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慈母手中线

　　吉香醒来的时候，看到被子下的光景，又想起自己晕倒前的那一幕，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连忙下床，穿上衣服。
　　刚刚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胡桃便推门进来，她呀了一声，惊讶道：“吉香，你醒啦？”
　　“嗯。”吉香点点头，她的目光下意识越过来人的身后，望向院子，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胡桃转头朝窗外喊道：“钟客卿！吉香醒了！”
　　不一会儿，钟离便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碗，正冒着袅袅热气。
　　胡桃看了一眼吉香，又转头看了一眼钟离，眨眨眼睛说道：“那我就不当灯......哦不，不打扰你们啦。”
　　说完，一蹦一跳出门去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钟……钟离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吉香磕磕绊绊道，她无法细想，钟离是怎样将脱落了浴巾的她从浴桶里捞起来，又是怎样放在床上。
　　可是钟离依旧淡淡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举手之劳这个词，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形容词，可是对于钟离来说，确实是举了下手那么简单。
　　吉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无论是斩妖除魔这样丰伟之事，抑或是打扫洗漱这样琐碎之事......
　　钟离走过来，在床头坐下来，他端过青瓷碗，嘱咐道：“虽说胎相没什么异常，但还是喝碗汤药稳妥一些。”
　　吉香顺从地点点头，从他手中将碗接了过来。
　　她啜了一小口，被苦得呲牙咧嘴。
　　“很苦吗？这里有些陈皮糖。”钟离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几颗糖果。
　　吉香从男人的掌心拈了一颗，放在嘴里，方才的苦味顿时被酸甜的滋味替代。
　　“好点了吗？”钟离问道。
　　“好多了，谢谢。”
　　“不用客气。”
　　“钟离先生......”吉香踟蹰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钟离那双金溶溶的眼睛望着她：“我们共事于往生堂，也是缘分一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除此之外呢？”
　　钟离沉吟半晌，说道：“你腹中的孩子的父亲，是我的旧友。”
　　“温迪......”
　　钟离点了点头：“受人之托，自然忠人之事，这只是我的分内之事而已。”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吉香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
　　喝完之后，钟离拿过手帕，细致地将她嘴角的药渍轻轻擦去。
　　“喝完还可以再睡一下，现在还早。”钟离说道。
　　吉香点点头，又躺回了被窝里。
　　钟离俯身过来，细致周到地帮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随后起身离开。
　　在看到钟离背影离开的那一刻，惶恐不安的心情在那一瞬间攫取了吉香的心脏。
　　她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那片棕色的衣角。
　　“别，别走。”
　　钟离停住脚步，回过头，垂眸看她。
　　“可以陪着我吗？”吉香开口道，她试图解释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恐慌，“因为……因为我有些害怕。”
　　“博士不会再回来的。”钟离说道。
　　吉香摇摇头，噩梦初醒的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一向善解人意的她在今晚似乎是有些任性了。
　　“好吧。”
　　钟离又坐回了床头，他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过一本书，放在手上摊开，对躺在床上的吉香说道：“睡吧，我哪也不去。”
　　他坐在床头的身影，如同坚固的山峦一样让人安心，
　　吉香见过钟离释放的技能，那是一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坚固屏障，刀枪不入。
　　就如同此刻他在自己身边一样。
　　吉香想着，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屋子里一片黑暗，四处静悄悄的。
　　“钟离先生。”吉香小声唤道。
　　无人应答。
　　钟离已经离开了。
　　在漆黑的房间里，吉香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心中的恐慌如同深渊一般就要将她吞没。
　　她连忙下床，摸着黑穿好衣服鞋子和衣服，跑到门口。
　　一打开房门，坐在院子里的胡桃回过头看她：“咦，吉香，你怎么了？你脸色好苍白，做噩梦了吗？”
　　吉香抹了抹额头的濡湿：“没可能是睡太久了吧。”
　　“那你过来坐一会儿吧，我刚熬了骨头汤，去给你端一碗过来。”
　　胡桃说完转身去厨房，回来的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副碗筷。
　　吉香端着碗，眼睛下意识搜寻着钟离的身影。
　　“钟客卿他刚有事出去了。”胡桃说道。
　　“哦……这样啊……。”吉香啜了口汤，神情有些失落。
　　“你找他有事儿啊？”
　　“没，没什么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睡醒之后看不到钟离的惶恐。
　　来到璃月之后，她本以为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是却被那群叫做愚人众的人一再搅扰。而自己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如果下次，他们再找上门来。
　　如果下次，钟离不在，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个假设，绝望几乎要将她湮灭。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之后。胡桃忙着其他事情去了，吉香便坐在院子的槐树下，帮胡桃折些纸衣纸裤，纸房子，纸元宝之类的做法事用的物件。
　　吉香对于这件事情已经相当熟练，她手指翻飞，一件件栩栩如生的纸糊的玩意就在她手下诞生。
　　因为今晚思绪不宁的缘故，篮子外扔着几件不伦不类的残次品。
　　突然，木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吉香猛然抬头，便看到了那抹熟悉的修长的身影。
　　“钟离先生......”
