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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日子流水一样的过
大雪:一候鹖鴠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
这日休沐,知命老爹让德旺送来了些文房器具,端砚、湖笔还有水晶笔搁等等,知命得了这些好玩意儿,想着多日没见着师母了,上次斗台赢了,理应请夫子吃个饭什么的。早早带了俩侍女去夫子家拜访。混熟了的知命明显没拿自己当外人,也没提前打招呼就大喇喇的过去了,甚至是带了小姑娘们蹦跳着一路小跑过去。
夫子在图画院德高望重,绘画上造诣颇丰,但是个生活上的白痴;婚后的他被师母惯的如今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师母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自是把家整理的井井有条,竹篱雅院,意在自适。
一大清早,夫子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练太极拳,师母带了侍女收拾了院子:晾晒被褥,洒扫院落,侍弄树木。
作为资深废话高手,夫子又开启了一天的尬聊模式。成婚多年,且聚少离多,师母被练得显然也成为了抬杠专家。
夫子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清晨的新鲜空气与朝阳抚慰,一招左右云手:“这鸡蛋哪来的?”
“这段时间趁你不在家,我下的。”
再来左右野马分鬃:“你看到我袜子了吗?”
师母不屑的看了一眼夫子光着脚丫子穿鞋练太极的学究样。初冬时节,冻得红彤彤的一节脚踝。
“被你儿子吃了。要不然你让你儿子试试能不能吐出来?”
下一招白鹤亮翅:“你买菜干什么?”
“我乐意,我一会扔着玩。”
夫子定住身形,回头看向儿子:“诶?你觉不觉得你娘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郭思扎着马步,无辜的直瞪眼珠子、摊手。
师母临行前去如厕,夫子又问:“你去茅厕干什么?”
师母被气到炸毛:“给你做饭!!!”
夫子淡定的转身搬拦捶:“儿子,我常年不在家,你看你把你母亲气的,以后少惹她生气。”
郭思无奈又无奈:“那您还是干脆别回来了。”
“个逆子!”夫子娇嗔了一句,继续他的高探马、右蹬脚、双峰贯耳、转身左蹬脚……
师母正准备出门,知命迎面走了进来,师母笑颜如花:“哎呀呀呀!我乖乖女儿来了。快让我看看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知命抱着师母不撒手,“想师母了,来看看您,不打扰吧?”
“怎么会?我一会去买菜,中午在家里吃。”
“好呀!好呀!想师母的手艺了。”
“听说你前回斗台赢了,师母给你庆功,这帮臭男人,成天以为自己了不得,尾巴都要翘上了天去了。就该有人治治他们。你给咱们女子出了头,师母要好好敬你酒。”
“哎呀呀!师母说笑了,折煞我也,我陪您去买菜。”
夫子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又摆摆手,示意赶紧带师母离开。他老顽童一样幼稚的举动,知命已经对这样反差的夫子见怪不怪了。
上次来吃饭,夫子见到对面墙上的一只蟑螂大呼小叫,险些跳到桌子上。还是师母厉害,头都没回,指如疾风迅如闪电般用筷子将那蛇形走位的小可爱深深扎到墙皮里,侍女熟练的用手帕扣下那小虫子扔出去,只留一脸崇拜竖起大拇指的郭思还有海狗鼓掌拍马的夫子,俩人的动作被师母一记眼刀收了回去。
知命让秾芳跟着一起去买菜,翠萼留下来打下手,中午吃完了饭,小睡了片刻,师母非要留着一起吃晚饭,知命也不客气留下来吃晚饭。
师母喝了不少酒,夫子酒量明显不够PK的,几局下来就醉的不像样子,回去睡了,此时月已当空,师母微醺着对知命聊天说笑:“知命,你知道吗?师母年轻时候也算是姿色出众,一家女百家求,当年在长安,媒人也是踏破了我裴家的门槛,我家是唐代裴旻后人。裴旻你知道的吧?”
