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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相较于顾府此刻如履薄冰的谨小慎微，隶属东宫的云栖居却是一如往昔！
依旧维持着往日的雍容气派。朱红宫墙顶端覆着鎏金的瓦片，日光斜照下，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晕。
连门前的石麒麟，都雕琢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处处透着寻常府邸难以企及的奢靡华贵。
太子别院的书房内，沉香木打造的博古架摆满了珍稀古玩。一缕清浅的熏香从三足铜炉中缓缓升起，混着书页间淡淡的墨香，在室内晕开。满室清雅。
季北川斜倚在铺着狐裘的太师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扳指，狭长的凤眸半眯，眼底却是没有丝毫温度。
宋墨卿垂手立在案前，青衫下摆纹丝不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顺，“殿下，自上次暗杀失败后，属下已按您的吩咐，暗中监视顾府多日。”
“神医谷少谷主贺倾宇，对顾桑知很是看重，如今更是日日登门，明摆着是要护着她。”
季北川闻言，墨色眉峰骤然向上一挑，尾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弧度，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探究，薄唇轻启，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他们，是何关系？”
顿了顿，随即语气骤然转厉，“顾桑知那边，可有透漏本王的病情？”
“回殿下，据属下观察，他们举止亲密，似乎是一对情侣。”
“至于殿下的病情，贺倾宇似乎并不知情。顾桑知貌似并没有对其透露。”
“不过，贺倾宇已查到上次出手之人乃是所属东宫，如今正打算献上灵犀丹，以此求得陛下庇护顾桑知的恩典。”
“灵犀丹？”季北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被更深的狠戾取代，“好得很，既然他想护着，那本王便给他找点事情做做，让他无暇顾及。”
宋墨卿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恭敬：“殿下的意思是？”
“把灵犀丹的消息散布出去。”季北川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这般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宝贝，想必会有不少‘勇士’愿意为它铤而走险。”
他抬眼看向宋墨卿，眸中带着冷笑“若是神医谷被江湖草莽围攻，你说，贺倾宇是回谷驰援，还是留在京都护着顾桑知？”
宋墨卿随即躬身应道：“殿下英明！贺倾宇身为神医谷少谷主，谷中安危系于一身，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届时他一走，顾桑知便成了无根之萍。”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迎合“属下这就去安排，确保消息传遍江湖，让那些亡命之徒都盯紧神医谷。”
“很好。”季北川满意地点头
“贺倾宇一旦动身，你立刻带人暗中包围顾府，将顾桑知及一众人等，迅速处理掉。”季北川随即开口吩咐道，仿佛在说宰杀牲畜一般稀松平常。
“孤不允许任何威胁到孤的人存在。”太子指尖缓缓摩挲着玉扳指，眸光沉如寒潭，“顾桑知一日活着，便是悬在孤头顶的一把利剑，这祸患，留不得。”
宋墨卿躬身领命：“属下遵命。”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虽对顾桑知的坚强勇敢、贺倾宇的温润风骨皆是满心欣赏，可这场针对二人的阴诡算计，他却只能敛去所有情绪，作壁上观，任其步步铺展。
毕竟，这场即将无声蔓延的血色杀戮，若能借此耗损云黎国的元气，本就与他暗藏的立场、蛰伏的利益不谋而合。
远在顾府的贺倾宇，此刻正临窗研墨，指尖还凝着书卷的清芬，浑然不知东宫深处的暗棋已落。
一场裹挟着神医谷、又牵扯心爱之人安危的抉择，早已在层层算计中悄然降临。
……
翌日，顾府
庭院里晚樱落了满地，微风卷着花香漫进亭子。贺倾宇坐在亭中，指尖抚过琴弦，泠泠琴音本该如流水般顺滑，此刻却频频卡顿。
顾桑知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手里喝着自制的奶茶，目光却落在他紧绷的侧脸。
即便她初学古琴不过月余，指法尚且生疏，却也听得出他今日的心不在焉。
往日里他抚琴时，眉眼舒展，周身都透着一股温润平和，可此刻，他的眉头微蹙，指尖分明带着力道，却像是失了魂魄般，连最熟悉的曲子都弹得磕磕绊绊。
“倾宇，”顾桑知轻声开口“你今日似乎心绪不宁，是出什么事了吗？”
琴弦猛地一顿，发出一声刺耳的颤音。
贺倾宇收回手，眼底闪过挣扎与焦虑。望着顾桑知清澈的眼眸，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如实说道：“昨日收到谷中传信，说是有不明人士围攻神医谷。请求驰援！”
顾桑知看着他眉宇间的焦灼，不由催促道：“那你应该立刻动身才是啊！”
“我……我放心不下你。”
“季北川心思狠绝，上次的暗杀不成，难保不会再有后续。”
贺倾宇的声音里满是纠结，一边是责任所系的神医谷，一边是不忍割舍的心上人。
顾桑知心中暖意涌动。抬眸望着他，眼底满是理解与坚定：“倾宇，我这里没事的。更何况还有你送的金丝软甲，以及各种毒粉，绝对安全无忧。”
“你是神医谷的少谷主，谷中数百弟子的安危都系于你，我知道这是你的责任，安心去吧！”
她顿了顿，语气柔缓却有力：“我会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你回来。”
