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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棉花糖
晚上乔溪在篝火旁烤了棉花糖,闻钦在帐篷里铺加厚的防潮垫,又盖了一层抓绒毯在上面,最后铺睡袋。
他们搭了两个双人帐,正好互不打扰。
天黑后的森林只剩月光空洞洞的照着,白凄凄的树影,到底有些可怖,还有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奇怪声音,乔溪带着半包没吃完的棉花糖钻进帐篷,只剩科夫曼一人坐在火边。
“好软。”闻钦回头,乔溪没去拉帐篷的拉链,从敞开的半截入口里努力的爬进来。
他的膝盖慢慢陷进毯子里:“你把备用的毯子也铺上了吗?”
“晚上温度低,”闻钦把营灯挂在帐篷顶上,说:“地面潮气重,不铺得厚一点会很冷。”
乔溪蛄蛹着钻进自己的睡袋,说:“有你真好。”
他被包裹的只剩一张小脸露在外面,闻钦低头亲亲他。
谁知乔溪忽然抬手捂住脸,让闻钦赶紧坐好了,他很认真地说:“我们帐篷里挂着灯,外面是不是能看到我们的影子啊。”想到萨曼莎可能看到他们亲密的动作,乔溪很不好意思,回忆起她调侃的眼神和语气,乔溪总忍不住羞赧。
他太萌了,受不了。闻钦不顾乔溪微不足道的反抗,又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两人卿卿我我间,帐外嗤一声响,接着光线飞快的黯淡下来。乔溪听到科夫曼和萨曼莎走动的声音,轻轻说:“篝火熄了。”
“该睡觉了。”闻钦调暗了营灯,躺好。
夜晚的森林并不寂静,咕咕的蛙鸣分外响亮,闻钦问他要不要耳塞,乔溪叹了口气:“算了,毕竟现在是青蛙找对象的时间,暂时可以谅解它们。”
两人一时无话,半晌乔溪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我的棉花糖好像不见了,进帐篷之后我就忘了,袋子没封口,别把虫子招来。”
轮到闻钦叹了口气,爬起来又扭亮了灯,乔溪也跟着坐起身,两人一块翻翻找找,最终在内帐和外帐的缝隙处发现了半袋草莓棉花糖。
闻钦把袋子折好,用夹子夹住收进箱子里。他手里握着灯,问:“还有没有忘记的事情?”
乔溪摇摇头。
“想不想喝水,要不要上厕所?鞋子收好了吗,扔在外面的话会被早晨的露水打湿。”
“真的没事了。”乔溪笑起来:“我们躺下吧。”
咔哒,闻钦关了灯。帐篷里黑黝黝,渐渐能看清大小物品的轮廓。
隔壁帐篷里传来很细碎的声音。
“你听,是不是妈妈在和科夫曼叔叔聊天?”
“应该吧。”
“我们也说说话吧。”乔溪翻身面朝闻钦那边,可惜他俩之间隔着帐篷的支柱,被睡袋束缚着,也不能去牵对方的手。
“聊什么?”闻钦的声音沉静似水。
风穿松针沙沙作响,偶有未归巢的林鸟轻啼,乔溪在其中分辨出猫头鹰低沉的声音。他想告诉闻钦,却在聚拢而来的睡意中越陷越深。
安睡前一秒,乔溪总算从蹁跹的梦中脱离,黏糊地说: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闻钦还以为他会讲小鸟小动物小花小草,没成想等来这样一句。他起身靠近乔溪,而乔溪来不及听他的答案,早早入梦了。
他微微歪着脑袋,睡袋把脸蒙了一半,膝盖向上,是一个想要蜷缩起来的姿势。闻钦怕他闷,把睡袋拨下去,又搂住他。
感受到心安的气息,乔溪一点点放松下来,紧张的姿势也舒展开。闻钦的指尖从他漂亮的鼻梁上划过,最后在乔溪微凉的耳垂上点了点,痒得乔溪皱眉,哼唧一声。
“我永远爱你。”闻钦说。
清晨乔溪从帐篷里出来,大大伸了个懒腰,他看见闻钦在洗漱,边打哈欠边问:“昨晚有猫头鹰在叫,我让你听来着,你注意到了吗?”
“……你还没来得及说就睡着了。”
“可惜啊,说不定是接咱俩去霍格沃茨的呢。”
他真的没说吗,乔溪记得自己好像有讲话,但是同时他浅浅做了个悲伤凄凉的梦境,于是他又多了个非常迫切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那我昨晚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闻钦泼了杯子里的水,对他耸耸肩。
真的假的?
