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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
晨间的薄雾为世界蒙上一层朦胧的纱,凌云峰上青鸾目送着两人渐渐离去的背影。
古云宗山脚下,文途尽掌心中垫着一方白绢,蘅芜洵礼将指尖搭上缓缓地上马车。
虽说修士们平日里可以御剑飞行,或是使用轻功,但也仍有不少人选择马车出行,不图别的便是因为这样最是舒适。
可文途尽却是不同,他出任务追求的是速度,对于路途他通常并不放在心上。可今后却是不同了,因着他出行不再是一个人,也要顾忌身旁娇贵的蘅芜洵礼。
茶香蔓延在整个马车包厢内,蘅芜洵礼轻抿一口,将茶盏放下,道声“好茶。”
这一路间,循环着喝茶、吃点心这两件事,蘅芜洵礼觉得这时间当真是无聊至极。
马车平稳地行着毫无一丝波澜,险些要将蘅芜洵礼哄睡。
因此她脑中不由得想,这马蹄轮胎平稳地不像是在地上,而是天上。
层层叠叠的车帘隔绝了外界的风与声音,同时也遮挡住了这一路的风景。在马车内能看见的只有白花花迷糊的一片。
好奇着,蘅芜洵礼伸出纤细指尖挑起层层车帘向外看去,瞧见的却是云雾缥缈。
她的一双美眸之中多了一丝惊讶,但也仅仅一丝因证实猜想所生出的惊讶。
缥缈云雾只要再向外伸伸手就可触到,而这几乎是寻常人一生都难以触及的场面,蘅芜洵礼却感觉乏味无趣。
茶水渐渐凉了,蘅芜洵礼收回指尖,被挑起的帘子也随之落下。
文途尽:“此处距离桃花潭近了,等到了那处先去吃些饭再雇两位奴仆可好?”
听着这些无聊的琐事,蘅芜洵礼只无精打采地用一声“嗯”来回应文途尽。
现今的一切将她对于目的地的期待消磨殆尽,剩下的唯有无聊的情绪。
手中茶盏轻放,文途尽似有些无奈只道:“不如再多看看外界的风景吧。”
蘅芜洵礼无聊地垂下了眼,口中漠然道:“只是三重天的云彩,多水多雾有何风景可言?”
这一番话后文途尽看待她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隐秘的探究。
眼前端庄文雅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人是自己的因果,可自己对于她的身世、由来,乃至于一切都毫无所知。
先前自己仅通过蘅芜洵礼口中的只言片语,便轻易地给她安了一个凡人身份。可现在看来,她当真是凡人吗?
但文途尽其实并不在意蘅芜洵礼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左右自己将她带在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她是人是妖,还是什么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空气之中桃花的香气愈渐浓郁,马车也在不久后落地。
车夫挑起轿帘,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桃红的世界。
“公子,小姐桃花潭到了。”
一日光影在漫天云彩之中度过,晚间桃花潭最是豪华的文氏客栈中,用桃花木雕刻的偌大圆桌上摆放着诸多桃花潭处的特色。
蘅芜洵礼满心期待地,浅尝了一口用桃花腌制的鱼肉后,便悻悻然地放下了筷子。
恰在这时侍从推开了房门,将一个梳洗打扮好的孩童带了进来。
只那孩童眼神怯懦,显然是怕人的。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这满桌佳肴上时却又不知觉地咽了咽口水,这般看她又是饿极了。
孩童名小竹,是两人方才来到桃花潭,在一处小巷捡到的小乞。
起初小竹浑身脏污,单衣赤足的蜷缩在暗巷之中,只一双空洞无神地眼眸在抬起看到远处的蘅芜洵礼时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便也是那一丝光芒被蘅芜洵礼感知到,促使她停下了脚步。
停步回眸的瞬间她与孩童对上了眼神,不由得这让她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在这般的场景下遇到一个孩童。
只那时的她还很小,还是一个只会在姥爷与父母身边玩闹的无忧孩童。
“我不想要旁的丫鬟,将她带回吧。”顺着蘅芜洵礼的目光,文途尽转头瞧去。
话语与停顿的步伐,都在直白地告诉文途尽,蘅芜洵礼口中所说之人,便是眼前的小乞。
而在此之前他也从未会想过,蘅芜洵礼竟会允许一个小乞为自己服务。
但既她都这样说了,文途尽便也不会逆反她的想法,他也只道,“好。”
那时的天空下着罕见得雪,这时的半空弥漫着无数桃花瓣,这是蘅芜洵礼捡在身边的第二个孩子。
——
桃花潭中桃花铁,外界只传桃花铁是无情修士的顶配,却无一人提及,这桃花潭的秘境开启,有着极其苛刻的条件。
所以当文途尽在掌柜口中得知桃花潭秘境需要挑战者与相爱之人携手而入时,他是茫然的。
这条件未免太无礼了些,毕竟来这桃花潭中需要挑战秘境的,无一不是无情修士。
可这既都是无情修士了,又怎会有相爱之人?
