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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疯魔也成活
魏扶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现今是什么时辰,唯一一点清明,便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在清河,在家里。
魏扶风很努力地睁了睁眼,只觉得眼睛又肿又涩,大概是昨天晚上眼泪流的太多了。
这不是他想控制便能控制得住的事儿,虽说有不适感,但他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皮,感觉也没那么严重。
想来,可能是蒋侃给他处理过了。
其实不光眼睛,身上也疼,他撑着床板子坐起来,只觉得他浑身上下的筋骨都被敲碎重组了一遍,魏扶风有一点后悔昨天夜里的不理智,而且他心里的淤堵不消反重。
他已经这样放不下蒋侃了吗?
他任由自己出神,并且在脑海中进行推演,推演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可能,以及他们有没有“及时止损”的可能。
魏扶风念头刚起就被自己压下去了,毕竟这个节点绝不是一个分开的好契机。
蒋侃爱他。
这是他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的事实。
以后说不准,但是现在不行。
魏扶风定了定神,既然他已经将封着蒋家灭门一事的锁砸开,那蒋侃查到真相就是早晚的事。
到时候怎么选,主动权在他。
不计前嫌那听起来实在是太畜牲,魏扶风根本就没奢望过这种可能性,那个抉择,是关于杀了他,还是不杀。
魏扶风认为蒋侃杀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自己还任由蒋侃爱上他,被一剑捅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要是不杀,那两人之间大概也没什么余地了,可能就是蒋侃为着那一点养恩,念一念旧情,留着他的一条性命。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魏扶风都不用想就知道蒋侃回来了,他一转头,却看见一个面色铁青的蒲白鹭。
魏扶风:“…………”
这不招笑了,预判失误了自己竟然。
蒲白鹭脸上挂着魏扶风熟悉的讥讽和冷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竟然还会有今天这副样子。
天知道他一大早来这里兴师问罪……啊不是,关心问候,从早等到晚,蒋侃都管了他两顿饭了,这个魏扶风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实在忍不了了,狐疑的问蒋侃这到底怎么回事,风寒真的会让魏扶风日夜颠倒一睡不起吗?
蒲白鹭心想,金牌杀手的警惕性已经被魏扶风就这饭一块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他执意要去看看,尤其冲着蒋侃脸上那一点微妙的尴尬,他也一定要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进门看见的就是魏扶风披头散发,大概是听见有人进来,他扭头的动作有点僵硬,但是脸上的惊喜倒是掩不住一点。
看见来人是自己,他的脸上竟然换上了疑惑的表情去。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人的脖子上手腕上怎么都青红交加的?他脑子稍微一转就把前因后果串起来了。
好么这一对师徒,枉他昨夜担心出什么事儿了,半宿没睡着觉,合着是着急回来做这个?
他眼里的谴责几乎要实质化成刀子打在魏扶风身上,魏扶风有点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把蒲白鹭的目光带到他脸上去。
得,也不用多说了,那点血色全在嘴上呢。
他也真没冤枉了魏扶风和蒋侃一点。
“我和你说什么了?你往心里去了吗?”
蒲白鹭心累发问,窝了一肚子火,情绪上头之际,他的脑子反而能理智思考了。
魏扶风不傻,于是顺着他的话打机锋:“嗯,往心里去了,只是我这辈子,走到这里其实也就够了。”
这话气得蒲白鹭一个倒仰:“什么叫够了?”
