,“比人还容易接触,你可以摸摸它们。”她用心念向腾蛇和灵蜥介绍着清葭,她也不希望它们以后被吓到。
清葭慢慢松了口气,虽然不敢上手摸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想起自己方才吓得结巴,脸上微红,小声嘟囔,
“姑娘以后再有新的灵宠,能不能和我说一声。”
闻泠忍俊不禁,应了一声“好”。
窗外阳光渐盛,闻泠换好衣裳往窗边并排而置的小笼而去,昨夜添了湿苔,笼中气息温润许多。
灵蜥伏在苔藓上,鳞色虽仍暗淡却已不似昨日那般萎靡,见她靠近,还慢慢向她挪了两步。
“精神倒是回来了。”闻泠轻声自言自语,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
可中间的那只在蜕皮期的灵蜥还伏得低低的,它背脊上的旧皮紧紧贴着鳞面,裂开的细线比昨日更清晰,却偏偏不肯脱落,像一层薄薄的霜壳,锁住里面新生的鳞光。
闻泠看得眉心微蹙,她伸手探了探温度,又用心念安抚片刻,那小蜥蜴的情绪低迷,只传来一丝闷闷的“不舒服”。
这是卡皮的症状,若再拖,等旧皮勒紧,反倒伤了新鳞。
她略一思量,便有了主意。
“今日去安如堂坐诊,把这三只灵蜥一并带上。”她转头吩咐清葭,
正好今天要去安如堂坐诊,不如带着这三只灵蜥,安如堂里药材设备齐全,处理蜕皮更稳妥些,而且她也准备去安如堂开辟出专门收留治疗受伤灵兽的空间。
清葭应声去准备马车,扶桑枝上的腾蛇微微抬首,金瞳微睁,似是察觉她要出门,尾尖轻晃告别。
门外暑风初起,院中蝉声未盛,今日怕是要忙上一整天了。
*
晨光将安如堂的檐角裁出形状。
闻泠并未急着坐诊,先将诊室旁那间久置杂物的小屋清了出来。
将里面的旧木柜挪出换成桌案,在上面铺上新鲜苔藓,取来浅口陶盆,注入温水,又开了半扇窗通风后,才将灵蜥取出安放妥当。
“笼子里空间小不舒服,你们先暂住这里。”她用心念和灵蜥解释着。
她将卡皮的灵蜥托起,拇指稳稳托住胸腹,食指与中指护着颈后,余指虚虚圈住尾根,既不压迫又让它无从乱挣。
“别怕,我帮你处理卡皮。”她边用心念安抚边将灵蜥缓缓放入温水中,只浸腹下,不没背鳞。
等旧皮边缘微微翘起,颜色由干灰转为半透明,她才将灵蜥取出,用拧干的温湿布包裹,待旧皮慢慢松软,她顺着鳞片生长的方向轻推,每推一下,便停一下等灵蜥舒展片刻。
渐渐地那道细缝扩大翘起,新生的鳞片在湿润中显出幽蓝的清澈光泽。
闻泠认真检查着最易卡皮的四肢与尾尖,确认没有紧贴的旧皮,才让灵蜥抬腿将所有旧皮顺势脱落。
小灵蜥鳞甲通体幽蓝,色泽如深湖夜冰,层层叠叠,细密而坚实,正舒展着身体。
闻泠将灵蜥放回案上苔藓,忽觉捧过它的掌心清凉,她低头查看,只见灵蜥尾尖扫过的苔藓,苔叶边缘竟结出细小的冰晶。
几乎同时,细弱的意念从其他两只灵蜥传来,“好冷啊......”它们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尾巴蜷起,显然已觉不适。
闻泠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她伸手去探冰蓝灵蜥身上温度,像摸了冰块般。方才为蜕皮所用温水,冷热相抵,竟将这异样掩了过去。
“原来如此……”她低声喃喃,难怪旧皮卡得这样紧,这并非寻常草系灵蜥。
她俯身靠近幽蓝灵蜥,心念微动:“你是冰系的?”
幽蓝灵蜥金蓝交错的竖瞳看着闻泠,“我有冰草两系属性,之前生活在炎国和玄极国的交界处。”
闻泠失笑,之前在神□□易市集苦苦寻找冰系灵兽未果,结果救回来的竟是冰系。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用锦帕包裹着的飞镖取出,向冰系灵蜥递近,镖身上墨黑的尾羽泛出紫蓝色泽。
“你闻一闻。”她以心念轻声道,“可认得此物的气息?”
冰系灵蜥鼻端凑近飞镖,微微翕动,嗅了许久,像是在分辨极其复杂的气息。
“这上面,”它的意念缓缓传来,带着疑惑,“并不是一种冰系灵兽的气息。”
“不是一种?”闻泠眉头紧皱,原来这不是一种神兽身上的羽毛,而是用很多冰系神兽冰息萃取炼制。
闻泠追问道,“能分辨出具体几种冰系灵兽么?”
冰系灵蜥又凑近些许,嗅了第二遍,这一次停得更久才低低回应,
“分辨不出,上面气息太多太杂。”它觉得自己没有帮到闻泠,有些内疚。
“我已经把这些气味记下,如果之后遇到一定可以及时和你说。”
闻泠点了点头,察觉到冰系灵蜥的愧疚,安慰道,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今天辛苦了。”
她把飞镖包上收起后,将冰系灵蜥放置到诊室中重新布置的苔藓案桌上,
“你周身温度低,草系灵蜥无法与你同住,先在诊室这边静养。”
冰系灵蜥默认似的伏回苔上,鳞甲轻敛寒光。
闻泠轻轻叹气,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线索,却发现飞镖来源比想象中复杂许多。
*
凤殿巍然,重檐叠脊,殿内金兽炉里沉香如线,缓缓升腾。凤羽暗纹帷幔低垂,日光被绣纹筛得温软,映得满殿静谧而雍容。
皇后倚在凤榻之上,轻拨佛珠,望向身侧的贴身嬷嬷,
“当真是珩儿?”语声温缓,却自带威仪,
嬷嬷忙上前,十分笃定道,
“启禀皇后,肃王殿下的身形老奴断不会认错。何况那日赤翎雕也在旁边。”
皇后眼底掠过一丝兴味,“成婚前的礼仪教引嬷嬷可还未去闻府?”
“尚未,原是想着婚前三日,再由宫中女官正式入府教授礼仪。”
皇后笑得意味深长,语调不急不缓却字字分明,
“既如此,你随教引嬷嬷提前过去吧。”
嬷嬷心领神会,忙应道,“是,老奴这便安排,随时回禀。”
皇后轻抚佛珠,虽然此前因为担心炎珩冷淡性格伤了闻家姑娘的心,才特意召进宫叮嘱过,但还未行六礼,便先住进了人家府中又太过积极,很是反常。
看来她这个儿子很是口是心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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