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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梦影初真
冬末日暖,雪消风轻,将军府内一派新婚平静。
婚后数日,沈苡然渐渐适应将军夫人身份,萧承渊亦待她温和有礼,命膳房每日备上她喜食的桂花糯米藕,又特意将古筝置于厢房之中,诸般体贴落于细节,叫她心头微暖,却也更添几分拘谨。
这日午前,萧承渊正在书房翻阅军报,亲卫疾步入内,拱手道:“将军,大理寺查办王允案已有结果。”
他眉峰微挑,沉声道:“讲。”
“王允坚称受匿名书信唆使,无实证可循,幕后之人似早已抹平痕迹。大理寺已将王允暂押,待查新证,再请旨定夺。”
萧承渊冷笑一声:“抹得倒是干净,好手段。”
心知李玄德狡猾,此番虽未脱罪,却也未能就此撼动其根本,尚需再寻破绽。
午后,陆云风风尘仆仆归府,才踏入书房便大呼小叫:“将军!你成亲这么大的事竟不叫我回来!我可是你情史的活见证人,错过你人生大事,属下心都碎了!”
萧承渊正低头批阅军报,闻言无奈扶额:“休得胡言,哪来的情史?”
陆云风仍不依不饶,假装抹眼泪:“属下鞍前马后多年,怎料将军大喜竟赶不上,实在遗憾!”
萧承渊懒得搭理,淡声问:“结果如何?”
陆云风立时正色:“顾铭远十七年前战死北疆,尸骨无存,家眷早已散失。名册所列旧部主力,无一幸存。”
萧承渊闻言,神色微沉,挥手示意他稍待门外,随即命人请沈苡然前来书房。
沈苡然正抚筝小憩,闻召心头微乱,匆匆前往。
书房中檀香袅袅,气息清雅。
她一入门,目光便落在书房墙上一幅画像上,画中银甲执刀之人威仪天成,腰悬一枚古玉,气度如山。
她脑中回荡起那一幕幕梦境中血染残阳的身影,原本模糊的轮廓,此刻与画像渐重叠,恍若宿命召唤。
她猛地一惊,指着画像颤声道:“这……这人怎如此眼熟?他腰间的玉佩!这人,这人竟与我梦中将军如出一辙!”
萧承渊心头一震,缓声道:“他是我父亲,萧景鸿。你梦中所见之人,当真与他相似?”
沈苡然点头,眼中满是迷惑与动摇:“我常梦见一位将军,血染残阳,他临终之际将一枚玉佩交托他人,那玉,与我自幼所佩一模一样。”
萧承渊神色凝重:“可否解下玉佩?”
她迟疑片刻,还是轻轻解下,递与他。他将玉佩置于掌心,与画像中之物比对,云纹对称,质地温润,果真无异。
沈苡然怔怔望着,低声呢喃:“怎会如此……”
萧承渊抬眸问道:“沈氏亲族中,可有顾姓之人?还有,这玉佩到底从何而来?”
她一愣,神色慌张:“沈家……并无顾姓亲族,自我记事起,这玉佩便随我身上,娘亲说……是我襁褓之时便戴着的……”
话至此处,她骤然顿住,脸色煞白,惊觉失言。那句“襁褓中便佩戴”泄了她非沈家亲生之实。
萧承渊眼神微变,许多旧日疑云一时并至——
她曾呓语“若非兄妹名分”;沈湛秋之护她,是否另有情意?
他心头一涩,思绪纷乱:“若她心属湛秋兄,我护她周全,待一切水落石出,是不是……该放手?”
可念至此处,他心底竟涌起难言的隐痛。
沈苡然见他沉默,愈发慌乱,以为他要揭发沈家欺君之罪。
她猝然跪地,颤手扯住他衣袍,泪水决堤,几近崩溃:“承渊……不,萧将军!千错万错都是我之过,与沈家无关!求你放过他们!你要责罚,便冲我来!”她哭得几近崩溃,死死抱住他腿。
萧承渊一愣,又气又好笑,弯身去扶:“别哭,起来再说。”
她却挣不开情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大限将至。
他无奈,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放坐于案上,捏住她下巴强迫她对视。她吓得紧闭双眼,以为他要责罚,双手颤抖抓住他手腕。
不料,那只大手却温柔抚上她面颊,拭去泪痕。他松开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好了,别哭。”
沈苡然怔怔僵在他怀里,泪眼模糊。
他轻轻叹气,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捂于掌心:“出了这门,什么也不要乱说,记住了吗?”她眼神躲闪,仍怕是“上路前安抚”。
他试探问道:“想吃什么?我让膳房做。”她咬唇不答。
他再道:“还是想回娘家住几日?”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你这是让我回去团聚,好一家上路吗……”
萧承渊瞠目,气急败坏:“沈苡然!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就这么不如你二哥吗?”话出口,他自己也一震。
沈苡然怔住,泪眼看他,忽觉他这些日子为自己做的桩桩件件涌上心头,她却从未主动懂他,心头酸涩。
她正欲开口解释,他却已起身离去,背影冷峻孤傲。
陆云风守在门外,见状一愣,欲言又止,只得转身追上。
沈苡然独坐案前,泪流满面,暗想:“他待我这样好,我却从未试着了解他……”
次日清晨,沈苡然悄悄唤来府中管家,细细询问萧承渊的饮食喜好。
得知他偏爱清淡,便吩咐厨房备下他爱吃的清蒸鲈鱼,连佐料也亲自挑了几味。
午后,她又在廊下拦住刚从书房出来的陆云风,假作随意地问起萧承渊平日里常读些什么书。
得知他偏好兵书军策后,沈苡然回房,翻出纸笔,一字一句抄录了一卷他常看的兵法,笔迹温润,字里行间尽是心意。
她将书卷包好,又亲自端着饭食,准备送去书房,谁知才至门前,就被婉言谢绝。
她站在门前,手中食盒仍温,指尖却慢慢凉了下来。
萧承渊本想起身开门,却在门前停了步,他静立良久,终是缓缓坐回案边。
他借口军务繁忙,实则心结未解,暗想:“她心系湛秋兄,我又何必执着?”
他指尖摩挲着玉佩,沉思道:“若她梦中所见确实为我父亲……那她又为何从小佩戴此物?梦境、玉佩、身世……这一切,怕是与北疆旧事脱不了干系。”
厢房中,沈苡然独坐抚筝,琴声低回婉转,似诉悔意。
书房内,琴音萦绕耳畔,扰人心神。
萧承渊执笔的手微微颤动,脑中回荡着她哭泣的模样,心底忽然刺痛:“若非我当初设计,她不会卷入此局。如今这般,是我害了她吗?”
陆云风路过,闻曲而止,见将军心神不宁,不由调侃道:“将军,夫妻哪有不吵的?床头吵床尾和嘛……”
说罢忽想起两人并未同榻,又忙改口:“咳,属下腰酸背痛,先告退!”说完拔腿就溜。
萧承渊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可耳边琴音未歇,心绪却愈发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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