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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咿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潮湿的稻草混合着夜风的寒气,随着门扉的开合萦绕在王璃的脸庞。
一盏昏黄的灯笼率先探入,光影摇曳,将推门人的影子拉的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泥墙上。
王忠提着灯笼,稳步踏入。
光线有限,昏黄的屋子不算特别亮堂,但也足以让一切无处遁行。
王璃咬掉自己手上的束缚后,本想用发钗将绑在柱子上的桃红与车夫的绳索解开,可没想竟然突然来人了,只好自己先偷偷藏起来。
她原本蜷缩在干草堆后,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她微微调整姿势,手指已悄然攥紧了锐利的发钗,屏息凝神,欲趁其不备,偷袭一番。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看准时机,抬手!发力!动作利落干脆,一击即中。
可她还是高估了男女在形体上天生存在的差距,王忠虽是读书人,可自落草为寇后也算得上勤练武艺。他一把拽住王璃的发钗,用力一甩,王璃连人带发钗被甩出了几步远,险些撞到墙边。
实在是太狼狈了,若换在平时,王璃肯定得气炸了。可此时她也顾不上脚腕的疼痛,咬着牙,踉跄着半扶着桌子起身。
王璃一手半倚靠在桌前,抬起头,另一手拨开额间的散乱的碎发,挺直背。
她神色淡漠地望向逆光而立的身影----能在此地深夜如此从容出现的人,除了这贼窝的头领,还能有谁?
“你就是这个寨子的头领?”王璃开口,声音因缺水而微哑,却依然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与距离感,“你可知,你绑的是何人?”
王忠将灯笼挂在墙角的木钉上,昏黄的光圈稳定下来,照亮了他半边脸庞。
与想象中的满脸横肉的山贼头子截然不同,映入王璃眼帘的是一张饱经风霜却轮廓清晰的脸,眼神沉稳,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
“自然知道。”王忠平静地回答,声音不高不低,“相府千金,王璃小姐。有何指教?”
烛火在穿门而过的夜风中不安地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扭曲晃荡。
王璃眼眸微凝,紧紧盯着他:“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王家的报复?我父亲若是知晓,你这寨子,顷刻间便会化为灰烬。”
王忠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毫无温度的笑意,那笑意里甚至有些轻蔑:“相府的雷霆之怒,草民自是畏惧的。可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如针,“又有谁知道,是我请小姐来的尼?这偌大的山林,想请王大小姐做客的,恐怕不止我这一处吧。”
王璃心头猛地一沉。不止一处?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再次仔细打量王忠,试图从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出熟悉的哼唧或贪婪的破绽,却一无所获。
此人言语条理清晰,神态并不癫狂,行事当有缘由。
“我与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王璃压下心头疑虑,试图用她熟悉的逻辑谈判,“你绑我,无非是为财,或是受人指使。指使你的人出价多少?我出双倍,不,三倍。只要你放了我,今日之事,我可当作从未发生。”
她说的斩钉截铁,带着惯有的、属于相府千金的笃定与优越,仿佛金钱可以解决这世间的一切难题。
这副神情,这副理所当然用权势金银衡量一切的模样,像一根尖锐的刺,瞬间扎破了王忠脸上那层平静的伪装。
他眼底骤然翻涌起压抑不住的情绪,眼眸在夜色中暗的吓人,浑身散发的肃杀之气。
王璃只看得到王忠一半的面容,却也能感受到王忠浑身气场的变化,躲在暗处的谢璋,却看的真真实实。
眼前少女骄傲的抬起下巴,那微蹙的眉宇,甚至说话时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都与十几年前,那个站在熊熊山火外、冷漠下令的身影、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钱?”王忠从喉间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恨意,“王大小姐,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能用你王家的银子摆平吗?”
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近王璃。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王璃半扶着桌子,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土墙。
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银子摆平不了的?王璃虽是这样想的,可瞧见王忠这幅模样,也实在是不敢多说。
只见王忠从怀中取出一个粗糙的陶制小瓶,拔开木塞。一股苦涩中带着腥甜的气味弥散开来。
王璃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脸色变了变,强装的镇定出现了裂痕,这人莫不是个疯子了,把自己虏到寨子里,就直接下黑手,都不和相府联系一下,也不说明为何会对自己下手?
“你......你想干什么?”
