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是gay

作者:反甲钢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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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陈最怔然地望着眼前虚空。

      他脑子里滚过许多杂乱的念头,大多是这些年来他与三条狗你争我斗的过往。
      这样的争斗从他还在娘胎就开始了,他是躲过藏红花,避开鹤顶红,撑过无数滑胎药,顽强地来到世上。

      他是谁。他是大梁四皇子陈最。
      他在哪。他在老二陈桁的军帐里。
      他在干什么。他正坐在陈桁用于推演沙盘、处理军务的硬案上,而陈桁站在他身后,手持木梳,正替他束发。

      陈最:“。”

      这个场景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诡异。
      感受到粗粝又宽大的手掌拢着自己头发,篦齿插入发丝,一下,又一下轻轻刮着。

      陈最越来越坐不住。
      他总担心陈桁会将就手中梳篦,给他脑上来一梭子。
      以陈桁手劲,他后脑勺能被敲得凹瘪下去。

      陈最担惊受怕,坐立难安,忍不住出声:“偌大的覆面军军营里就找不出一个会束发的婢子?”
      陈桁:“没有。”

      陈最不太信:“那平日里,将士的头发如何打理?”
      他这个问题在某种意义上与‘何不食肉糜’相同,反正大梁尊贵的四殿下是不会自个儿动手梳发的,他的一切起居都得有人伺候。葡萄要人剥了皮,头发自然也要别人拢。

      “互相弄。”
      “互相弄?”大概是军帐里燃起的炭是去岁旧物,陈最熏得脑子有些胀,说话就没过脑,“覆面军互相弄头发,也互相□□屁股?”

      话音砸地,陈最立马就后悔了。
      ——那只拢着他头发的大手停了,木梳的齿尖悬在他颅顶,像一把将落未落的刀。

      陈最瞬间意识到自己身后站着的不是貌美温柔的婢子,而是陈桁。
      这条狗的名字能止孩童夜哭的。

      陈最脱口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外面传的。”
      他祸水东引:“就,玄阳街东头那家说书铺子。”

      余光瞥见陈桁映在地上阴影,陈最道:“其实我也只听了这一句,我最厌恶男风,这等污秽不堪之言,多听半句都嫌恶心。”

      这话半真半假。

      半真是他确实厌恶男风,他无法理解两个男人勾手亲嘴,更难理解两个男人身形交叠,行鱼水之欢。
      半假是,他忍着恶心听完了。赏了银子,是为嘉勇说书先生之胆量,竟然敢编排到覆面军头上,把一个铁血军营硬生生说成了风骨柔情之地。还提醒说书先生早日料理后事,免得突然横死,来不及准备。毕竟是自己的白事,旁人哪有自己亲自来的尽心尽力。

      陈桁默然,地上阴影凝定。

      陈最担忧身后这头畜生按捺不住凶性,转移注意道:“其实老大才是说书先生口中常客,不只是玄阳东街的铺子,京都里的所有说书先生都爱讲老大。”

      陈最:“他们说老大——”

      为了满座挣点碎银,说书人的那张嘴招人恨,也招人爱。
      陈最闲来无事时便爱去听他们说书,因此记忆深刻,将说书人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大梁四位皇子,其中最是风月的当数大殿下。”

      “诸位可知胥恨?”
      “是了,就是诸位所想的那个胥恨。”

      “胥恨入京为质那年十五岁。”
      “少年锋芒傲骨,不知隐忍。诸位想想,这样的性子,得招来多少嫉恨呐。诸位又想想,繁华京都,少年孤身一人,他的家乡,离他茫茫千里,受了欺负怎么办?只能往着家乡的方向眺,那眼里盈着眼泪,就是不肯滴落。”

      “只有大殿下。”
      “只有大殿下不欺他,不辱他。”

      “二人共骑竹马,同阅诗书,分饮烈酒,笑掷年华。怎料昔年抵足而眠的知交,终究不敌宿命。一个是大梁皇子,一个是幽朝质子,宫墙之上,殿下挽开强弓,指尖颤抖,亲手射出的箭矢,贯穿挚友的同时,也贯穿了年少誓约。”

      “呜呃——”

      “温无涯知道不?”
      “有着‘天下第一才’之称的温无涯便是大殿下门下第一位门客。但诸位可知,温无涯其实不叫温无涯,他原名叫——温糟粕。”
      “温糟粕乃外室所出,其父把他当作人生污点,取名‘糟粕’,以提醒自己年轻犯的错。”

      “而温糟粕怎么就成为了温无涯,怎么就成了‘天下第一才’?”
      “是了,是大殿下。”

      “一句‘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温糟粕变成了温无涯。你赐我名,望我春风得意。我为你赌上所有的年岁与名姓,誓让史书工笔写尽,为你献一场河清海晏。”
      “可惜——”
      “最终病骨支离,油尽灯枯。未及写就你我终章,是我此生抱憾。”

      “呜呃——”

      “还有那卫书——有水吗?渴了。”

      陈最讲得口干舌燥,转头讨水喝。
      待要到了水,几口下肚。他问陈桁:“我说到哪了?”