风将窗外的桃花瓣吹落在文途尽的肩上,他用手捻起,不知想到什么视线突然柔和了起来。
他轻叹,“罢了,全当来游玩一番。”
思绪拉回,文途尽瞧着吃得差不多的蘅芜洵礼提议道:“桃花潭的夜景最是美,不如我们现在去游玩一番。”
“且这桃花潭中所卖的布匹,纺织的衣裳都是用桃花染的粉,是这处的独一份。”
他再说这话时,语气轻柔得过分,全然不似同他人说话般冷言冷语。
听着他的话,蘅芜洵礼生了疑惑:“不是来寻桃花铁的吗,怎先玩起来了?”
这话问出,她漂亮的眼眸眨了一下继而看着文途尽。
“不去了。”文途尽回看过去,他的话语轻,眼眸带着笑与之对视着。
奇怪的,两人相互对视着,文途尽感觉到了有些的不自在,就好似羞涩的情绪正在他的体内生长。可反观蘅芜洵礼却是毫无反应。
一层薄薄得粉红在文途尽的脸颊上蔓延开来。蘅芜洵礼虽不解他的种种行为是为何,但也没有再过多的问。
服装铺中各样的衣衫摆满店铺,文途尽指尖抚过桃红的丝绸布料,在此间他嘴角的笑意便没有下来过。
“将这些包起来吧。”几句话的功夫,店中卖的最是好的几匹布料便被文途尽买下,而小铺老板报价的话语梗在喉间。
他瞧文途尽的穿着与佩戴便知身份不凡,便也只笑着应答着。
等候良久,穿戴完毕的蘅芜洵礼被店内小厮请下了楼。
不同以往素簪白衣的高雅,现今发间插着一只盛开的桃花,同时搭配着旁的饰品。
而她的身上穿着别出一格的衣裳,活脱脱为蘅芜洵礼换了一种风格。不再是那般高贵不染纤尘,更像是天界掌管万千鲜花的花神。
此刻蘅芜洵礼便只是光站在原地,她的一颦一笑便不断牵动着文途尽的心,让他这一颗坚固道心为自己而跳动。
许眼前景象太过于美好,文途尽不再多看。他的指尖轻点腰间玉佩,在其中拿出一顶搭配着珍珠、宝石的粉色帷帽想要为其带上。
心中生起奇怪的占有欲,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因果,无论什么模样,他都不愿被旁人窥见半分。
蘅芜洵礼装作没有看见文途尽闪避的眼神,只品味着自己方才发现的趣生。:“好看吗?”