王忠声音冰冷,不容置疑,上前一步,一把钳制住王璃的下颌,“喝了它。”
......
王璃此时根本无处可逃,下意识的扭开头,伸手去推王忠,“凭什么呀?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她不害怕谈判,也不怕交易,但是这种毫无道理的要她性命的行为,她是真的觉得太没道理了。
“明白?”王忠眼睛赤红,握瓶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随后眼眶发红,低下头,大口喘着粗气,“好,我就让你明白!十二年前,在这山里住着三十七户躲避苛捐杂税、上山垦荒的农户,他们自给自足,与世无争,可是你父亲,王维安,却因为泄私愤,为了替你报仇,竟下令封山,纵火焚烧,满天遍地的枫树乘着干燥的秋风,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王忠声音颤动起来,每一个都像从齿缝间磨出来的一样:“为了活命,我的父亲将我塞进一口废弃的枯井里,却耽误了逃命的时机,活活......活活的烧死在我眼前!我趴在井底,透过石头缝隙,看到的全是火,全是红!听到的全是惨叫!王大小姐,你告诉我,这笔血债,你王家的银子,买不买得回?!你父亲高管厚禄、你锦衣玉食的这些年,可曾有一日,想起过那三十七户化作焦炭的冤魂?”
“在他眼中,宁可杀错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好像这些平民百姓的性性命与他而言,不过是随便可舍弃的。到时候只在卷宗上轻飘飘的留下一句,山贼作乱放火,便可将什么东西撇的一干二净。”
“你胡说!我父亲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王璃一把推开王忠,梗着脖子辩驳,可王忠眼中那刻骨铭心的恨意,实在不像子虚乌有。
“喝了它!”王忠的耐心耗尽,“为了给你这个世家贵女留□□面,不让你暴尸荒野,在你死后,我会给你在这山林里立好衣冠冢。”他一手发力捏住王璃的下颌,强迫她抬头,,另一只手将毒药瓶口对准她的唇,“对不起了,父债女尝,天经地义!也让王相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至亲的滋味。”
冰冷的瓶口触到嘴唇,苦涩的气味直冲鼻腔。
王璃拼命挣扎,泪水因恐惧和窒息涌上眼眶。
完了完了,我不会真的就死在这如此荒凉的地方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猛地撞开,秋风萧瑟,一道玄色的身影夹杂着凛冽的秋风掠入,剑光乍起,精准无比的劈在王忠持瓶的手腕上。
“啊!”王忠痛呼一声,毒药瓶脱手飞出,撞在墙上碎裂,深色液体汩汩流出。
王璃寻着机会,一把推开王忠,踉跄的往谢璋方向走去,一个歪脚,整个身子竟径直的往桌子上跌去,若不是谢璋眼疾手快的揽腰一抱,王璃的额头险些就磕碰到桌子角了。
谢璋一手揽着王璃,一手持剑,剑尖直指王忠,周身寒气凛冽,“大当家的,你也知道,你的仇人不是她,何苦为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王忠仰天大笑,笑声在狭小的木屋里回荡,凄厉中带着绝望的颠狂。他眼眶腥红,死死盯着谢璋与她身后脸色苍白的王璃。
“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他嘶声道,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恨不得都牙缝中发出音节。“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难道那三十七户的无辜农户,就活该白白横死?我不知道你为何选择护着她,那你便与她一同,给无辜横死的可怜人们陪葬吧!”
话音未落,王忠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匕首形制古朴,刃口却磨得极薄,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光泽,显然是常年精心保养过的利器。他不再多言,身形暴起,如同被逼人绝境的孤狼,直扑谢璋!!!
谢璋早有防备,揽着王璃的手迅速将她往墙边安全处一推,低喝一声:“躲好!”同时手腕一抖,长剑挽出剑花,不偏不倚,迎面迎上王忠的匕首。
“挡----!”
金属撞击的锐响刺破谧静的夜色,火星并溅。
谢璋本就是军营出生的,自由征战沙场,学的就是一招致敌,可他也无意对王忠通下杀手,便也处处留情。可此刻面对王忠不要命般的疯狂攻势,毫无他法,只好以格挡、卸力为主,试图找机会将其制服。
王忠虽是半路出家,可在武学上颇有天赋,匕首招式狠辣刁钻,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刀刀直奔谢璋的要害,显然已彻底将生死抛之,只求拉仇人之女与谢璋这个“叛徒”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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