见知命认真做着倾听者,师母继续道。
“就是开元之年间最红的那位将军,李太白的诗歌、 裴旻容剑舞、张旭的草书为“三绝”,据说哈!我的这位老祖宗裴旻在家守母丧,到吴道玄那儿。请吴道玄为他在东都洛阳的天宫寺绘制几幅状写神鬼的壁画,来给在阴间的母亲求得神佛的保佑。吴道子回答说:“我已经很久不作画了。如果将军真的有意请我作画,为我缠绸结作彩饰,请舞一曲剑。或许因为你剑舞的勇猛凌厉,能让我的画重新跟阴界相通。”裴旻听了后立即脱去丧服,换上平常穿的衣裳,骑在马上奔跑如飞,左右舞剑,接着他掷剑入云,高达数十丈,如电光下射,而斐旻用手执剑鞘承接下落之剑,剑穿室而入。几千人围观,没有一个人不被这种惊险的场面所惊惧。吴道子于是挥笔在墙壁上作画,随着笔墨挥舞,飒飒地刮起了大风。奇景壮观、世上罕见。吴道子一生中画了许多画,就连他自己就认为这是他最得意的一幅作品。”
知命和三个侍女听得如痴如醉,幻想当年那个人舞剑的飒爽英姿何等风采,可惜当下是看不到了。
师母看知命还犹自沉浸在故事里,轻敲了她脑门:“可惜呀!咱们女子没机会上战场,开疆拓土这等建功立业的事都没咱们得份儿,被这世道困了大半,仿佛生来就是围着那臭男人转的。尤其是嫁人之后再无风光,做不回自己。你看看我现在,做的是郭熙的夫人,郭思的母亲,就算死了被封了诰命,也是郭氏。师母苦笑了一声,倒满了杯子。
“来!知命,你替我们女子出了头,勇气可嘉,师母敬你。”
“师母,该是我敬您才对,您和夫子对我多加照拂,知命感恩惭愧。”知命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拜了师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师母看着大笑起来,紧跟着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师母给你们露一手。
“知命你们几个且等我一会,我稍后就来。朱颜,咱们走。”师母喊来了自己的侍女随后不见身影。
师母喝的开心,知命也开心,难得秾芳和翠萼跟着蹭酒喝也开心。
夜里有凉风,屋里却热乎乎的。门开着,不消多时竟下起了薄薄的雪,知命站在门口,看雪花自黑洞一样的天空上洒落下来,远远的郭思走了过来,准备给她们添炭火,加披风。
郭思年龄比知命小3岁,却难得的斯文守礼,老成端正,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
“知命,家母今天小醉,失礼了。多谢你来看望她,我母亲今日是真的高兴的紧。”
“得之,你太客气了,我自己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你们不嫌我麻烦,总来打扰就行。”知命笑嘻嘻的回应,脸上一抹红颜,衬得少女皮肤娇嫩可爱。
正说着话,师母带着侍女走了回来,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手中拎了一把长剑,凌厉的走过来,那气势仿佛换了个灵魂。知命本来有点懵懵的迷醉感,这时候突然有点清醒了,来节目了,这是要——舞剑?
师母一言不发,眼神坚定兀自在院子里站定:“吾为裴氏后人,今夜献丑了,男人有英雄梦,为什么女人就不行?”
“母亲,儿子为您吹笛助阵。”郭熙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笛也展开架势。
这漫天雪花里红衣美人如玉,剑气如虹,剑鸣阵阵,与笛声相和,刚柔并济。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师母此刻像个雪地里的剑仙一样美,原来舞与武是相通的,又美又飒的师母把知命看呆了。她的遗憾被永远留在了青春里吧?
曾几何时,图画院的课程里夫子讲李商隐、讲李白、说杜甫,白首同归的白居易、元稹;望眼欲穿的柳宗元;超前洞见的刘禹锡……那些个神仙人物,虽被后世贴上“诗仙”、“诗圣”“诗佛”的标签又如何?哪一个不是怀着无助、仿徨与不甘,甚至背负了骂名与潦倒?隔了千百年,从前在诗歌里、画里去感受唐宋遗风,如今身处此处,感同深受这种不得志的落寞与不甘。
人一生,何其憾?
