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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正
剑宝当头一击,被任己拦下。
“哎呀呀,你干嘛?”剑宝。
任己:“不可伤他。”
剑宝嘿嘿:“又不是真的。”
“桃花君”似是反应过来有人能给他撑腰,立马硬气起来,手一挥,命令道:“上。”
金枝剑自行脱鞘,入任己掌中。
任己出招如电,毫不客气一剑点向剑宝肩头。
剑宝抬鞘,将任己剑尖挡下。
“来真的?”
任己:“他所命,不敢不从。”
“好。”剑宝屈指,往金枝剑上一弹。
“当”声响,金枝剑陡然一歪。
任己赶忙握死剑柄,止了金枝脱手,止不住虎口被震,一片酸麻。
剑宝笑道:“那就来真的。”
两人瞬息又对几招。
任己练剑九十载有余,金枝出刺,白光乱闪,快精准三锋占全,打在眼前,如一拳精钢刺球,锐不可当。
剑宝只作戏耍,它使剑为拨棍,在任己招式里挑挑捡捡。
鞘不必出,力无须重。棍子两头此起彼落,此落彼起,时时翻个筋斗,次次打在金枝剑势用老之处。
任己后劲难控,锋口永远差之毫厘。
剑宝好好活动了一番筋骨。
它嘻嘻笑道:“这算来真的吗?”
任己未应,那“桃花君”先急了。
他忐忑不已,再维持不住之前的矜持,紧张地抓了身旁侍女胳膊,冲任己喊道:“快干掉他!”
任己听见,回瞄一眼,不咸不淡蹦出几个字,“松手,站好。”
“桃花君”一个激灵,立即抽手回来,老老实实地站直了。
“喂,”剑宝乐道:“你该不会是清醒的吧?”
任己闻言,看着剑宝,眼神生出几分犹疑,但并未持续太久。
他贯彻桃花君之命,收剑而立,肩肘腕流畅一线,剑尖指地,气势大为不同。
要干掉来犯之人。
剑宝:“正好,让我瞧瞧你的道。”
所谓“正”,不过三态。
其一,正己。
自束言行,毫不越界,君子尊礼,如春风徐徐。
其二,正他。
任己剑尖一点,大殿之内顿生一股寒流。
卷过殿顶,直接掀了盖去,纷纷扬落下大片纸碎。
所有宾客遭冷风一击,大半化纸,余下的活人忽而清醒过来。
他们席地坐在菜洼之间,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任己腕动,剑尖划开小半个弧。
四周猛的一滞,似有沉沉重负,迫得众人头抬不起,气喘不上。
剑宝低头,见脚下尘土缓缓浮动,向任己涌去。
这平静无波的态势里,隐含杀意。
分出顺者逆者,予以昌亡。
“哦?”剑宝摸摸下巴,道:“尚可。”
任己气劲蓄足,一剑递出,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而来。
看似圆圆满满,无懈可击。
“可惜,器不够合。”
剑宝两指入隙,掐住金枝剑尖,阻它来势。
再指关往剑面一叩。
那酝酿于其上的磅礴大势竟就此透了个窟窿,噗嗤噗嗤漏光了。
没了势的剑只是铁板一片,剑宝轻松拿捏在手。
金枝夹在两人力道之间,渐渐承受不住,颤了起来。
任己脸色霎时变了,“前辈,请松手。”
剑宝:“它与你不合,断了换一个,岂非更好?”
任己:“……”
剑宝指下正要施力,忽觉贴着指腹的剑身内里暖烘烘的,似有其他。
这……
剑宝还未琢磨出个所以然,任己抢先松了手。
金枝剑整个落入剑宝掌中。
剑宝将金枝完完整整的盘过一遍,果然并非错觉。
这剑里曾纳过三分真意,被剥离大半,落了点残余。
会是谁的呢?剑宝想。
任己宁可弃剑,也不忍它受损,应当是知道。
他知道,却未必愿意告知于人。
剑宝垂眸看了看金枝剑,再说也不必问,又不难猜。
他甩手将金枝丢回给任己。
“你若再不尽全力,”剑宝:“我就真折了它。”
任己接着剑,握紧,重入回了鞘。
鞘上金枝向上生长,凝出一枚血珀。
然并未就此而止,金枝再向上,刺入任己腕口,鲜血溢出。
血淋至剑上,任己一剑而出
听风响。
剑宝左右屋瓦生出细草,房舍长出木枝。
四周一瞬如纳林丛。
活人俱为死木,随风迎展光秃秃的枝条。
任己半身染血。
死木再而活,它们哇啊哇啊呼喊起来。
末梢延而舒展,开出大捧大捧的花。
花拼命汲取活气,供养其央,尽全力绽放,不死不休。
正其三,道法万千,唯我恒正,唯我恒真。
任己已成血人。
他的剑与血肉,燃出烈火。
剑宝:“修的法倒是对,可惜道不稳,反自伤。”
任己在火中焚烧,皮肉剥离,颈侧破口之间颤颤巍巍,冒出一朵紫花。
“咦?”剑宝挑眉。
他两指一并,点破赫赫威压,点住任己眉心。
一字道:“罢。”
烈火顿熄,鲜花闭合,僵木矮身,细草回缩。
任己一愣醒神。
他浑身上下好端端的,不见半点血迹。
剑宝在他面前,两指捏了一行字符,“汝为吾奴”。
字符一揉即碎,剑宝摊手:“金枝剑给我。”
任己奉上。
剑宝两眼一挪,向伪桃花君。
伪桃花君一惊。
“喏。”剑宝将金枝剑抛给他。
伪桃花君接的踉跄,茫然道:“诶?”
