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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事精
韩怜姝倒也不算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身上穿的是当季的新衣裳,粉红配着嫩黄色,据说锦州的少女都爱这个款式。
嬷嬷没养过小女孩。
自己生的是儿子,儿子生的是孙子,一生就两个把。就连韩云暻也是个带把的,这个王府没有女主子,她来了几十年,就没伺候过姑娘。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看起来……智商没有年龄高的女孩,她自然是高兴。
才相处一会,嬷嬷对她就越来越喜爱。
虽然韩怜姝还听不懂她说话,但是学习她的动作倒是十分快速。
比如,她将簪子插在韩怜姝的头上,流苏晃呀晃,铜镜中的少女古灵精怪,也跟着眉眼弯弯地笑。
韩怜姝有样学样,拿起另一根簪子插进了嬷嬷的发间。
嬷嬷一时惶恐,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小姐的首饰,不能给奴才戴的。”
韩怜姝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盛满了疑惑。
不懂。
嬷嬷叹气,把簪子拔了下来,擦拭干净后,给韩怜姝也戴了上去。
左边是蝴蝶簪,右边是梅花簪。
说句人比花娇也不为过,簪子让韩怜姝的相貌舔了几分灵动,歪歪脑袋就足以让人按着心口说碰到仙女了。
再比如,嬷嬷在院里摘了几朵芙蓉,打算用花瓣在今夜给韩怜姝泡个澡。
她一手抱着篮子,一手摘选着新鲜的花瓣往篮子里放。
韩云暻去见客了。没有食物在,韩怜姝实在是无聊,她在窗边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就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她学着嬷嬷摘一个摘一个摘一个,等到嬷嬷转过身,身后都秃了大片。
她大惊失色:“小姐,你你你你……!”
这可是王爷的院子,王爷的芙蓉,王爷亲自看着长大的。给芙蓉日日浇水,好不呵护,显然是王爷喜爱的东西。
她摘来给韩怜姝用也是王爷同意的,只说不要摘太多。
现在,韩怜姝不仅摘了,还给没开花的花苞摘了,薅秃了一大片。
要命。
这还怎么给王爷交代啊!
嬷嬷苦瓜脸。
但韩怜姝一无所知,她用裙摆兜着摘下来的花苞,往前递了递,满脸纯真地说着:“嗯!”
嬷嬷不忍心她伤心难过,只好艰难地笑着从她手里把惨死的花苞接了过来。
为了防止韩怜姝再去薅花苞,嬷嬷把她带到了院中老树下的石凳前。
按着她坐了下来。
“你坐在这里,不许动!”
为此,嬷嬷还接连比了好几个手势,希望韩怜姝能看懂。
韩怜姝看懂了。
她哀嚎一声,扑在石桌上装哭。
嬷嬷看透了韩怜姝的本质,冷漠转身。
继续哭。
嬷嬷抬手捂住了耳朵。
还是哭。
嬷嬷进屋打扫卫生去了。
只剩下韩怜姝唱独角戏。
没意思。
韩怜姝收放自如,干嚎声瞬间就止住了,她哼哼两声,双手撑着下巴。
头顶的太阳洒着暖洋洋的金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溜了进来,照在韩怜姝的脸上。
风也在眷恋她,轻柔地吹起她鬓角的碎发。
韩怜姝舒服地喟叹,眯起了眼睛。
接着,视线在树上聚了焦。
果子!
韩怜姝双眼放光,她来了精神,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
嬷嬷拿着鸡毛掸子正在给柜子除尘,对外面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直到——
“咚!”
有什么东西砸倒在地上放出了动静。
嬷嬷只模糊地听见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又专注地倾听了片刻,却没再听见什么,就以为是自己年岁大了出了幻听,无奈笑笑,接着干活。
很快,院子里接二连三的“咚”声,让嬷嬷再也无法忽视下去了。
她心猛地一提,也不知是不是表小姐发生了什么,连忙跑出了门。
左看右看,也只看见了地上的数十个果子。
韩怜姝的人影都没有。
她瞪大了眼睛,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无比慌张。
莫不是被掳走了?!
紧接着,一个果子又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灰,最终选择在嬷嬷的脚边停了下来。
嬷嬷:“……?”
嬷嬷的内心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测,为了验证猜想,她僵硬地抬起了头。
果不其然,韩怜姝正抱着枝干,趴在这颗老树上。
老树高大,枝干繁多,因为每日有人看护,所以它长得倒是欣欣向荣。
但是……嬷嬷目测了一下高度,韩怜姝要是摔下来,应该能摔个半残。
少女见嬷嬷注意到自己了,咧着嘴就开始兴高采烈地笑,尽管她还太不会说人话,但是通过她的举动来看——
她坐直了身,双脚垂下来,还在半空晃了晃,看得嬷嬷心惊肉跳的。接着抬起手顺手就摘下一个果子,捧在手心里大啃了一口。
韩怜姝举着被啃了一口的果子,又指了指嬷嬷脚边那颗,说了句:“吃!”
——她丢果子给嬷嬷,只是单纯想让嬷嬷吃。
嬷嬷谢绝了韩怜姝的好心,急得跺脚:“表小姐,你快下来啊!你先下来好不好!”