男人况且如此,女人生在了这个时代,嫁人生子洗衣做饭,一眼看到头的日子让人绝望,想要不做男人的依附,谈何容易?
偌大的东京汴梁承载了多少如知命一般年少人的梦想与抱负,又有多少人实现了自己的初心与理想?这洋洋洒洒从天而降的雪花,浪漫又残酷,今夜又将又多少人会冻死在这深夜里?
想到此处,知命泪流满面,年轻时候的师母应该也曾经是个满心期待、怀揣梦想的少女吧!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生不逢时的少女。
刚才被搀回房间的夫子听到动静,迷迷瞪瞪的打开窗棂,拿着个酒壶,对着壶嘴就吹,边喝边看,眼睛闪着光的笑:“舞~剑~,好多年没看到过喽!”师母飒飒的风姿让秾芳和翠萼也目瞪口呆,惊得直鼓掌,化身两个小迷妹,此刻的师母,不再是那个洗手作羹汤的得之母亲;也不是相夫教子的郭氏,她就是她。或者说,在知命眼里,每一个女性的闪光面都值得敬佩。
“得之,你见过几次?”知命带着鼻音小声问郭思。秾芳闻声,过来给知命擦擦眼角。
“这是第二次。”郭思满眼欣赏和骄傲的神情掩盖不住。
“真羡慕你!”
“我也很羡慕我自己。”郭思笑了笑的样子,和夫子一个德行。
“可你知道吗?这样的神仙父母,我居然还嫌弃过。”郭思惭色上脸。
“曾经我也觉得父亲古板平庸,母亲市侩尖酸,两人本就聚少离多,见了面还常常拌嘴斗气。可是我看到父亲的《早春图》便知他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曾满怀理想、翩翩风骨;看母亲舞剑,多年前她也是待字闺中的窈窕淑女。这样想过了,就觉得自己龌龊鄙俗,连自己的父母也揣度。真是惭愧!”
“得之。”知命拍拍他,像个姐姐般抱了他胳膊一起看师母在雪中起舞。
这晚的雪下的厚,像是给全世界盖了一床雪花被子,知命这夜后面醉的离谱,直接留宿在了夫子家里,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被夫子的声音吵醒:“夫人,你看到我袜子了吗?”
“夫人,夫人,你听到了吗?夫人。”
“被你儿子吃了!”师母惺忪的狮子吼也如意料中传来,游荡在小院上空余音绕梁。
知命窝在暖和被窝里,闭着眼睛嘴角上翘,这鸡飞狗跳的日子真他娘的踏实啊!
这天一早一个小黄门过来了,带了一封信和一个包袱。差不多又是老爹派人捎东西来了,知命也没急着拆,她和她那个老爹实在是不太熟,导致回信也是绞尽脑汁的找词汇。信上来来回回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早日嫁了之类,她还是翻出之前那个“赵知命”习惯性的回复照抄上去。这件事说白了,宛宛类卿嘛!说不能见知命,长得太像她母亲,睹人思人巴拉巴拉,这样正好,知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爹。
小黄门施了礼转身要走,知命随口问了句:“多宝呢?好些日子没看到他?”
对面的人顿了顿,没有出声。
秾芳过来边笑着说,“祗侯快去图画院吧!时间快到了。”边暗暗给小黄门一个眼色,小黄门低了头退了出去。
翠萼忙倒豆子一样对知命言语:“我说了姑娘可别害怕。多宝没了,就前几个月姑娘在别苑养病的时候的事。赶上雨季,宫里的殿前侍卫发现的时候,多宝趴在臭水沟里,人都泡肿了。怀里还抱着几卷泡烂的画卷和宫里贵人们的簪子玉佩什么的,大家都说他想是趁夜半雨大,把宫里的东西顺出去变卖,没想到路滑摔进了沟里淹死了。可是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胆子小的很,借他个胆子都不敢,多宝死了,他是梁公公手下的孩子,谁都不敢议论,这事也就很快翻过去了;我也是前些日子回宫听其他院的嬷嬷说的。”
“埋哪儿了知道吗?”
