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烙印

　　第四十章 高考
　　她翻了个身，用鼻子发出嘶嘶鼾声。张素华到底没有再打扰她。邓玉琴终于睡着了。一夜的精疲力竭，让她睡得忘了时间。
　　早上七点，胡燕和刘清秋一起敲开了她们家的大门。
　　“玉琴，今天高考，八点进考场……”见邓玉琴睡眼朦胧的样子，她们都感到惊讶。邓玉琴不论做什么事都会提前做好准备。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这样？
　　“哦。马上，马上。”邓玉琴胡乱洗漱完，收拾起昨天准备好的考试袋子就走。
　　“你早饭都不吃？你妈没做早饭？”刘清秋探头看向屋里，见张素华睡得正香，忍不住问。
　　“没事，走。”
　　“嘿，七点过十分，我有一块钱，买笼包子吃。饿肚子考不好。”刘清秋抬腕看了看手表说。
　　“就是，本来可以考60，饿起肚子就只考得到50……”胡燕跟着附和。
　　“嗯。有你们俩好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邓玉琴眼里有亮光闪动。她不想解释昨晚的事，她一直亶持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念。
　　今天考语文，是邓玉琴设定拿高分的科目。拿到试卷时，她心里有点慌，也许是紧张，也许是生理上的原因。看完整张试卷她心里才略微放心些。
　　做完填空题，再做选择题。古文翻译《卖炭翁》。正好她前天刚背完这篇古文原文和翻译。
　　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有位卖炭的老翁，整年在南山里砍柴烧炭。他满脸灰尘，显出被烟熏火燎的颜色，两鬓头发灰白，十个手指也被炭烧得很黑。卖炭得到的钱用来干什么？买身上穿的衣裳和嘴里吃的食物。
　　可怜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心里却担心炭卖不出去，还希望天更寒冷。
　　………………这道翻译题十分。玉琴写完最后一个字，觉得自我感觉不错，60分基础题她在心里算了，得50分应该没问题。
　　最后是作文题，四十分。以你父亲为题写一篇记叙文。800字。
　　看到题目她都想笑了……在头脑里理了理思路，拿起笔直接在卷子上写了起来。
　　父亲
　　我的父亲很平凡。只是一个小小的仓库保管员。但是他在我的心里却是一个慈祥，睿智的人。
　　他在三十年的库房保管工作中从未出过一星半点差错。一个保管员一年不出差错算不得什么。十年不出差错很优秀，二十年不出差错，廖廖无几，三十年不出差错就是凤毛麟角，我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父亲保管着上千种百货，关系川东北十几个区县老百姓的日常所需，如果他出错，老百姓就会因为他的错误，缺少需要的日用品。
　　他常说保管员不仅要保管好商品，还要及时汇报商品变动情况，让领导及时掌握信息，做出相应安排……这就是父亲，一个普通的保管员，心里却装着大局的人。
　　………………
　　我的父亲总是以理服人的教育我们，从来不使用武力。而且总是在母亲暴力教育前通知我们逃跑。事后，将母亲为什么要暴力教育的理由细细道来，让我们从心里认清自己所犯的错误。他就这样润物细无声地将做人的基本理念扎进我们的心里。
　　他给我们讲“千金不如季布一诺”的典故。讲韩信胯下之辱。讲不因善小而不为，不因小恶而为之……。
　　如此种种，在他传神激情地故事演绎中悄无声息地为我们树立了最基本的人生观。
　　………………………………
　　当作文打下最后一个句号时，铃声刚好响起。收卷了。她来不及再次检查。但是她有信心。
　　“玉琴，考得如何。”走出考场就碰到刘清秋。
　　“还行，你呢？”
　　“我也不错，而且我这篇作文，差不多应该得满分吧。”刘清秋得意地说。
　　“满分作文，还是不多见。”邓玉琴没想到清秋这么自信。
　　“我在作文里引用了一首岳飞的《满江红》，我父亲就是一位战斗英雄，奖章挂在我们家的墙壁上。每次听我爸讲他以前的战斗故事我都心潮澎湃，我在心里写了无数次这样的作文。……”
　　“你们考得好吗？”胡燕笑嘻嘻地向她俩走来，她在七教室，离她们俩的教室最远。
　　“你呢？”清秋和玉琴同时问。
　　“我，基础还行，作文晓不得该那么写，我爸就一个丝厂机修工，有啥写的。乱写了一通，估计得不到好多分。哎呀反正也考不起，陪你们上杀场。下午数学，应该好一点。”胡燕撇了撇嘴，想着下午考数学，心情又好了一点。
　　她们仨，胡燕的数学最好，清秋和玉琴对理科都是白痴，一说到数学俩人都把脑袋耷下去了。
　　邓玉琴回到家里，饭菜已经摆上桌了，桌上摆着平时难得一见的酱爆肉，鱼香肉丝，酱香茄子，麻婆豆腐，还有一钵海带鸡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都是玉琴爱吃的菜。
　　小敏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看起来有点吓人。毕竟流了那么多血。“小敏，妈给你补身体，吃鸡腿。”邓玉强旁若无人地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小敏碗里。
　　“吃菜，吃菜。玉琴，这鸡是你姑炖好给你端来的，你考得还好吧。”邓如贵看了邓玉强一眼，看着邓玉琴问。
　　“就那样吧。”邓玉琴夹了一块鸡肉。也不想理会邓玉强的行为。
　　“妈，这么热的天，整个凉菜吃嘛，光是热菜。”邓玉强看着桌上没有他喜欢吃的凉拌豆芽粉，不高兴地说。
　　“忍忍吧，等你四姐考完就做凉菜。她考试万一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张素华少有的没有发脾气。
　　吃过饭，张素华第一次收拾了碗筷，很体贴地让邓玉琴去休息。
　　“去休息吧，到时我叫你。昨晚上就没睡好。下午精神更不济。”邓如贵看着她慈爱地说。
　　长这么大，邓玉琴第一次得到父母的关爱。她听话地躺到床上休息。
　　下午数学，邓玉琴看完卷子心都凉了，代数题的分值只有30分，几何，立体几何占了70分。原来计算的20分可能泡汤。
　　接下来的物理，化学比预想的更差。
　　考完最后一科政治，邓玉琴回家对了正确答案，估分70，加上语文估分80也才150分，其它三科十几，二十几都难预料，因为她压根就不懂。
　　沮丧的心，让她不想见任何人，连胡燕和清秋她都不想见。独自一人在嘉陵江边找了一块凸出的石头坐下，看江水在太阳光下波光鳞鳞，看鱼儿在水里自由游荡。
　　直到夕阳西下，装满河沙的船只满载而归，船工喊起靠岸的船工号子，她才起身往回走。
　　太阳灼人，但河风送爽，灼人中总有一丝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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