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奇遇

　　栗夏坐在后座上不理他，想起来一会儿吃饭，两人置气时安静的氛围，她竟然有些害怕。
　　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她主动开口：“就为了接我去吃饭？”

　　“嗯，这家餐厅很难订的。”

　　她心平气和的和他讲道理一般：“祁聿，你都二十六了，就因为我不和你用情侣头像和我冷战？”

　　他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慢悠悠回怼：“你不也因为这个赌气不回家住吗？”

　　栗夏靠在座椅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很像吵架赌气回娘家的妻子。还要丈夫亲自叫几趟才能不情不愿地跟他回家。
　　红灯转绿，祁聿发动车辆同时出声：“你不喜欢我们就不换，别生气了？”

　　事情就这样被揭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临近年底，两个人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因为这个鸡毛蒜皮的事吵下去。

　　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轻而易举揭过去。

　　一般情况下，祁聿去栗夏那里都会带着电脑。这天他原本没想久留，临时要登录邮箱发个文件便借了她的电脑。
　　他正用着电脑，叮咚一声，微信弹出了言梅发给栗夏的消息，让她周六一同参加赵家的家宴，为了防止她再一身牛仔裤大T恤，命令栗夏必须和她一同前往。

　　最重要的是，栗夏和备注“锦钰哥”的人最近的聊天日期停留在昨天。
　　祁聿低下头，连叹口气都不敢大声。不知是出于教养还是惧怕看到不想看到的答案，他始终没有打开那个聊天页面。

　　栗夏从浴室出来，见他脸色不太好，擦着头发问他怎么了？
　　祁聿从沙发上坐起来，“没事，我刚有急事用你电脑发了个邮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好。”
　　相处那么久，栗夏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不愉？她立马问他怎么了，可他不说。
　　她只能默认是他不愿意说出口，或者他没给她授权知道这件事的权利。
　　为什么不和她说呢？栗夏并不在意这件事。她一直是一个边界感比较强的人，知道即使再亲密的关系也应该有所保留。只是那一瞬间，心脏突然下沉，有过那么一丝失落。

　　两人之间的氛围骤然变得很微妙。祁聿仍然每天给她提前买好早餐，保持着正常频率和她见面。只不过，不再和她一起度过一个夜晚。
　　栗夏第一次吃不透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反复在怀疑和正常中徘徊。她也搞不懂祁聿到底是年底真忙还是刻意躲着自己。

　　祁聿当然没闲着，他这几天暗地里调查了赵锦钰。
　　不得不承认，栗夏眼光不错。赵锦钰虽称不上帅哥，但外表周正温润。家世好却从没听说过什么过分的花边新闻。
　　比栗夏大两岁，也就是和自己同岁。在美国读的大学，很巧的是，他就读的大学和祁聿一样都在纽约。
　　或许，比这些巧合都更巧合的是，“赵锦钰”和“祁聿”名字里一模一样的发音。

　　他想起那些极尽缠绵的夜晚，情到浓处，他欠揍地掐她腰窝，让她喊他“阿聿”。
　　那些被小心翼翼装进记忆里，珍惜又美好的瞬间；那些她主动招来的欢愉，她想起的真的是他吗？

　　除开赵家晚宴，栗夏被逼着盛装出席外，她和赵锦钰不止见过一次。
　　他总是以哥哥的身份关心打听她的近况，每一句话都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有什么不妥。
　　给栗夏的感觉却和当年不一样，她只暗示自己想多了。

　　祁聿瞧见过被安排在一起的两个人碰杯的样子，当然也看到栗夏穿着不舒服的高跟鞋从凳子上下来，崴脚摔下去的瞬间被一旁的赵锦钰揽住腰身稳稳扶起来。
　　栗夏似乎并不介意，她对他笑笑，依旧并排和他一起离开。

　　那时候，她越过无数杯盏看到他，端起酒杯缓缓朝他走来，唤了一声“祁总”，就此，他无法控制地沉沦。
　　或许，那个他记了很久的瞬间从一开始都不属于他。

　　腊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再忙的人也忙的差不多了。赵锦钰单独约栗夏共进晚餐。
　　她这才敢确定这个男人不对劲。
　　虽说几个月来，两个人见了不知有多少次，也有过不少独处的时间，但单独约会还是头一次。况且还是烛光晚餐这种情侣才会光顾的地方。

　　栗夏把时间改早到晚上七点，然后点进和祁聿的聊天框报备，【我晚上和赵锦钰吃个饭，结束了你来接我？】
　　紧接着转发了就餐酒店的位置。

　　祁聿心上一紧，点进餐厅的主页和评价，心情更是直接跌入谷底。他那一刻差点忍不住冲动质问她，到底拿他当什么了？
　　让他去看自己的女朋友和她多年的暗恋对象吃烛光晚餐吗？
　　还是说，要他亲手把她推给别人？
　　可最后，他仅仅回复说【好】