“因是犯错丢了性命,估计用席子卷了丢出城外了吧?真是可惜了,才12岁。”
翠萼一边给知命整理容装,一边惋惜的感叹。
知命听得心里五味杂陈,回想起那个孩子的脸总是唯唯诺诺的,给了他蜜饯的笑容短暂又懦弱。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是以这样了无声息的方式退场的吧?
“翠萼,咱们也算是跟他认识一场,这孩子可怜,从小在宫里无依无靠,今晚去外面给他烧些纸钱吧!虽然不是重阳节,也一并准备点他生前喜欢的狮蛮糕点吧!”翠萼答应着就去准备了。
知命一向不爱煽情场面,还是庄柯的时候,也只喜欢贺岁片和喜剧片,不喜欢车祸绝症治不好的韩剧。翠萼那小丫头一定会掉眼泪的,所以此刻她托了翠萼和秾芳去给多宝烧纸钱,她自己留在馆子里慢慢喝茶等待,说书人还是一如往常的努力讲着,吐沫横飞。正喝着茶,眼前的光被挡住一大面,还能有谁?
“信看了吗?”
“什么信?”
“没什么。”
王宗尧看起来心情欠佳,身上有浓浓的酒味,知命心情也不太好,不光是因为多宝,她更多是在反省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余额时间?
“陪我去喝酒。”
“凭什么?”我又不是陪酒女,今天又哪根筋搭错了?
“我心情不好。”知命心道:姑奶奶今天心情也不好呢!
“让你陪我喝酒怎么了?”
“怎么陪啊?王小官人。”知命审视的眼光在王宗尧身上晃了一圈,看他纨绔子弟的劲儿上来了。知命嗑了一粒瓜子,看猴子一样看着脸色微红的王宗尧,酒醉的美人看着迷离美啊!
“把眼前的酒全都喝光。”知命数了数桌子上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心想:“你疯了吧?”她可不想以后美术史上关于她的记录是:酒精中毒、英年早逝或者是像锡老头一样从此以后一张脸上突出的红色酒糟鼻子。
“那就唱个曲子,就那个红尘笑。”
知命不搭话,转眼到处找着祁远,不见身影。
“祁远呢?”
“死了。”
“死了?这么快?”
“对,死了,都死了,我也死了。全都死了。”
王宗尧从对面哈着胃里消化的味道,知命被熏的要吐:好欠揍的醉鬼。
拍了拍手上的渣滓,知命唤了小二给酒醉的大美男扶了出去,大门口人来人往,知命踮脚张望了一圈,秾芳和翠萼怎么还不回来?这会儿再不回去,又落锁了。王宗尧昏沉沉似乎随时能倒下睡着,我得赶紧处理他。这个猪一样沉的大活人给搬哪儿去啊?别苑太远,路上又黑乎乎的,我的钱都放秾芳那里了,王宗尧家也远着,雇驴车都是先付定金,什么地方能刷脸呢?锡老头一家跑路,我跟蓝帽回回不熟,杨威倒是能愿意收留,但那人一向势利眼。万一宰我的话,我好不容易攒的钱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搭出去。
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圈,知命眼睛一亮:有了,那个妓院。
知命扶着烂泥一样的王宗尧,摸了摸王宗尧上下,嗯!果然除了发达的胸肌和腹肌以外,交子或者碎银子有用的一样都没带。没办法,知命从他腰上扯了玉佩给马夫,宜春院。临走给小二留了口信,让秾芳和翠萼不用担心,去别苑等她。
王宗尧的脸果然就能当黑金卡刷,老鸨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小厮扶着王宗尧进了香喷喷花红柳绿的房间。知命跟在后面一路捶着自己的腰和后背,今天卡路里要燃烧成炭了。老鸨派了个低胸的浓艳姑娘跟了进去服侍;知命心道不妙,这今晚要是不小心制造出了新的人口,王宗尧赶在明年过第一个父亲节之前就会灭了自己吧?本来想着任务完成准备溜回去,这时候只得再返回房间,硬生生把衣服脱了一半的姑娘赶走。罪过罪过!送佛送到西,自己确实欠了他不少人情,留一晚上照顾他也算是回礼吧!