      陈桁对老大风雪丝毫不起兴趣,他盯着陈最的头发。

      陈最的头发跟他自己的头发不一样。
      他自己的头发一挽,一簪就行,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簪子,戴上斗笠,头发就和竹篾稳稳缠到了一起。
      但陈最的头发跟绸缎似的,又黑又亮,还滑。

      陈桁拢起来,松下去。
      拢起来,松下去。
      又拢起来,又松下去。

      可陈最的发冠遗失雪地,手上能用的,就只有簪。
      陈桁伸手摸向腰后,想削去陈最一截头发。

      陈最丝毫不觉,老大陈峯的风花雪月他说得上头,继续道:“那些说书的、听书的只顾着惋惜,却不曾发现,这些人死后,老大的悲伤都一个样。”
      “同样的拂泪动作,同样温度的眼泪,同样的向下而抿的嘴角。”

      “哈。”陈最道,“这些人也不曾深想,为什么老大身边人的结局都不好?兴许他们的死就是老大——”

      话音同时,帐外似乎传来一阵极轻的、又刻意淹没在风雪里的脚步声。

      陈最并未察觉,但陈桁摁住腰间匕首,像是感知到危险,敏锐抬头。

      “我只是利己,并非没有人性。”
      一道温和而清晰的声音,穿透帐帘,切了进来。

      陈最抬眸。

      帘帐被撩开,寒风卷着雪沫率先涌入,随后,一道颀长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进。

      他褪下大氅,一边抖落落在氅上的雪,一边掀眸朝着帐中二人看来。
      平静的目光先是掠过陈桁摁在腰间匕首的指上,随后才落向陈最。

      “老四。”大皇子陈峯似有无奈,“背后嚼人口舌,非君子所为。”

      陈最惊愕。
      今日是怎么了,三条狗怎么轮番登场?

      “你怎么来了?”陈最纳罕出声。
      陈峯已入内阁,事务缠身,怎么跑到僻静的西郊校场来了。

      但陈最很快察觉这句疑问让自己落入下风,他重整表情,道:“你怎么来了?就不担心虞归寒按制查问?”

      陈峯不紧不慢:“我若不来,你的头发要收束到几时?”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名婢子从帐外鱼贯而入,她们各自捧着托盘,盘中置梳、置冠。
      “奴婢们见过二殿下、四殿下。”

      看着盘里的物件,陈最拧眉。
      托盘所呈列无不再说,一切全在他陈峯掌握之中。

      陈最抬眸,迎上陈峯目光。
      陈峯与陈鄞那条阴险的狗有所不同,陈鄞会遮去眼底的精明算计,陈峯不会,他会光明正大地看你,也不惧你光明正大看他。
      子落何处,意图何为,他皆坦荡示于眼前。

      “我若不来,你打算怎么回去?”陈峯笑笑,“你二哥今日要操练将士,无暇送你。”

      陈桁视线沉沉,压在那四名婢女身上,最后钉在陈峯含笑的脸上。

      陈峯提醒道:“‘非急务而直闯中军者,杖三十’,老二,这是你立的军律。”
      陈桁启唇:“所以你是来领罚的。”

      陈峯道:“我送四弟回府为何不算‘急务’?”
      陈桁不与陈峯逞口舌,他松开陈最的发,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似山岳倾移,在地面投下极具压迫的影。

      哎哟喂。
      两条狗这是要咬起来了?

      陈最扒开眼前垂落的发,眼露兴奋。

      这就是大梁的皇子。
      兄友弟恭,团结友爱。

      “二殿下,二殿下。”
      见势不妙,军师急急跑入,“不好啦不好啦——”

      嘶。
      半路杀个程咬金。

      陈最不爽暗骂,也不知陈桁从哪找来的狗头军师,每回的狗咬狗都被他打断!

      军师嚷嚷着,拉着陈桁往外走。
      可怜军师身量不及陈桁胸口,愚公移山一样,非但没有拽动陈桁半步,反倒自己是气血上涌,满面通红。
      逼得无奈,军师踮起脚,死死攀住陈桁肩甲,附耳在陈桁耳边说了什么。

      军师的声音放得极低,陈最虽挨着二人极近,却什么也没听见。
      只能从军师遮遮掩掩的口型里,看到军师说了什么‘梦……’什么“大局……”

      陈桁瞳孔在那一刹那,骤然缩紧。

      陈最心头像被猫爪挠了一下,什么梦?什么大局?
      到底说了什么啊,陈桁这表情不太对啊。

      “老二。”陈峯道,“操练再不开始怕是来不及了。”
      军师道:“是是是,大殿下说得是。”
      他拽着陈桁这座大山往外去,这一回竟然真将陈桁拖动了。

      只是与陈峯擦身时,二人目光于空中猝然撞出一串火星。

      被军师拖着将要走出帐外,陈桁却猛地停住脚。
      军师急得跺脚:“殿下。”

      陈桁看向陈最,问:“簪,还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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