萨曼莎煮咖啡的香气飘过来,乔溪干脆不去纠结那些没结果的朦胧事情。草尖上升起金红的太阳,万丈流光。
八月七,立秋。
从格兰维尔回来后,闻钦转而在恒冶医院的心理卫生中心继续接受疏导。乔溪始终没有追问过闻钦的往事,虽然他是连刚摘的果子都要尝一口的好奇宝宝。
对闻钦,他似乎有无限的耐心。
还是闻钦自己坦白的,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去公园散步。上一次坐在公园的椅子上长谈时,路旁还开着粉白的海棠,如今天气是闷热的,好似蒸笼,不仅丧失了娇艳的色彩,而且有些落叶树的叶子也开始枯黄了,蝉叫声萎靡,不再嘹亮。
除了跟医生聊过的内容,闻钦对乔溪透露了更多的细节。
“他比我小五个月,低一点,喜欢画画,尤其是水彩很漂亮,看过他的画的人都说他有天赋。”
“真厉害。”乔溪眨眨眼:“有他的照片吗?”
闻钦很快打开手机,翻出相册里一张大合照给乔溪看,几十人站得直挺挺的,乔溪一眼看见闻钦,因为照相时迎着光,所以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在他旁边——闻钦指给乔溪看,就是他不幸殒命的好友。
“你们俩都好黑……”乔溪吐槽。
闻钦回忆起参军的往事,笑起来:“这个啊,天天晒,没办法避免。”
“我继续说了,你不要笑话我。”他道。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乔溪睨他一眼。
“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有好几个孩子的家庭,我家只有我一个。”闻钦慢慢说。
乔溪也是,余岚和乔朋兴疼爱他,以至于乔溪常有零食一直放到过期也没有打开过,玩具数量太多,丢了十天半个月也没发现。他想有个妹妹,或者弟弟,好共享他满溢的幸福和快乐。
“想要童年的玩伴吗?”乔溪只能想到这一层。
“不是,”闻钦停顿,深深看他一眼:“托闻稷的福,我跟我妈在他那里过得非常黑暗。小时候闻稷挨了闻稷一脚就能飞出去,所以我想如果我有个弟弟,我们俩合力说不定就能打倒闻稷。”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庆幸我们家只有我一个。”
乔溪抱住他:“你过得好孤单,我要是早早认识你就好了。”
“离婚了之后闻稷的纠缠和骚扰也没断过,他不出面,但是在各种小事上使绊子,我从小到大也交不到朋友,直到参军后才彻底摆脱了他。”
话题什么时候跑偏了,闻钦拽回来:“他特别喜欢地理,热爱旅游,曾经说要效仿维娜卡玛洛塔徒步亚洲……很可惜他的梦想还没来得及开始。”
“怪不得你要在世界各地奔波,”乔溪问:“学地理也是受他的影响吗?”
“可能吧,这么多年,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两人静静看了会湖面上飘荡的鸭子船,乔溪忽然感慨开口:“原来咱俩遇见的时候你正脆弱呢,怪不得攻略你那么容易。”
“不是的,”闻钦哪能放任乔溪这样乱想。
在这段感情里,他捧出了至真至纯的爱,还担心乔溪看不上。
“你和我遇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乔溪。”闻钦起身,在乔溪面前蹲下,左脚前右脚后,十分规范的蹲姿,抬起眼望着他,而乔溪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长凳上。他不知道闻钦要干嘛,不明所以地要站起来,被闻钦摁回去。
他俩一低一高,半晌,闻钦说:“你天真烂漫,也伶俐聪慧,对热爱的坚定不移,”他伸手在空中作画,一个圆,是太阳的意思:
“你的光芒很耀眼,我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们相遇,我都会爱上你的。”
乔溪看看他,忽然笑起来,拉住闻钦:“好了,我们别再文艺了。咱俩像班主任给小学生写期末寄语一样互相给对方下评价。”
还真是,闻钦也忍俊不禁。
天暗了,于是在外面吃了顿晚饭。隔几天,乔溪给闻钦送来一个仔细扎了缎面丝带的礼物。
闻钦打开看,里面是成套的水彩,出自昂贵的品牌。
乔溪就在他身后,端着杯子喝水,任由他放空思绪地愣神。
“至于看这么久吗,”乔溪把杯子放下,从后抱住闻钦:“送给你朋友的礼物。下次再梦到他的话,试着把我介绍给他好不好。”
闻钦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乔溪就负责接送他,有次在车上闻钦忍不住问,如果他始终不能平静地走出没能救下朋友的阴影呢?
乔溪停车等红灯,说每个人都有用于感知外界的触角,只是闻钦的更细一些。
“哪有人说放下就放下,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慢慢来。”
如果记忆是电脑里可以随意移动的文档多好,闻钦要把没遇见乔溪的前二十多年打包删除。如果不能全然都将身心交给爱人,闻钦想,那对乔溪太不公平。
他合上礼物盒,握住乔溪搭在他腰上的手,手机抢在他开口前震动起来。
临终关怀中心打来的电话,乔溪在嘴上比划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他不说话,让闻钦快接。
“您好,请问是闻钦先生吗?我是临终关怀中心的医护人员。您父亲目前生命体征持续衰弱,处于病危状态,建议您尽快过来。有其他事宜可随时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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