知命出来找了小二要了一壶茶代替咖啡,准备彻夜不眠,来个通宵。
楼上厢房里一双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主人,需要弄了她吗?”
“不必,等等看。”
小二送了茶过来,利落的关了门,知命迎过去把门锁好,窗户也落锁,所有的帘子都密密实实的拉上,防止王宗尧隐私泄露。看了看火盆里燃烧的正旺的炭火,又把临街的那扇窗开了一指宽的缝儿,这大半夜的别一氧化碳中毒了。桌子上一壶茶温热的水汽袅袅绰绰,知命看着小二送来的还有梅子蜜饯,看了看床上烂醉的王宗尧,叹了口气。
半夜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知命被冻醒了,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向床边,红蜡烛燃了一晚,蜡油淌了好长痕迹,还剩了半截在勉强燃烧。灯光有点昏暗,火盆里的炭火已经半死不活的了,依稀看王宗尧依然保持的一个姿势熟睡着。知命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冷的起了鸡皮疙瘩,她先去把窗户关严,抱着胳膊悄悄走到床边,用手指戳了戳王宗尧的脸,小声问:“王宗尧?”王宗尧脸上跟打了两坨不要钱的腮红一样,没有反应。“那就好。我可以上床来伸伸腿。”打量了一下床,床不大,躺两个人刚刚好,王宗尧刚才难得翻了个身,占据了床沿,床里面一半的地方空了出来。真是天助我也。
小心跨过去把上面那床闲余的被子扯了出来,太好了,他今天出奇的老实。
此时知命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又冷又困,裹上被子打好地铺钻了进去,这被子刚才在王宗尧身底下压着,还带着他的温度,好暖和啊!
可怜我守着你到半夜,你在被窝里原来这么舒服啊!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烦王宗尧,觉得他做作,但仔细想想人家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甚至还对她有求必应。这样的心里防线卸下之后,看他顺眼多了。说回来,这妓院的被子都是云朵做的吧?怎么这么柔……软……这样想着就睡了过去。
天亮时分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她和宿舍几个女孩子去爬山,山上都是蚂蚁,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睡意朦胧中翻了个身,手触摸到了柔软暖和的床褥下踏实的床板,眯着眼睛看到茜色的床帘幔帐,她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她怎么睡在了床上?屋里仍是昏暗的,透过床幔,那蜡烛燃的半死不活的,外面似乎要大亮了。
小心的用手指轻轻的分开床幔,果不其然,地上躺着她曾经的室友——王宗尧,美男此刻沉睡着,呼吸均匀,睡相极好。都说男生寝室晚上是“听取蛙声一片”,这货睡觉居然连声都不出,真是朵奇葩!她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复盘:什么时候换的位置?肯定是王宗尧抱她上的床,她睡的太实了,竟然一点都没有知觉。真是该死!蓦地又想起来赶紧悄悄的检查了下自己的男装,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衣服扣子扣的紧紧的,长吁了一口气。
没等她尴尬结束,王宗尧微微咳了两声,他醒了,知命只能硬着头皮装睡。王宗尧走过来掀开床幔,替知命盖好被子,又贴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呼吸都能感受到对方,醒酒了明显气息味道好闻多了,那熟悉的药草香又回来了。王宗尧似是看了她许久,下了床开门出去了。
趁着王宗尧不知干嘛去了,知命抓紧活动身体,也提鞋溜了出门。临走不忘刷王宗尧的脸,好在她来了2次,小厮都认识,给她牵了匹马送了她离开。昨晚没睡饱,知命干脆捎信跟夫子请了假,回了别苑补觉。赵令穰实在是棵好树,夫子准了她两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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