她方才看见文途尽的眼中盛着一汪春水,而他好似要溺死其中但又浑然不觉。
“我好看吗?”蘅芜洵礼坏心眼但又俏皮地问着。
她这样问,可偏她的面上装得纯,还带着一丝什么都不懂的傻气,骗得文途尽察觉不出她真正的内心,只呆呆应答:“好看。”
修长双指撩起粉色珠帘,想要将其带在蘅芜洵礼的头上,可却被她俏皮地躲开,“看着好重会压垮我的发型。”
圆润的珍珠与精致的珠宝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会,我用法术减轻了重量,你带着它就好似一片桃花。不压垮你的发型。”
这番话解释后,当文途尽再次要为她带上时,蘅芜洵礼接受了,没有再次躲避。
珍珠与宝石随着动作相互碰撞,浓浓夜色之中一寸白绢两人握,咫尺距离不分离。
眼前新奇事物无数,文途尽愿陪她逛,遇到心仪的便买下放置在腰间的储存玉佩之中。
可这般好景下偏有些个不长眼的。文途尽付钱的手没有停顿,可余光中却是早已注意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正向着自己这处来。
毫无察觉的蘅芜洵礼,依旧品着文途尽刚才买的桃花糕。
大抵是这糕点的滋味过于熟悉,不禁勾起她记忆深处母亲的面庞,与糕点铺子里小哥良善的笑容——以及那时他身旁孩童第一次品尝到糕点时的模样,她统统记忆犹新。
糕点香甜,唇齿间都弥漫着淡淡桃花香气。蘅芜洵礼看着文途尽,她露出笑容想要与之分享。可却听“咔嚓”一声,文途尽的长剑出鞘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彷若是淬了冰般的声音,“我家小姐不喜与人交谈,诸位还是远离的好。”他这话中一字一句都似要将人千刀万剐。
长剑锋利闪烁寒光,将意图靠近蘅芜洵礼的有心之人统统阻隔在外。
那人只是瞧着却并未放在心中,他暗暗啐了一口,掌心握住腰间剑柄,“一把玄铁剑也敢与本大爷叫板?”
他叫嚷着似还想与文途尽一较高下,可他还未有旁的动作便被身旁人按住了剑柄。捏着他的后颈强行向文途尽与蘅芜洵礼鞠了一躬。
那人不服还欲反抗却听身旁同伴道:“文公子,我的同伴前些时日捉妖时伤了脑子,如今有些糊涂。方才的冒犯,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
这世间能被尊称一句文公子的人甚少,方才还摩拳擦掌的人,此刻也明白了眼前人是谁。
顿时,他害怕的蔫了下来,就连道歉的语气也恭敬了几分。
珠帘内蘅芜洵礼口中的糕点堪堪咽下,她抬头看着文途尽冷漠的眼神、以及这个角度下俊美的侧颜,她似头一次发现原来文途尽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是一场并不算好的小插曲,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蘅芜洵礼想要继续游玩的兴趣。
而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文途尽的步子渐渐缓了,他感受着手中白绢因身旁人的动作而牵动起的幅度,他凌若冰霜的脸上渐渐得笑起。便是连眼神也柔和了起来,全然不见方才那般的危险。
两人明才认识不过两日,但文途尽却贪心的想要了解更多关乎于蘅芜洵礼的喜好、事情……
他清楚自己在改变,但无妨,他坦然地接受了现在的改变,甚至于还想改变更多。
身旁人逛着、握着手中的白绢走进了一处人头攒动的喧闹地方。
这处有着一颗硕大的桃树,无数的枝丫开满桃花。有风吹过桃花便漫天飞舞。
可奇怪的是任凭风如何的吹枝丫上的桃花依旧茂盛,好似永无止境。
看着眼前这棵硕大的桃树,一股没由来的熟悉感,悄然蔓延在蘅芜洵礼的心间。
想不通是为何,她便自我开导着许是曾经有人带自己来过。
没有再细思,因为天空突地有跟红线向着自己这处飘来。
红线在文途尽与蘅芜洵礼的手腕处绕了一圈。
文途尽只垂眸看了一眼便知这是何物,此乃月老的法器——红线。
恰在这红线落后不久,文途尽的脑中响起一道稚嫩带着嬉笑的童音,“姻缘非天定,行事定缘人。”
而后他的眼眸骤缩,始料不及的他感到自己好似被人用力地推了一下,随之脚下的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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