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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听到他这么说,齐桉君才记起自己曾对他说过不会骑马,想来,他正是因为这个,才让侍从把马匹换成了马车。
不知为何,他心里头忽然难受得厉害,只能勉强牵起嘴角道:“那我与……”
话到嘴边,他抬手指向那侍从,却卡了壳,随即放低了声音,有些局促地问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侍从垂眸应道:“于天涯。”
齐桉君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怀廷韫道:“我与天涯兄同乘一匹马便好。”
怀廷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宁愿跟别的男人挤一匹马,也不肯同自己坐一辆车,这般明显的嫌弃,他怎会看不出来。
“齐桉君,别让本侯说第二遍。”
他语气冰冷地丢下这句话,便径自上了马车。
这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齐桉君顿时左右为难,他与侯爷这阵子别扭的变化,让他打心底里不愿和他共处一室,可若真不上车,他又实在怕侯爷动怒罚他。
齐桉君目光在马车和于天涯之间来回逡巡,看了马车又看于天涯,看了于天涯又转回马车,这般反复了好几遍。
于天涯瞧着,终是忍不住低声劝道:“您还是先上车吧,侯爷还有要紧事处理,实在耽误不得。”
唉……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当初就不说自己不会骑马,说自己会晕车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踏上马车,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
一旁的车夫投来一道怪异的目光。
齐桉君连忙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催促:“好啦好啦,快走吧,不是赶时间么。”
没有侯爷的吩咐,车夫哪敢轻易赶车。
车厢里的怀廷韫只淡淡吐出一声“走吧”,便再无他话。
齐桉君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马车咕噜咕噜动了起来。
他们先到了校场,怀廷韫下了车便入内处理军务,齐桉君和于天涯在外面守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当于天涯听到齐桉君自报姓名时,脸上立刻露出惊讶之色,道:“原来您就是齐桉君啊?”
齐桉君瞧着他这反应,不由得有些纳闷,问道:“我是齐桉君没错,可你为何这般惊讶?”
于天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就是我刚到这儿没几天的时候,亲眼见侯爷让人打死了一个小厮,要问为什么……就因为一个叫齐桉君的人,我一直好奇,这人究竟是谁,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见到了。”
齐桉君猛地睁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错愕:“因为我?打死了小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施粥宴那晚。”见齐桉君一脸茫然,于天涯便猜到了几分:“你也不知情吗?那小厮叫小武,听说就是因为他给你传了什么消息,让你出了府,人被抓到后,当晚就打死了。”
他说着,还心有余悸地“啧”了一声。
齐桉君心头猛地一沉,施粥宴?那不就是他险些被男子侮辱的耻辱夜晚吗?
传递消息……他忽然想起那晚给自个儿递话的小厮……
难不成,死的就是他?
“为什么要打死他?”齐桉君惊声追问。
“若不是他给你传消息,你也不会离了侯府,自然也就不会中毒了。”于天涯道:“侯爷那时候气极了,根本没给小武辩解的机会,直接就打死了。”
中毒?
齐桉君立刻猜到,怀廷韫对外想必是说他中了毒。
可就因为这么点事,便活生生打死一个人,而且还是因自己而起,齐桉君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
“那……小武的尸首,送去哪里了?”
于天涯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是被侍卫们拖走的,十有八九是扔去乱葬岗,成了豺狼虎豹的口粮了吧。”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攫住了齐桉君,若不是自己,那人又怎会丢了性命?
那晚,分明是他太过鲁莽,才引发后面一连串的事,竟还间接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齐桉君愧疚地垂下眼眸,记忆中,那小厮还是个孩子模样,如此年轻便因这种小事殒命……
想到这,他抬眼看向于天涯:“于兄,我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于天涯闻言,当即点头应道:“您尽管说便是。”
“你常跟在侯爷身边,见多识广。”齐桉君道:“我想劳烦你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叫小武的尸首,到底被扔去了哪里。”
于天涯:“这没问题,只是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他因我丢了性命,我想去祭奠一番。”
于天涯道:“侯爷说他不忠,死有余辜,再说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就算知道地方,尸体恐怕也早被啃得干干净净了。”
话虽如此,齐桉君还是执拗道:“我还是想去看看。”
于天涯沉默片刻,随即一拍胸脯应道:“交给我便是,等回去我定能给你打探出来。”
齐桉君神色郑重地低低道了声:“多谢。”
与此同时,演武厅内,怀廷韫端坐于主位之上,下方坐着上官策与邵玄赫。
二人皆是被临时传召至此,不明所以,各自心中打着算盘,神色间带着几分揣测。
怀廷韫修长的手指在椅扶手上轻轻叩击着,那声音不算大,落在这寂静的厅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上官策听着那一声声叩击,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安,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问道:“侯爷,您特意召我二人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怀廷韫神色未变,听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地开口:“裴霁之被擒已有些时日,这些天我将他交予你二人审理,不知可有什么头绪?”
上官策忙道:“这裴霁之嘴硬得紧,各种法子都试过了,他愣是不肯松口。”
“哦?”怀廷韫眉峰微挑,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这么说,你二人审了这些天,竟是一点东西都没问出来?”
