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恨夫妻重生后?!

作者: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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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盐钞


      落鹄镇,佛火烧、十里酒闻名天下。许王两家,百年老店,虽是商业对手,明争暗斗不断,百年间却也找到了平衡,相安无事到如今。

      直到——

      “一年前,我家盐库便开始不太平。那日祖母与母亲同去盘库,竟在多人的眼皮底下,于那间库房密室里凭空消失。众人寻了整整一日,最终……”王元俊喉头哽了一下,“最终在盐库外荒废多年的枯井底,找到了她们。祖母她,身首分离,头颅不翼而飞!母亲虽看似完好,醒来后却已心智尽失,终日只反复嘶喊‘盐里有鬼!恶鬼入宅!’。”

      “我父亲从来不信怪力乱神,只当母亲受惊过度,将她送至城外庄子静养。谁知第二日,”王元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大哥与父亲的一位妾室,便以同样方式惨死房中——头颅被取,尸身犹温。”

      “那时候我还在外游历,接到噩耗连忙赶了回来,见到的已是满府缟素。”他看向金旃,眼中难掩悲痛,“元娘说,在我归家前夜,父亲独自一人待在房中,仆人听到他惊惧大呼‘盐中有鬼’,待人破门,父亲已遭毒手……现场,依旧找不到头颅。”

      厅内仅有四人,此时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响。

      王元俊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一年,家中死的死,疯的疯,只剩我与元娘相依为命。我虽不信鬼神,却不敢拿她性命去赌那万一。心想若真是恶鬼缠宅,只盯准姓王的,那就让元娘远远嫁走,离开这落鹄镇,或能保她平安。”

      王元俊突然话锋一转,瞪着许恒:“我千挑万选,定了理县一门稳妥人家。元娘却告诉我,她喜欢许家小子,但我——”

      许恒深深叹了口气:“你还是疑心王家遇难,是我们家——”

      王元俊厉声道:“对!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们许家!我又怎能让元娘和你的儿子在一起?!我和元娘在父亲坟前发誓,今生相依相伴,绝不会埋没了王家百年招牌,元娘也承诺将佛火烧的手艺教给我,才安心出嫁。可偏偏十天前她失踪了!”

      许恒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恰在此时,管家捧着一只锦匣匆匆入内。许恒抬手示意,管家从中取出两封信笺,置于宋玉禾与金旃面前的案几上。

      他轻声叹道:“二位请看,此信是王家元娘在十五天前派丫鬟传给我儿的书信,她写兄命难违,却又不愿嫁给不爱之人,便要我儿带她私奔,若是不允,她便死在花轿上。绍全是个软心肠的,见此信后留下一封书信,便…不知所踪。”

      眼看着王元俊又要开始嚷嚷起来,金旃一个皱眉,睨眼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冷的出奇,让王元俊默默咽了口唾沫,不再开口。

      宋玉禾拿着徐绍全的信,金旃拿起王元娘的信,两人一看,对视一眼。宋玉禾示意她先开口。

      金旃也不多言,对两人问道:“二位就笃定,这是他们亲笔?”

      许恒颔首,语气肯定:“绍全的字是我自小教的,我决计不会认错。”

      王元俊皱眉道:“我年少离家,可元娘每月一封家书,她的字迹我熟悉。但是此信,我不相信是元娘的心里话。”

      金旃又问道:“官家查证时可有对比字迹?”

      两人颔首称是。

      金旃又问道王元俊:“王公子,恕我冒昧,敢问贵府诸位遇害者的头颅可找到了?”

      王元俊身躯微颤:“没有……都保正查了,上报了州府衙门,差役、仵作来了数拨,几乎翻遍了落鹄镇及周边荒野,一颗也找不到!如今镇上流言四起,皆道我家宅不净,厉鬼索命,行人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这般情形,元娘她怎会、怎能、怎忍心就此一走了之!”

      金旃扶额——又绕回来了。

      厅内气氛再次凝滞。

      金旃微微垂头,手指摩挲着茶杯。

      一旁的宋玉禾仍是沉默,只是看着她,似乎置身事外。

      思索片刻的金旃突然抬眸,轻声道:“笔迹可仿,誓言可违,但有两件事,做不得假,也绕不开。”

      “第一,是时差。”金旃将两封信笺并置案上,指尖轻点,“许公子收信当日便动身,王小姐却是五日后才消失。若真是两情相悦相约私奔,为何不一道启程?这中间空白的五日——”

      她抬眼看向王元俊,目光清亮:“是令妹需要时间准备,还是……她根本未能按计划与许公子会合?”

