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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的背后
“怀孕是喜事，巫桑为何脸上没有喜意？若是受了委屈，可以告诉我，我肯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今朝微微一笑，让巫桑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巫桑重新端坐，也笑了下，道：“人到老了，就想寻求一些依托。”
她给出的理由十分简单，如今潜邑已经用不着她去费心了，失去作用的她，只好为自己寻求一丝精神寄托。
孩子就是她的精神寄托。
今朝蹙眉，道：“我并不会阻止巫桑生儿育女，巫桑为何要藏着掖着呢？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没法及时降神救治你，事后我会十分内疚自责的。”
巫桑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你，毕竟如今邑政厅的运转都离不开你，你这么忙，我若是还用这点小事来打扰你，那真是罪过。”
双方都知道对方的话只能信一半，不，最多只能信三分。
今朝问：“家主知道这件事吗？”
巫桑摇头：“我许久都没有见他了。”
今朝心想，也对，舒列作为她的傀儡，天天被她架在邑政厅，确实没空来见巫桑。
不过……
她瞥了巫桑的肚子一眼，问：“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巫桑道：“这不重要，因为这是我的孩子。”
今朝前世所在的氏族便一直保持着母系氏族的习惯，大多数情况下，孩子都是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所以她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巫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想起自己过来还有正事，今朝道：“我今日过来，除了探望你之外，原想请你帮个忙，如今你有孕在身，只怕是分身乏术，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巫桑道：“我虽是一个女人、一位母亲，但我仍是我，是潜邑的大巫，不会因为有孕在身，便失去我的能力。”
这话便是平常擅长诡辩的今朝都无法否定，今朝只好道明了她的来意：“我想请巫桑教邑政厅的人识字。”
“这是纸。”今朝摊开纸，上面写着许多字，每个字都不重样。
但这些文字还不是她所认识的所有文字，因为她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编纂字典，只是先打个样稿，让巫桑将剩下的内容都补充完整了。
巫桑关注的重点在这些纸上，她想说些什么，嘴唇嗫嚅片刻，感慨道：“真是了不起。”
也不知道是在夸今朝，还是在夸这些纸。
今朝从不在意这些虚浮的夸奖，便当她是在赞叹创造出造纸术的神明。
巫桑原本以为，今朝再折腾，也不过是创造出一些有利于农桑的工具，但她没想到今朝竟能拿出纸来。
确实，有了纸以后，无论是用于记载祭祀、政令，还是用于文化传递交流，都比用龟甲、竹简方便多了，只要能造出大量的纸来，那潜邑的庶民便都有可能用上纸，从而学习纸上的知识，再进行传播。
今朝很轻易地便说服了巫桑。
离开之后，南巢奚问今朝：“巫桑兴许会培养自己的孩子来取代您，您不担心吗？”
巫桑的用意，连南巢奚都看得出来，今朝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巫桑如今已经无力与今朝对抗，也改变不了今朝掌权的趋势，但她可以培养下一代。
今朝也会老去，而那时候，她的孩子正当年轻，只要能蛰伏到今朝年迈的那一日，她的孩子便有机会取代今朝，夺回舒氏的一切。
巫桑的想法很符合当下的贵族的政治思想，未来或许真的会如她所愿，但前提是潜邑没有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革、庶民依旧唯贵族马首是瞻。
维持贵族统治的是宗法制，如今今朝正在用土地私有制和更加先进的生产技术来打破宗法制的限制，降低宗法制产生的影响。若能成功，那说明将来人们所遵守的便是一套新的生产制度，而非宗法制，届时，巫桑生再多的孩子又有什么用呢？
今朝说：“她可以花几十年的时间来谋划报复我，我何尝不能花几十年的时间改变这个世道？就看，是她先达成目的，还是我先达成目的了。”
至于今朝为什么不铲除巫桑，以绝后患。
问就是巫桑仍有价值。
或许巫桑也知道，等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也就离死亡不远了，所以才会想瞒着今朝，生下一个孩子，继承她的遗志。
如今今朝已经知晓，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身上的软肋便多了一处，只能更加小心谨慎。
……
在潜邑轰轰烈烈地开展立户、造册事宜时，和舒实约定用来交换皮革的第一批纸张也送到了皖邑。
舒实与桐祁亲自数了这批纸，共一千张。
亲自督送这批纸的岸贾对他们说道：“余下的几批纸将会陆续分批送来。”
舒实十分高兴，这一千张纸足够他们用很久了，而且他们还可以将纸作为珍贵的礼品送给邑宰和卿大夫。
当然，他们不会说这些纸是舒列那边造的。
桐祁道：“这纸与我上次见过的纸似乎有些不一样。”
岸贾不知道桐祁上次见到的纸是什么样的，但听桐祁这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他绞尽脑汁，用尽了自己以往推销货物时的口才，解释道：“……，那是母版纸，因为有了那张纸，才能仿照它制造出其余的纸，但毕竟是仿造的，再好的纸也不可能超越母版纸。而失去了母版纸，那便造不出来其它纸了。”
“哦，似乎有点道理。”桐祁点点头，没再纠结。
虽然这些纸不及那张“母版纸”顺滑、雪白，但能书写，也差不了什么。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将会将祭文写在这上面，然后祭祀的时候焚烧，好让神明知晓他们的请求。
岸贾见他们没有再追问，暗暗松了口气。
实际上，造纸工坊制造出来的上乘的纸都被今朝用来造册了，送来皖邑的都是中下品纸，反正皖邑这边的人都不识得纸的优劣，唯一见过上乘纸的只有桐祁，把桐祁稳住就不成问题了。
岸贾这次过来不仅是为了皮革贸易，他拿出了一份地图，按今朝的吩咐说：“为了加强潜邑与皖邑的交流，促进货物交换，提高路上的安全性，我们家主打算修一条大路直通皖邑……”
舒实道：“你们也该知道，如今皖邑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修路。”
岸贾知道舒实这是既不想出钱，也不想出力，便道：“家主说了，他与上士是家人，上士是他的伯伯，自家人修路，不需要上士出人，只需上士同意让潜邑将路修到这边来就行了。”
还有这种好事？！舒实心中暗爽。
虽然潜意识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岸贾的说辞确实没有毛病。再说，他也想不出修路对皖邑有什么坏处，便同意了。
岸贾带着谈判的成果回去向今朝复命，今朝看着计划表道：“可以开始制作弓、弩、藤甲和皮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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