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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吹
裴昭明的神魂中多了一条小红鱼,那小鱼在他神魂里游来游去,撞撞这里又蹭蹭那里,飞快摆动的鱼尾藏不住的是对裴昭明的喜爱。
齐萧鸾坐在裴昭明对面饮茶,目光坦荡得好似那条小鱼不是从他神魂里分出来的一样。
笑话,他,齐萧鸾,分出去的神魂怎么会憨得像一只摇尾巴的狗,那绝不是他的神魂。
“小师叔,你的神魂好活泼。”小鱼在裴昭明魂里上下转圈圈,察觉到小鱼满溢的亲近之意,裴昭明笑得开心,“他好像很喜欢我。”
齐萧鸾捏紧手中茶杯,故作轻松,“但你的神魂好像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一只巴掌大的小黄狗在齐萧鸾的魂里睡得不省人事,一动不动。
“你看他一点也不活泼。”齐萧鸾戳戳小狗,小狗只是摆了摆尾巴,转头换个方向继续睡。
裴昭明眨眨眼,“但是在小师叔里面睡觉真的很舒服。”他尽力为那只小狗解释,“这也是一种喜欢。”
“合着把我这儿当床了是吧?”齐萧鸾挑眉。
“倒也不是……”
看着齐萧鸾一副我听你继续编的表情,裴昭明一锤定音,“他很喜欢小师叔,我的魂我说了算。”
齐萧鸾哼一声,放过裴昭明。
喜不喜欢他其实清楚得很,小黄狗都要睡瘫在他魂里了,跟裴昭明之前一个样儿。
倒是别说,同心契交换了部分神魂后这具身体真正接纳了他,神魂终于不再被排斥了,还在慢慢被治愈,他收藏的那些魂器也终于能摆进来了。
天知道他忍这破破烂烂光光秃秃的灵府忍了多久。
在齐萧鸾的精心打点下,整个灵府焕然一新。
他终于能躺在软榻上,听着小茶炉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竹香,安心闭目养神。
“小师叔,”裴昭明磨磨蹭蹭走过来,背对着齐萧鸾在榻边坐下,“我看到小红鱼身上的伤口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裴昭明的背影有些伤心,“你的神魂明明伤得很重,很脆弱。”
齐萧鸾本来想一脚把裴昭明踹下去,告诉他他小师叔强得很,没啥大事,用不着担心,别焉啦吧唧的瞎操心。
但是魂里的小黄狗却垂着脑袋呜呜咽咽,一双狗狗眼委屈极了,这一脚便怎么也踹不下去了。
他只好坐起身来揉揉裴昭明的脑袋,“又不是什么大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是啊,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肉身湮灭,神魂破碎。
亲长被锁困旧阵,只剩他一人踽踽独行于世。
许是出于可笑的一丝歉疚,大长老将他的神魂存于魂牌之中,想要将他复活来偿还一些亏欠。
于是他侥幸活了下来。
他的神魂之脆弱,他怎会不知,他甚至只能模糊地感受外界事物,离不了玉牌。
后来大长老找来了裴昭明,在裴昭明十六岁时将玉牌交给了他。
一来是为了让裴昭明的身体熟悉齐萧鸾的神魂,二是期望纯阳之体外散的气息能稍稍治愈齐萧鸾的神魂。
他并没有告诉裴昭明玉牌里是齐萧鸾,他担心裴昭明日后不愿献出自己的身体,损毁玉牌。
好在裴昭明一直将玉牌贴身携带,在纯阳之气的影响下,齐萧鸾偶有清醒。
他看着小孩儿习书,研阵,喝药,过着一板一眼程式化的生活。
小孩很认真的按照师长的规划生活,但小孩也会渴望的看着天空中高高飘着的风筝。
他本可以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在风中大笑着放肆奔跑,看风筝高高飞在空中。
齐萧鸾的神魂旧伤一直未曾愈合,日日作痛,仿若新伤,他已经习惯了。
但小孩的眼神好似又在他心口剜了一刀。
他应该更快乐。
他不应该为了我而牺牲什么。
我想救他。
至于之后所要承受的痛处,没关系,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早就习惯了破损的神魂,习惯了仿佛被寒冰封存的疼痛,习惯了阵法残留的锥心反噬,习惯了独自一人在回忆中备受煎熬,习惯了歉疚日复一日地绞痛他的心扉。
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不用为他担心,他可是齐萧鸾。
“你只是藏起来了。”
“你把他们都藏起来了”
“很疼吧。”
“你不能这样,你得告诉我。”
裴昭明很委屈。
茶炉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他那些以习惯为借口悄悄藏起来的伤口被长大的小孩细心发现。
小孩垂着眼委屈地朝伤口轻轻呼气。
悄声控诉着他的隐瞒。
于是他轻轻将头靠在小孩肩上。
“疼。”
“很疼。”
不过你吹一吹就会稍微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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