      王元俊与许恒皆是一怔。

      “再者,”金旃话锋一转,“王公子说令妹是在闺房内凭空消失。一个待嫁女子,又被兄长顾及,若无外应协助,如何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自家宅院?这‘外应’,是许公子折返相救,还是另有其人呢?”

      金旃不等王元俊回应,已转向第二点:“其二,便是盐。令堂疯癫之语、令尊临终惊呼,皆指向‘盐中有鬼’。寻常商户存盐,不过仓廪地窖。王家盐库却设密室——敢问王公子,那密室里藏的是什么?”

      王元俊面色一僵,嘴唇翕动,最终只道:“祖业秘密,不便外传……但保正确已查过,并无异状。”

      眼见金旃还要张开追问,王元俊瞟到许恒,立马高声道:“许家!许家的盐库也有密室!”

      许恒紧蹙眉头,似有恼意,可却忍了下来,只对金旃道:“宋夫人,佛火烧能有美名,自然有制作秘方和特殊原料。我许家虽不知王家如何,但密室也是有的。可此事与杀人恶鬼有何干系?”

      金旃正要继续,视线瞟到静坐旁观的宋玉禾。

      宋玉禾对上视线,微笑歪头——夫人不是要管吗?

      金旃挑眉,一脚踩到他的脚背上。

      宋玉禾吃痛,却面上不显,只是缓缓放下茶盏,终是迫于“夫人淫威”开了口。

      他声音不高:“我朝盐法,不外‘官鬻’、‘通商’二制。官鬻者,官铺直售;通商者,商户凭都盐院发布的盐钞到盐场支盐。盐钞有期,最长不过一年,其间官商勾连、虚实掺杂,本是常事。”

      “然而,天下盐商之中,却有一则流传不广的轶闻。”宋玉禾的目光平和地扫过许恒与王元俊骤然紧绷的脸,仍是缓缓说道,“据说当年陛下尚为亲王,率军北征,路经某边镇时粮草殆尽,濒临绝境。幸得镇中两户商家,倾尽所有存粮,以独门之法施以重盐腌渍,方得保存,助大军渡过难关,直至援军抵达。”

      金旃听到此,心里不由想起了父亲曾提及的一桩骇人听闻的“旧事”,她眸色一凝,面上不动神色,只与宋玉禾目光接触,彼此明白。

      宋玉禾假装不曾察觉二人失态,只是指节轻叩桌面,似在梳理思绪,又似在敲打人心:“陛下感念其功,破格特赐,不予寻常盐钞,而是赐下‘金盐钞’——不限期,不定量,子子孙孙,永供盐源。此殊恩太过,又无记载,以至于人人道是轶闻罢了。”

      宋玉禾从容的为金旃续上半盏清茶,颔首浅笑。

      金旃会意,端起杯子悠悠喝了一口,陡然惊呼一声:“哎呀呀,这可是蜀茶啊!在东京府一两需得万钱了,若要运到这边关小镇,价钱怕是堪比‘小团一两金二两’的龙凤团茶了。看来,许老爷,你的家底真是厚极了。”

      许恒实在被他二人给搞混了,只勉强笑了笑:“夫人过誉了,不过是些存茶……”

      金旃甚是夸张的捂嘴道:“夫君,你快听听,果然是百年家业,说话就是硬气的很啊!”

      宋玉禾被她逗笑。

      金旃笑意盈盈,眸光慧黠:“不过也是怪的很,二十年前北狄铁骑破了明关十二道,边镇多少世家大族都一夕倾覆。强如边贸巨擘司徒氏,亦损了六成基业,至今未能全复旧观。怎么瞧着许、王二家似乎一点也没受影响?夫君,你说,玄机在何处呢?”

