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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过载
节拍紧凑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安静的车厢内只剩少女明快甜润的跟唱在回荡,陆鹤京停车熄火,抽下钥匙。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
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定期体检监测病情变化。
等候区的长椅上,陆鹤京长腿交叠,低头翻阅手中那叠体检单。
他看了眼腕表时间,站起来对身边人道:“走吧。”
许澄倚在一旁,百无聊赖勾着他的风衣系带绕在指间玩,随着男人起身,冰凉的长飘带从指缝溜走。
没有聚焦的眼神停在空中顿了一下,动作慢上半拍,看起来颇有几分不情愿。
这幅模样落在陆鹤京眼中,自动理解成她在害怕。
事实上他猜得很对。
从小到大,体检对于许澄来说早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习以为常,医院里的那些流程也早就烂熟于心。
只是这么多年,除家里以外的人带她来体检,还是头一次。
陌生环境,不免产生些许不安和焦躁的情绪。
陆鹤京注视着她的眼睛,温和道:“别担心,我会陪着你。”
闻言,许澄毫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蔫儿吧唧的,全然不见刚出门时的神气。
不知怎么,这让陆鹤京联想到那些一来医院就瘪着嘴生无可恋、甚至从进门就开始嚎啕大哭的小孩儿。
虽然已经是大学生的许澄不至于反应那么大,但在他眼里,也跟那些怕来医院怕见到白大褂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陆鹤京感觉衣服被什么东西扯住,低头瞥了眼,发现风衣侧兜被一根细白的手指勾住。
他莫名有点想笑,转身时嘴角控制不住地弯了一下,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成不苟言笑的表情。
护士抽血时,许澄偏过脸不去看被扎的左臂,眉头微微蹙着,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
玻璃反射的光正好照过来,映得琥珀色眼瞳清透水亮。
许澄被刺得眯了下眸子,用口型对站在身侧的男人无声道:“好痛。”
陆鹤京微微侧身,宽阔背影挡住刺眼的光线,视线落在挽起衣袖的纤细手臂上,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冷调瓷白。
他抬手,很轻地在少女纤薄的后背摩挲了一下,以示安抚。
上午差不多过去,体检结束。
许澄坐在休息室的沙发椅上,拿开棉签看了看肘窝下方抽血留下的针孔。
红点周围泛着淡淡乌青,见没再继续出血,起身将棉签扔进医疗垃圾桶里。
抬起头的时候,休息室的门正好从外推开。
陆鹤京将装着温水的纸杯递给她。
许澄默不作声全喝光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口渴,神经紧绷了小半天,她喝得有些急。
寂静空间里,只余音量很小播放纪录片的电视背景音,以及清晰可闻的吞咽声。
陆鹤京瞧着她眼睫下方的一小片柔和阴影,出声提醒:“慢点喝。”
话音刚落,许澄咽下最后一小口水,不小心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她眼眶顷刻间就红了一圈,蓄着半汪水,看向的陆鹤京的眼神委屈又可怜,“抽血好疼。”
针扎一下很快就好,不会有多疼,陆鹤京的理智这么想着。
眼前却是她惨兮兮的样子,连嘴角都是耷拉的。
对她无法铁石心肠,难免动容。
只不过心底那丝心疼还没升腾起来,就被接下来一句话打断了。
许澄见卖惨起效,继续道:“真的好痛……小哥哥亲亲就不疼了。”
陆鹤京眉梢轻挑,垂眼睨着她,不为所动。
他许久不出声,许澄一时猜不准他的意思,顶着如有实质的目光,心里越发没底。
“你……”陆鹤京想说两句重话,好好给这个不长记性的坏小孩做下思想教育。
话还没说出口,瞅见少女低垂着脑袋,纤白脖颈弯曲成脆弱的弧度,像个小鹌鹑,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他想,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正式和她谈谈。
许澄舔了下唇,红润的唇愈发湿润,抬起头气势十足问道:“你这次出差提前回来,是为了参加我侄子的生日宴,还是因为想我?”
许澄大哥的儿子许邮今年十周岁,大哥大嫂常年待在国外,今年特意为了儿子回国操办生日宴。
他都还没说什么,她倒是先发制人质问上了。
陆鹤京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早上是谁说最讨厌我了?”
不说还好,一说许澄就来气:“说讨厌你那是因为,因为你做了讨人厌的事!”
陆鹤京眼皮都没动一下:“哦,多讨人厌?”
他居然还敢问?