这显然没有用,一句话落在韩怜姝里,只听见了一个“你”字,跟韩云暻一样,让她摸不着头脑。
嬷嬷没招了,她“哎呀”一声,喊来院外扫地的奴婢,叫她看着点韩怜姝,自己裙摆一提就开始跑。
一路跑到前院去,离得近了就开始喊。
万幸王府因为人口少,修得不大,要不她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府里下人都知道新来了个表小姐,王爷对她还算得上宠爱,此刻见嬷嬷神色慌乱,还喊着表小姐出事了,也顾不得阻拦。
嬷嬷畅通无阻地见到了韩云暻。
韩云暻尚且不知出了什么事,骤然听见消息,又见嬷嬷这样心急,脑中闪过无数猜测。
刺客?走丢?还是被什么伤到了?!
他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也只是丢下一句:“你先行回府吧,本王暂且不罚你,你最好睡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老爷浑身一颤,也只能磕头道谢。
他松口气。
想必是贿赂少了,过几日给宣王送点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那个表小姐不知什么来头,得回府去叫夫人备点女子喜爱的礼了。
赵老爷怎么想的韩云暻并不知道,他现在放过这老头也是因为留着暂时有用,但不代表他就放过他了。
在他的地盘上作恶多端还想全身而退?
想都别想。
韩云暻收回思绪,加快了步伐赶在嬷嬷的前头回了自己院子。
身后的嬷嬷见韩云暻的确是关心韩怜姝的,先是松口气,接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等等,院子里那些芙蓉……!
等她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韩云暻显然已经看见了。
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另一只迟迟没有再往里抬。
他声线拔高,不可置信地问:“……那贼人不光绑走了韩怜姝,还毁了我的花?!”
有病吧?
谁这么闲啊!
跟他的芙蓉有仇吗?!
“不是不是不是……”嬷嬷追了上来,听见这话连连摇头。她纠结片刻,干脆心一横,咬牙把罪揽到了自己身上:“是奴婢做的!”
“奴婢为了给表小姐沐浴,摘的多了些,求王爷责罚!”她当机立断跪了下来。
行了。韩云暻按了按眉心,摆摆手让她起来。
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肯定是韩怜姝做的。
不过是她的话,倒也的确做得出来这事。
韩云暻的目光落在石桌上,上头不知何时垒满了果子。
还有些放不下,就被堆在了石凳上。
见韩云暻注意到自己,丫鬟握着扫帚,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王爷好……”
“咚!”
又一颗果子掉落,滚到韩云暻的脚边。
韩云暻顺着果子掉落的方向抬起了头。
看见了那张笑眯眯的脸。
韩怜姝朝着他招了招手:“你!”
韩云暻深呼吸:“你叫我来,就是因为她爬上树了?”
嬷嬷:“是、是这样,奴婢担心表小姐下来会受伤,这才喊了您过来……”
韩云暻咬牙:“这些……这些果子,全都是她摘下来的是吧?”
嬷嬷擦了擦冷汗,干笑两声:“嘿嘿。”
韩云暻:“包括那些芙蓉?”
嬷嬷眼珠子乱飞,就是不敢看韩云暻。
韩云暻快被气笑了。
这果子都还没彻底成熟,就被摘了。
那些芙蓉都还没开花,也被摘了。
韩怜姝真是会惹祸啊。他才多久没在就做了这么多事情!
韩云暻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一无所知的韩怜姝在上头又啃了口果子。
对着韩怜姝,他招了招手:“下来。”
韩怜姝没理会,她啃啃啃。
汁水飞到她脸上,于是抬起手抹了把脸。
没了手的支撑,韩怜姝坐的并不安稳,擦掉汁水后,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枝干就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他们立马意识到了——枝干要断裂了。
嬷嬷捏了把冷汗,目光落在韩云暻的背影上。
希望王爷能顾全大局,先把表小姐救下来再计较别的。
韩云暻此刻的确顾不得生气,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前一步,看见那裂缝越来越大,他不再犹豫,大步上前,站准了位置,确信能够接到韩怜姝之后,他张开了双臂。
韩怜姝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从前她也爱跑到树上去睡觉,族长也骂过几回,但韩怜姝一身的反骨,越不让做的事她偏要做。
于是水灵灵地摔了下来。
摔疼了,她坐在树下哭了一天一夜,哭得族长头疼,没办法,给几个她时常爬的树都加固了,枝干用麻绳捆了几圈。
她再也没有了掉下树的担心。
也是许久没经历过,韩怜姝早已忘了摔下去的疼,听见断裂的声音后,用为数不多的脑子思考了片刻。
无果。
不过这果子的确不大好吃。
她本来是打算摘一点给嬷嬷吃,给韩云暻吃,自己再留一份的。
但是果子摘了那么些,自己吃了个半饱,摘果子的乐趣也体验完了,的确不想再在树上呆着了。
见韩云暻张开手臂,韩怜姝毫不迟疑,就对着下方跳了下去。
嬷嬷紧张到屏住了呼吸,洒扫丫头捂住了嘴才没让尖叫声喊出来。
这、这要是吃了什么差池,伤到的可就不止表小姐了啊!
韩云暻有把握抱住人。
前提是她不乱动的情况下。
好在进展顺利,韩怜姝摔进了他的怀中。
被他牢牢地扣住了腰。
此刻韩怜姝比他略高一些,顺着秋风,将落在韩云暻眼睛上的头发吹开,他的视野才得以恢复。
二人身形紧贴,他的手但凡再往下一些,就是少女后背下方那算得上隐私的地方。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贴在自己胸前那具温热的躯体,和自己轰鸣的心跳声。
她的热度顺着几层布料传递而来。
鼻间…都是她的味道。
她……
就在这个时候,韩怜姝弯下腰,她的鼻尖碰上他的,彼此距离瞬间就被缩短了。
如此……如此近的距离。
韩云暻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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