　　不管是家里刻意撮合还是由于栗卓霖的原因，在公司见面亦或是酒会晚宴上的相遇，栗夏见赵锦钰从来都坦坦荡荡，没对祁聿有过任何隐瞒。
　　她一直相信那句话，，“坦坦荡荡就是朋友。”

　　栗夏看着屏幕上单单一个好字，隐隐约约反应过来，他近来貌似不是因为工作繁忙而闷闷不乐。
　　合上手机前，她又加了一句以示安抚【我快结束了提前告诉你。】

　　栗夏被侍者带到位置上时，赵锦钰已经在了。她扫了眼四周的环境布置，眸色不自觉冷了几分，说话时却笑得礼貌：“锦钰哥。”
　　坐下第一句话就是问有什么事吗？

　　赵锦钰把菜单递给她，笑得温柔：“没什么事，请你吃个饭，看看想吃什么。”

　　栗夏象征性地点了两个菜，把菜单还给他。
　　赵锦钰抬眸打量她一眼：“就这两个？”

　　“我不饿。”

　　他笑了笑，一边点一边解释：“听你哥说你爱吃虾，这家餐厅做得很鲜。”
　　栗夏没接话。

　　赵锦钰又像平常一样，关心一些她的日常生活。
　　栗夏眯起眼睛睨着他，突然感到没意思。她只是觉得好笑，再次相遇，赵锦钰看似从未逾矩，但和高中时的一言一行大相径庭。
　　即使他再努力地去掩饰，还是改变不了他看她时的眼神与神态。就像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也没有人能完美地掩盖自己最真实的目的。

　　栗夏思绪游离，她自认为擅长洞察人心，却总是看不太懂祁聿。明明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已经有过那么多次坦诚的情感交流。她还是不太懂他。
　　是不是祁聿太过聪明，所以她才吃不透？

　　栗夏用刀叉去着虾壳，语气漫不经心又笃定：“锦钰哥，你好像比之前更加关心我。”
　　她才不会担心他口是心非地否认，然后解释是她想多了。对待满不在乎的感情她似乎有着惊人的自信。

　　话落，栗夏才悠悠掀起眼皮观察他一时无措的神情。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一个弟弟，忍不住会把你还当成孩子多关心些。”

　　她眸色清冷，让人看不出情绪：“是吗？你还和当年一样一直把我当妹妹吗？”
　　八年前的表白两个人都默契地当做从未发生，没想到，时至今日是栗夏摆到了桌面上。

　　很久，赵锦钰似是败下阵来，他依旧笑着，仍然顾及着栗夏女孩子的颜面：“当时你太小了，还在上高中，我马上要出国留学，”他开起了玩笑：“你哥要知道了，不得骂我畜牲……”

　　“锦钰哥，我是了解过你的。知道你实际上喜欢机灵活泼的小姑娘。”她对上他错愕的眼神，不避不让地说：“我不是。”
　　他现在只是发现栗夏可能是他要找的另一半了，可是这样的她是有祁聿在她身边时。

　　高中时，栗夏从栗卓霖口中留意，赵锦钰出国前有过两段恋爱。两任女友都不是家世多丰厚的人，但性格长相都如出一辙的可爱天真。
　　或许作为家中从小被寄予厚望的长子，他见惯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向往活力纯粹。
　　而当年的栗夏呢，就像所有他见过的富家女一样墨守陈规，人前永远一副疏离高冷的样子，寡淡到无趣。

　　赵锦钰笑得温柔：“言言，你确实变了很多，幼时的你羞怯话少，我也不太了解。”

　　“我现在也可以是你妹妹，哥哥对妹妹不需要了解。”

　　“我如果说可以不是呢？”他放下刀叉，看着她，面上依旧平静：“让我有个机会去了解现在的你。”

　　栗夏眯起眼睛睨着他，语气显得很不可思议：“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祁聿。”他回答得坦然，“他现在跟着他爸，和他妈林阿姨关系非常差，没什么东西能落到他手上。”

　　栗夏几乎是瞬间笑了声：“所以呢？”

　　“叔叔阿姨不会同意的。”

　　“会同意你，是吗？”栗夏的声音又阴又冷，直白到冒犯。可惜，赵锦钰表面功夫永远做得好，所以在长辈圈里口碑一直不错。

　　他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不以为意的反问：“不是吗？”

　　“你现在说这些，是觉得我对你旧情未了还是觉得我特别适合结婚？”

　　她的话难听到令赵锦钰皱了下眉，“我并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赵锦钰很喜欢说话留半句，不喜欢的问题总会轻易绕过去不回答，就比如现在。

　　“我去趟洗手间。”话落，栗夏站起来拿起手机朝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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