魏扶风缓缓从被窝出来,开始更衣,都是朋友,没什么好避讳的,他只是说:“有人用一辈子追求的东西,我都有过了,所以够了。”
这下蒲白鹭没话说了。
是,这话倒是真的。
名利?魏扶风早十年前就已经得到了,彼时“无双”二字大噪于江湖,悬赏得来的钱,讨好得来的钱,数不胜数,大半都被他慷慨解囊给了别人,剩下点用来买药材。
亲情?他的养父母和山羊胡子老头想必也给过他了,不然他怎么能这么痛快的为养父母报仇而入深渊,为山羊胡子老头而舍弃一切名利。
友情?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蒲白鹭也好,沈念也好,贺青雍也好,彼此往来便是真心实意。
至于爱情,蒲白鹭往门口看了一眼,他早就知道蒋侃那小子在那偷听呢,不然他们也不能打着机锋说话,累都要累死了。
想来爱情,魏扶风也得到了。
魏扶风话说的含蓄,坐在他身边的这位老朋友很敏锐地意识到魏扶风这一句够了,是活够了。
就算这时候死,他也死而无憾。
可是蒋侃在门外听着的却是另一层意思,魏扶风说够了,说的是有自己,魏扶风就够了。
什么名什么利,什么世俗纲常什么人伦道德,都不用了,有他蒋侃一个人就够了。
话里话外,门里门外。
魏扶风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无辜极了,恍惚间好像有一层薄薄的水雾笼在他的眼睛上,看得蒲白鹭一阵心酸。
栽了,魏扶风算是栽了。
屋里静默太久,门外那个一直偷听的捕捉不到什么关键信息了,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就推门进来了。
魏扶风绝不会说他什么。
而且这是在他们自己家里,自己为什么不能进呢?就算阁主有什么意见,也不好发作。
他乐滋滋进来,屋里气氛怪怪的,好像从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屋里才“活”起来,只是二位“上司”还没说什么,所以他也不好问出自己的疑惑。
他自然也看见了魏扶风身上的痕迹……都是他弄出来的,他当然认识。
这身痕迹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展示在外人面前,他感觉他的正常状态应该是有点羞愧然后脸红。
但是面对阁主大人,这个师父的密友,他心里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但绝不是羞愧。
蒋侃装作眉目低垂的样子,手上端着好消化的饭食,“师父昨日体力消耗太过,徒儿给您做了点吃的。”
魏扶风笑得很温和,只是那个弧度刚扬起来,他嘴唇嘴角连着片的疼。
他心里暗骂蒋侃这个小崽子简直就是狗,纯狗。
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咬人的口癖?疼得他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刚装了个大的,这会儿不好露怯。
蒲白鹭颇为糟心地看了一眼魏扶风,心说这孙子犯什么病呢,一转眼发现蒋侃也不像什么正常的。
事已至此,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
蒋侃不说话,嘴角上也挂着点笑容,给人一种此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辜的人,除了他之外就没别的好人了的感觉。
蒲白鹭心说这会儿空气里都弥漫着对他不善的味道。
没意思。
那些想要说给魏扶风一个人听的话这时候都已经被魏扶风本人用一句话堵回去了,要说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吗?
有的。
只是不能让蒋侃听见,蒲白鹭撇撇嘴,“既然这边不需要我帮忙了,我就先走了,不过等你们有时间了,还是要去红玉山找我,尤其是你,蒋侃,我有话和你说。”
蒋侃自然应下,只是他的目光始终在魏扶风那里不曾移开。
蒲白鹭更是心下戚戚,两个人心思都这样重,以后真相血淋淋地被撕开在眼前,那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魏扶风怎么办?
蒋侃又怎么办?
魏扶风什么时候心软成这样了?魏扶风心一直都这样软。
没治。
蒋侃给蒲白鹭送出去,蒲白鹭没有再分给他一个眼神,还没说什么,一道符给自己送回藏心阁。
蒋侃往魏扶风身边走,他现在满心满眼还都是魏扶风,昨天实在是自己食髓知味,念着魏扶风身体不好,他想着少来几次,但毕竟凡事都不那么容易。
尤其是克制。
开荤之前说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不行,他搂着魏扶风的时候他的脑子就被自动安放在脚后跟上了,魏扶风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到后半程的时候,魏扶风的眼睛甚至开始失焦,离着昏死过去就差临门一脚……
蒋侃想着想着就开始心猿意马,一时走神,他竟然左脚绊右脚,差不点给自己来个过肩摔。
魏扶风没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演。
蒋侃虽然没有摔的太狼狈,但他的腿还是和地面亲密接触着,一抬眼看魏扶风也看着他呢,他要起身的动作急转直下,他调整了一下衣服,就膝行过去。
“师父今天一直没有理我,我很难过。”
魏扶风心说我刚醒过来,哪有功夫?
他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还装乖呢?不是你昨天折腾我的时候了?”
蒋侃心虚了一下,但是也就一下。
“师父,可是是你先说的,是你说让我敞开心扉的,怎么现在反而不认账了呢?”
魏扶风冷笑,“我让你自己把握,没说让你弄死我。”
蒋侃听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他不想听到死这个字眼和魏扶风搭在一起,他心里总不太舒服,于是他开始撒娇卖乖,故技重施。
他缓缓挤到魏扶风身边,然后一头扎进魏扶风怀里,脸贴着魏扶风的胸膛,死死搂着魏扶风,“别说‘死’这个字好不好,扶风,我心里慌,我不想听。”
魏扶风一看他这可怜劲儿,就开始心软,蒋侃这张小脸真是天生用来卖萌的,怎么卡怎么让人怜惜。
“好,我收回那句话好不好?”
蒋侃搂魏扶风搂得更紧了,“师父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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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好消息是我还没有被考试打死,坏消息是对不起大家,我老食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