真是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许澄一改装出来的乖巧可怜样,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不把我的玩具还给我,我就不回去参加生日宴,还要和二哥说你欺负我!”
“欺负你?”陆鹤京似乎很疑惑,低头凑近面前的人,嗓音低沉,“我怎么欺负你了?嗯?管教一个满脑子都是限制级画面的坏小孩,也能算得上是欺负吗……”
未完的话消失在温热掌心里,还能嗅到她擦过护手霜的甜石榴香。
许澄急忙捂住他的嘴,色厉内荏:“不许说!”
距离一下子拉近,男人身上清冷的乌木沉香愈发浓郁。
自从上次她说过他用的香水不好闻,他就换掉了,现在是她喜欢的那种高冷沉稳生人勿近的香调。
身高差缘故,许澄的视线刚好落在对方凸出的性感喉结上。
她抬手,拇指按住那一小块儿骨头摩挲:“既然你把我的玩具没收了,那你来当我的玩具好了,怎么样?”
陆鹤京没脾气地轻轻笑了一声,没理会她的要求:“拿开你的小猪手,臭死了。”
许澄感受到指腹下随着声带微微颤动的喉结,没动。
陆鹤京跟她对视两秒,忽然喊道:“许甜甜。”
听见这个名字,许澄像被开水烫到般猛地弹开,小声尖叫捂住耳朵:“啊!不许喊我小名!”
这还是读幼儿园的时候家里人取的小名,什么许甜甜、许宝宝、许贝贝,虽然到现在妈妈还是会那样喊她,但并不代表陆鹤京也可以喊!
她松开手以后,陆鹤京感觉呼吸终于顺畅了,先一步推门出去,头也不回道:“不是说饿了要去吃饭?还不快点。”
为了体检,许澄今早就着白开水只吃了两片吐司,早就感受到了饿意。
她小跑两步跟在男人身后,伸手抓住风衣袖口:“这手不臭,是干净的,你牵牵?”
陆鹤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咸猪手还不臭?我只牵乖孩子的手。”
许澄软声撒娇:“我怎么不乖了,我最乖了。”
陆鹤京听了,停下脚步道:“那请问,最乖的许大小姐……”
许澄满眼期待,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继续说。
陆鹤京迎着她的目光,问:“你看上的每一个男人,具体是多少个?”
许澄脑子一下子卡了壳,脸上生动的表情一寸一寸缓缓僵住,目瞪口呆望着他。
原来早上和罗漫雨打电话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浑话,他全都听见了?!
走廊上,一个身高腿长接近一米九长相俊逸衣冠楚楚的男人,和一个神情羞涩看起来十分懵懂单纯的少女站在一起,两人还拉扯不清,引得不少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这个嘛,呃……”许澄被问得心虚,双手绞在一起,拇指对着不停绕圈,“纸片人不算,真人的话,其实也没几个……”
陆鹤京察觉到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不用声色挡了挡,虚揽住她的肩膀,边往外走边问:“没几个又是几个?”
“就是,看见好看的会赞美一下,”许澄保证道,“但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陆鹤京说:“花言巧语,你房间墙上还贴着男明星的巨型半裸海报,说什么,天上仅有人间绝无?”
许澄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号,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难道是自己对着爱豆新出的性感写真犯花痴的时候,被他瞧见了?
许澄秒变黑粉,诋毁的话张口就来:“那是之前喜欢的男明星,我知道他的脸是整的,头秃戴假发,贴假腹肌垫假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真的。哪里有小哥哥这种纯天然的帅哥真实耐看,根本没法比。”
金色阳光下少女声音轻快雀跃,叽叽喳喳,像树上的小麻雀。
真是太夸张了,陆鹤京无奈摇了摇头。
许澄说:“我回去就撕掉扔垃圾桶里。”
陆鹤京看她两眼,问:“舍得么?”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许澄完全无所谓,拍着胸脯保证。
对于十九岁的年轻女孩来说,纷纷红尘繁华万象,任何感兴趣的事物都充满南北磁极般黏稠的吸引力。
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爱上那个,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不舍的?
陆鹤京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被她卖掉的“老公”人偶,以及今天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男明星。
是这样的,他默默想,这样难以捉摸变幻不定才对,什么都不放心上就会一直自由快乐。
许澄见他好半天不讲话,歪了歪头,唇角荡开一抹明媚的笑容,眼底闪动着狡黠光芒:“你刚才走那么快,不会是吃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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