贺倾宇心中又酸又暖，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声音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桑知，谢谢你。”
顾桑知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轻声道：“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贺倾宇收紧手臂，紧紧抱了她片刻，才缓缓松开。一字一句郑重承诺：“桑知，等我处理完谷中之事，定立刻回来。”
顾桑知点点头，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轻声应道：“我等你。”
此时琴音早已停了，空气中只剩下离别的温柔与不舍。贺倾宇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毅然离去，背影挺拔而坚定，带着对责任的坚守，也带着对归期的期盼。
顾桑知目送贺倾宇的身影消失，风里还残留着他临别时的温言，眼底的不舍尚未褪去，心底的警惕却已拉至满弦。
她清楚，贺倾宇一走，季北川的刀，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
夜色如墨，刚过戌时，顾府外围便响起了细碎的异动，没有月光的夜空下，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想要掠过墙头，却是被另一波玄衣蒙面人随即拦下。
只余院外的铃铛“叮当”作响。昭示着有人不请自来。
顾桑知料到太子季北川的迫不及待，白日里便在府外布下了翻板、毒刺等防护陷阱。
她心中清楚，这些临时布置的手段，在专业死士面前，终究是杯水车薪。
好在儿子与沐瑾知都在应天书院；小玥和杜如兰也被她偷偷安置在了报社，隔离了这场风波。
这般一来，她便没了后顾之忧，只需专心应对眼前的危机即可。
体感转换器乃是她主要的依仗，只要靠着它撑过今晚，待明日声望值结算，她的兽语技能便能升级。
届时，召百兽为援，组建一支无人能敌的猛兽军团，季北川的这点死士，又有何惧？
院墙外的死士面对突然出现的清一色的玄衣蒙面人的阻拦，不由分说地缠斗起来。
玄衣蒙面人是暗阁之人，亦是九千岁杨千帆的人。
府外惨叫声此起彼伏，凄厉的哀嚎划破夜空，又迅速归于沉寂。
顾桑知听着那些惨叫，只当是自己的陷阱起了作用。
片刻后，厮杀声彻底消失，夜色重新归于静谧，仿佛刚才的血雨腥风从未发生过。
暗阁之人以雷霆之势碾压太子死士，那些她精心布置的陷阱，竟成了天然的屠宰场。
暗阁之人招招致命，每击落一名死士，便精准地将人踢入陷阱之中，毒刺穿喉、翻板断骨，无一不是死得“恰如其分”，与陷阱造成的死伤痕迹完美契合。
清理完现场，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隐匿于黑暗之中，深藏功与名。
顾府门外，地上还残留着血迹与陷阱中死绝的死士。
天刚蒙蒙亮，顾府的庭院里还弥漫着昨夜厮杀的淡淡血腥气，顾桑知却毫无睡意，眼底满是红血丝。
反复翻阅着系统面板上的技能提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昨夜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憋屈与抓狂。
她熬了半宿，满心期待声望值结算后升级兽语技能，幻想着手下号令百兽、猛兽军团踏平东宫的壮阔景象。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技能是提升了，却只解锁了一门蝴蝶兽语，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增益。
顾桑知满是崩溃，“这破技能到底有什么用？”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脑海里闪过荒诞的念头，又被自己强行掐灭。
“难不成指望敌人被蝴蝶的翅膀魅惑？疯了吧！物种都不一样。”
越想越气，不由猛锤桌子。咬牙切齿：“煽动翅膀撬动地球，纯属扯淡！真要是被季北川的人围了，难不成让蝴蝶去挠他们痒痒？”
从后半夜到天亮，她翻来覆去想了无数种可能，把蝴蝶的用处扒拉来扒拉去，终究是没找出半点能御敌的法子。
可声望值消费了。技能已经解锁，总不能白白浪费？
顾桑知冷静下来，认真思索。随即制定策略。如今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动身来到院中的百花丛旁，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感应刚解锁的蝶语技能。
零星的彩蝶扇动着斑斓的翅膀，嗡嗡的振翅声在她耳中化作清晰的“低语”。
顾桑知压下心中的无奈，放柔了语气，用蝶语耐心沟通，姿态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友好”：“各位蝶友，今日请你们来，是想请大家帮个忙。”
彩蝶们似乎有些警惕，振翅的频率快了几分，传递出疑惑的信号。
顾桑知早有准备，转身取来一罐上好的蜂蜜，打开盖子，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她将蜂蜜倒在花叶上，再次开口，语气带着诱哄：“只要你们愿意相助，这些蜂蜜便是报酬，日后若有需要，我这儿的蜂蜜管够。”
甜香的诱惑果然奏效，彩蝶们的警惕渐渐消散，几只胆大的率先落在蜂蜜旁吸食，振翅声变得轻快，传递出应允的信号。
顾桑知看着眼前围绕着蜂蜜飞舞的彩蝶，嘴角微弯。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小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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