剑宝:“既然你自诩桃花君,就拿上剑,同我比划比划。”
“桃花君”:“啊?这……”
“不敢了?”剑宝:“果然是假货。”
“桃花君”强撑,“我,我就是真的!”
他握牢金枝剑柄,另空出只手来,揣进袖袋,抽出本册子。
册子外封《桃花传奇》,他对内容熟稔极了,哗哗翻到想要的页数。
见那书上写道:“桃花君立于顶上,手中剑如初生昭阳,光芒渐炙,甚至将天上太阳的光辉夺去。”
“天屋穹顶只剩一圈红边日轮,内芯空无,热火光团早早融入金枝剑中。”
“桃花君动腕轻拨,分出个拇指大小的光点。”
“它一离宝剑,即成熊熊火球,还未得近身,便烤的一众宵小皮焦肉烂,内里化作一滩浓汤浆糊,软软瘫在地上……”
这段文字叽歪乱扭,钻入“桃花君”眉心。
他身上一轻,跃上屋脊,手上金枝跟着放出光茫。
他头顶之上,烈日煌煌,时逢正午,本该是最刺目的时候,却缥缥缈缈如笼中烛火,渐渐熄了。
相对,“桃花君”周身大盛。
他果如书中所写,轻轻拨剑,一星光点自剑中脱出,极速膨大,将院落四方院墙之上,塞得满满当当。
那火球似被反复烧灼,几近融化的岩层,遍布大大小小的坑孔,黑斑明灭,火舌攒动。
它明明距离剑宝还有一段距离,又因过于庞大而似近在眼前。
热浪迎面。
“哎呀,”剑宝:“我也认真一点吧。”
他终于启了剑。
四周由烈火蒸腾而起水气乍一遇冷□□出了微小的水珠。
剑宝插剑入地,屈指轻敲一响。
“当。”
水珠弹飞入空,极速化冷,变作一粒冰珠。
以珠为芯,天地忽而轮转,眨眼入夜。
苍天为黑,空缺的日头被月亮侵蚀,取而代之。
大地覆银,茫茫砖瓦载负浓霜,与之融为一体。
在这铺天盖地的寒意之中,大小倒置,曾庞大招摇的岩火球,显得那样娇小可人。
剑宝上手随便搓了搓,就灭了。
随岩火球一并消失的,还有那杂役身披的桃花君伪装。
他没了书册赋予他的神力,在房顶压根站不住脚,趴下扒着屋脊。
剑宝闪身屋上,一脚猛踹。
杂役滚下屋檐,落地爬起,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剑宝双手叉腰:“我还想问你是谁呢,看起来也不像令尹啊。”
蒙蔽法术差不多解全了,众人围上来冷眼直盯杂役,盯的他浑身惊了个哆嗦,连道:“我说,我都说……”
万般琐事,一朝说开。
这杂役确非令尹,而是令尹私养家奴,他识得几个字,平日代令尹拟写手令,收发文书。
适逢秦城近日诡异,法令连发。
那则禁止书画的令,其实早就到了,杂役收到之后,第一时间就呈了上去。
谁知令尹一看,道:“那秦小儿脑袋坏了不成?禁什么不好,禁书画。不管他!该干嘛干嘛!”
他直接将写着法令的文书丢了出去,累的杂役气喘吁吁地去捡。
上令下达,拖上几日不发,以前常有,没什么大不了的。
杂役考虑,待过上几日再说。
谁料第二天,杂役捧新法令再呈给令尹之时,发现他直挺在床,唇色青白,已是有进气无出气,离凉不远了。
杂役大惊,见县主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书册。
杂役手一触,这寝屋竟现出无数美人,膀子雪白,衣不蔽体,与那令尹嬉笑打闹。
然美人发梢通通缠绕一起,作只巨型花蛛,趴在令尹头上,嘬饮脑髓。
令尹色眼昏花,只知憨憨傻笑,与美人共赴巫山,而不知死之将至。
杂役惊出一身冷汗,眨眼回到现实。
令尹松了腕劲,手中书册落地自开,原来是一本乐春宫。
杂役连跌带爬,赶紧去找令尹夫人。
然夫人虽在房中,却双手狂舞,见了杂役更是两眼放光,口中连呼:“金子!金子!”
她一边高呼,一边不懈地猛扑过来。
她颈上缠着一段蛇尾,就这般硬生生地将自己勒死了。
杂役回过神来,见夫人吊死在屋中,身上披挂着一大幅画,忽忽悠悠落下,乃是一张金屋图。
屋外更是惊喊无数。
膳房的一名厨子,手持剁骨尖刀,一路劈砍。
他扯住个丫鬟的头发,仰面狂笑,“待我今日替天行道,杀光这些妖人!”
他手起刀落,溅的自己一头一脸的血。
杂役一身的毛毛汗,闷在夫人屋内大气不敢出。
待好一会,听着静了,他才爬摸起身,偷偷从窗缝里往外瞧。
那厨子将院中屠戮再没有活口,坐在井边,先是狂笑,后是大哭,道一句:“天致我于此。”
说罢举刀自尽,血流了一地。
那血入地下,唤出许多蚂蚁,它们遇血肉如遇蜜糖,呼呼涌来,将厨子分食殆尽,只余下一副骷髅。
杂役醒过神智,再瞧院中,只见一地残尸。
他壮起胆子,出来细看。
前后院落逛遍,知这令尹府中竟都发了狂,互相厮杀死了个一干二净。
他一拍脑袋,得了一计。
山中无老虎,轮着他这只猴子称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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