上官策连忙垂下头,脸上满是愧色:“属下无能,请侯爷降罪。”
“你确实无能。”怀廷韫叩击扶手的动作骤然停住,目光落在上官策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不止无能,还擅长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甚至暗地里调查本侯的一举一动,上官策,你可真是能干得很啊。”
上官策眼皮猛地狂跳,他慌忙抬头辩解:“侯爷,挑拨离间的绝不是属下啊!”
“本侯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倒先自己承认了?”怀廷韫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侯爷,属下虽不才,却也能猜到几分。”上官策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定是那齐桉君!此人满口谎话、诡计多端,他这是想借侯爷之手除掉我二人,好以绝后患啊!”
邵玄赫连忙出声附和:“这齐桉君为了活命不惜卖主求荣,还有什么下作事做不出来?侯爷千万不能轻信他的一面之词!”
听到这话,上官策无奈地闭了闭眼,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紧接着,便听怀廷韫淡淡开口:“难道为了苟活,背弃效忠自己的下属,就比卖主求荣更高尚?”
邵玄赫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僵,瞬间哑了声。
“照你这么说,你既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勾当,那自然也能干出更下作的事,不是吗?”
怀廷韫的声音依旧平淡,话却像一把利刃直刺人心。
邵玄赫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这分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简直是自掘坟墓。
见邵玄赫被堵得说不出话,上官策连忙开口替他圆场:“为了我朝江山稳固,大渊能够世代昌盛,我们自然该舍弃那些前朝余孽,早日弃暗投明,追随真正值得效忠的主子,这才是正途啊。”
怀廷韫发出一声嗤笑:“如此,齐桉君倒比你们任何人都有先见之明,早早弃暗投明投奔了本侯,你们若真如自己说的那般光明磊落,他又何至于被你们称为下作?”
“这……”上官策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一时语塞。
见二人皆已词穷,怀廷韫只觉索然无味,原以为这上官策有多机敏,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这般无用之人留着亦是多余,反倒惹得那人烦心,既如此,不如直接处置了干净。
似是察觉到怀廷韫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上官策喉结滚动,慌忙开口转移话题:“侯爷,留在府中的那个孙长寿,您难道不觉得他有些古怪吗?”
怀廷韫凝神回想片刻,才记起那个曾在军营里偷军粮的黑衣老者,问:“有何古怪?”
“那日在军营,齐桉君为救被擒的裴霁之,故意纵火烧营,偏偏就是那一晚,侯爷您在粮仓的帷帐里抓住了孙长寿,这一切难道不太过巧合吗?”上官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怀廷韫的神色,见他眉峰微蹙,果然起了疑心,忙趁热打铁道:“侯爷,孙长寿在侯府袭击齐桉君,不过是他们二人串通好的戏码!目的就是为了洗清□□的嫌疑,再让齐桉君凭着花言巧语,把孙长寿名正言顺地留在府中,如此一来,齐桉君在侯府便有了个光明正大的帮手啊!”
怀廷韫静静地盯着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倒是时时刻刻不忘挑拨,那日我与齐桉君一同审过孙长寿,留他在府中,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引出他背后的人罢了。”
他眯起眼,语气陡然转冷:“再者说,本侯尚且没找到齐桉君纵火烧营的实证,你又凭什么断定那火就是他放的?”
上官策急忙辩解:“齐桉君与裴霁之向来交好,见他被擒怎会坐视不理?偏是他去见过裴霁之后,当晚营中便起了火,而裴霁之竟像早有预料,借着大火逃脱,还顺利与接应之人汇合,这一连串的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是他做的?”
怀廷韫冷冷地盯着他,未发一言。
上官策见状继续道:“至于留孙长寿在府中抓幕后黑手的话,全是齐桉君的托词!他自己便是那幕后黑手,这分明是贼喊捉贼,又怎会真的抓到所谓的贼?”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侯爷若是不信,大可试试那孙长寿,只要侯爷故意露出些破绽,他必定会趁机动手!”
怀廷韫的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显然是将上官策这番话听进了心里,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摩挲着,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上官见时机成熟,又道:“侯爷,先前我故意告诉齐桉君您在监视他,其实是想逼他露出破绽,他若真有猫腻,定会因此慌乱,届时我们才有机会将他捉个现行啊。”
怀廷韫追问:“这么说,齐桉君当初投奔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我?”
上官策脸上露出几分揣测之色,语气却笃定了几分:“虽不能完全断定,但也八九不离十,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侯爷,我们一试便知分晓。”
怀廷韫陷入思索,上官策的心像被悬在半空,随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起伏。
直到听见那句“好,那便试一试”,他才猛地松了口气,连忙换上谄媚的笑容:“裴霁之那边,侯爷也尽管放心,我们——”
“不必了。”怀廷韫抬手打断他,语气淡漠:“这个人,我亲自去审。”
“可是,裴霁之是块硬骨头,一般的手段根本撬不开他的嘴。”
怀廷韫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所以才说你们没用,本侯给了你们这么久的时间,你二人竟什么都没问出来,废物。”
那二人闻言,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
“况且,还有个人也想见见裴霁之。”怀廷韫淡淡补充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有个人?”上官策皱着眉抬头,试探着问:“是齐桉君?”
怀廷韫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万万不可啊侯爷!”上官策急道:“齐桉君定是想趁机救走裴霁之,绝不能让他知道关押裴霁之的地方!”
“本侯自有分寸,不必你多嘴。”
上官策被话中寒意一慑,瞬间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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