      宋玉禾抬眼,目光澄澈如镜,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夫人所疑,正是关节。战乱洪流,谁也逃不过,可若有御笔殊恩的‘金盐钞’……”他顿了顿,温和一笑,“想来保齐两家战乱至今的立家之本绝非难事。若真如此,那两家盐库深设密室,便也不难解释啊。”

      话音落定,满室阒然。

      这对夫妻一问一答,打的许王两人心下无措时,那貌美夫人长眉一挑,七分妩媚三分邪:“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了边关一桩旧事——不知二位,可曾听过【盐人骨】?”

      她朱唇微启吐出“盐人骨”三字,正好应着那爆开的灯花——

      “噼啪”一声!

      骇的许恒面白如纸——盐人骨!

      死寂片刻,倒是王元俊先说话了。

      他对上二人那温和中带着玩味的目光,强扯笑意:“二位这话……我听不明白。什么金盐钞、盐人骨,都是些没影的传闻——”

      “啧。”金旃眉尖一蹙,指尖在桌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

      宋玉禾含笑看向王元俊,语气仍似劝慰,话里却已透出三分凉意:“王公子,我家夫人看似好说话,实则最厌旁人同她兜圈子。你若再这般顾左右而言他——”

      他顿了顿,笑意未减:“怕是真要惹她不快了。”

      “元俊,别说了。连金盐钞、盐人骨这等旧事都知晓的贵人,我们哪里瞒得过?”许恒叹了口气,阻止了还欲开口的王元俊,他抬眸看着眼前这对玉人,声音沧桑,“想来,我这府邸已被夫人手下那位小侍卫带人围了起来吧?”

      王元俊脸色骤变,猛然将茶盏往地上一掼!

      瓷片迸裂,脆响刺耳,可门外并无他预想中的护卫冲入。他霍然起身扑向厅门,下一瞬,却被人一脚踢了回来,踉跄跌坐在地。

      只见阿满稳步走入,脸上沾着几点未擦净的血迹,径直走到金旃身侧站定。

      金旃瞥见他颊上几点猩红,眉头轻蹙:“怎么还见血了?”

      阿满微微俯身,将脸凑近些,一双金眸澄澈见底:“阿满听话。没…杀人。”

      见他这副木然中透着认真讨好的模样,金旃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抽出绢帕替他拭去血点:“记着我的话,便好。”

      王元俊忍痛撑起身,指着金旃怒道:“方才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贼!如今乘人之危、强围民宅,岂非更是无耻匪类?!”

      座上夫妻恍若未闻,安然啜茶。

      许恒却不再强撑,声音微微发颤:“你们……究竟是如何察觉的?”

      宋玉禾见他松口,放下茶盏,缓声道:“我家夫人最是体贴,唯恐此行遇上歹人,于是每每一段路便会遣了人先行探路。我们抵达落鹄镇前便已知晓——所谓‘官道阻断需修’并非子虚乌有,但在三日前已然修好。”

      许恒瞳孔微缩。

      “既知许老爷以谎言相邀,我等自然留了心。待入了贵府,这位王公子恰到好处的打上门来,这场双簧唱得虽热闹,可惜,”他微微一笑,“火气太浮,哀切太浅,破绽未免多了些。”

      许恒与王元俊对视一眼,俱是沉默。

      金旃似有些倦了,指尖绕着一缕发丝,悠悠接话:“我不懂商道,也不懂什么特殊原料、密室规制,但我从小便喜欢听些神鬼之说,恩怨情仇。”

      “鬼缠人,那便是不死不休。可若这只鬼缠的是盐,那么当王家血脉凋零殆尽,”她眼波流转,忽然轻笑,“那它会不会顺道找上另一户也有密室、也手握金盐钞的百年邻居呢?”

      许恒背脊陡然窜上一股寒意——不过谈话,她竟然已知道自己的目的,拿捏了自己的命门!

      宋玉禾适时开口,声音轻柔:“鬼神缥缈,但人心之鬼,往往依附于利欲。金盐钞是恩赏,亦是枷锁。两家同出一源,福祸相连。王公子欲送妹妹远嫁以避祸,可若祸根不在宅院,而在盐中,那么纵使远嫁千里——”

      他抬眼,目光清冽如霜:“那‘鬼’,就真追不去了么?”

      此话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王元俊强撑的镇定。他怔怔跪倒在地,终于嘶声道:“求特使……救我妹妹!”

      许恒也跪在他身侧,双眼微红,声音颤抖:“也请特使及尊夫人,救我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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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3个月前 来自: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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