　　吉香猛然站起来，欣喜地看着钟离。
　　“嗯？你醒了？”钟离问道。
　　“嗯，今天睡了一天了，起来活动活动。”
　　钟离点点头：“也好。”
　　他转身去了厨房，回来了时候手里多了一壶茶，他在吉香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吉香坐在男人的身旁。
　　那种被金光笼罩着的，令人安心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身上。
　　这个男人如同有魔法一般，种种惶恐不安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四下无人，夜深人静，两人在树下静静坐着，吉香折叠着纸元宝，钟离喝着茶，摊着一本书就着一旁的油灯阅读着，他们之间偶尔交谈几声。
　　月光如水一般倾泻，投射下树叶晃动的影子。
　　夜渐渐深了。
　　钟离合上书本，站起身来，似乎就要回房间。
　　吉香心里那股不安又瞬间袭来。
　　“钟......钟离先生......”吉香喊住了他。
　　钟离回头：“嗯？怎么了？”
　　吉香踟蹰不前，支吾半天开不了口。
　　她要怎么说呢？
　　她想要钟离留下来陪她。
　　她害怕那个做人体实验的科学怪人再次找上门来。
　　可是。
　　他们只是一起在往生堂工作的同僚罢了。
　　让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昼夜不停地待在自己身边，那样也太可笑了吧。
　　“没......没什么。”吉香勉强笑道：“钟离先生早点歇息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钟离站在原地，看着吉香离开的背影。
　　月光下，她的身形因为怀孕上了月份的关系，显得有些丰腴起来，她的脚步很轻，很小心，踩在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她轻抚着小腹往回走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寞。
　　“嗯......吉香姑娘。”钟离喊住她。
　　吉香停住脚步，回头，眼神亮亮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钟离莞尔道：“我刚好要去书房整理些书籍，若吉香姑娘没事的话，不如来搭把手？”
　　“当然可以！”
　　吉香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去了书房。
　　钟离要做的工作，就是整理一些璃月的古籍，书房里满满当当的几个书架，全部存放着不知年月的古老书籍，璃月这几千年，字体字形也发生了诸多变化，有些字吉香是辨认不出来了。
　　他们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出古籍中那些因为雨水冲刷、虫蚁蛀咬的书页，找出上面辨认不清的字迹，再由钟离一一誊写，将新的书页替换进去。
　　那些记载着上古时期发生的故事，钟离了然于胸。世间万物，千古诗文，彷佛没有他不认识的。
　　“钟离先生博学多才，记性也很好啊。”吉香佩服道。
　　“记性吗？”钟离拿着毛笔的手顿住了，“近年来，我的记忆也不大行了。”
　　“怎么会？”吉香惊讶道，“钟离先生彷佛是璃月的百科全书一样。”
　　“嗯......”钟离闭上眼睛，蹙了下眉头，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不，我已经忘了很多了，记性再好的人，也会忘记的。”
　　“啊？是吗？”吉香将信将疑。
　　“用山上的岩石承载着历史的记忆，你觉得如何？”
　　“岩石屹立万年不倒，在万物中当然最为坚固。”
　　“即使是最坚固之物，经过千万年风沙的侵蚀，仍然会变得模糊不清，这就是所谓的磨损，人的记忆，自然也是如此。”
　　“磨损......“吉香咀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语。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钟离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彷佛是高高的神坛之上的金身，裂开了一道裂痕，使人得以窥见了其间的软弱。
　　钟离先生，也会有弱点吗？
　　吉香完全不敢想象。
　　整理到半夜的时候，困倦袭来，吉香便有些困乏了。
　　可是钟离却不知疲倦似的，依然专心致志地整理着。
　　吉香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睡，如果回房休息的话，又要自己一个人了，她害怕。
　　可是随着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她强撑着自己的脑袋，可是止不住地打着瞌睡，脑袋支撑不住地跌下。
　　就在脑袋快要磕上桌子的时候，钟离伸出手，托住了她的脸。
　　灯光下，那张白嫩的脸静静卧在钟离宽大的手掌上，如同初生的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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