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叶先生，客户的访谈记录已经做好了，相关的数据核对表在这里，请过目。”

　　Alice将手中厚厚的一摞资料用夹子装好，递到叶泉的面前。这位老板的旧友接受了这项困难重重的客户咨询服务，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掌握了他们调查的资料，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市场分析。

　　用户的约谈、群众的满意度调查、cold call、各种文件的翻译，就连最基础的画片子和会议纪要也会逐层亲自审查。
　　在没遇到他前，她一直认为像咨询的这种工作更适合带着笑容，且口齿伶俐的人。

　　八面玲珑的性格以及放得开的勇气，无论在哪个工作领域范围内都很吃香。
　　因此当她第一次见到叶泉时，她从不敢相信原先停滞且几乎要失败的项目会被“救”回。

　　这位才23岁的青年没有轻率的想法，投机取巧的可能性为0。在面对新问题时也足够冷静，有时候呆在他身边，Alice都觉得自己身上都结了冰凌子。

　　“嗯，今天和客户验证完剩余的项目了吗？”

　　“是的，已经核对完了。”

　　“好。”

　　有时候Alice在想，叶先生能不能多展现最爽朗的笑容呢？在商务沟通上，他并不是死鱼脸，只是少量的微笑也透着虚假的吹捧，在面对他们时更多的是严肃的神情。

　　他只是被邀请来的非正式职员，也许只是她们生命中短暂的过客。

　　之后恐怕还会在竞争对手的阵营中相遇，对于这一类人，他们能给予基本的信任，却不会交付真心。

　　当然，她也见过叶泉真心愉悦的时候。在将工作处理完后，Alice曾在门口看到叶先生拿着手机发送着什么。
　　鲜艳的花朵从冰层中钻出，绽开出最绮丽的花瓣。那是她熟悉的表情，甜蜜、忐忑、纠结，却也如此认真。

　　是恋人吗？当时的她抱着资料靠在门口，那颗悸动的少女心也因此恢复平静。

　　而在之后的试探中，叶泉却给了她否定的回答。

　　“没在一起，但是是很喜欢的人。”

　　对方一定很优秀吧？她这么问道。

　　“嗯。”这样柔软和略带羞涩的叶先生像是展开肚皮的刺猬，但还没等她回味几秒，就看到叶泉收起嘴角牵起的弧度，将话题重新扭转到工作上。

　　从很多天前开始，叶泉似乎在焦虑着什么。她打包票不可能是业务上的事，团队里甚至拉了一个小群，天天从叶泉的表情上找出新的瓜点。

　　【你们有没有觉得，从前两天开始，叶sir变得更可怕了？】

　　【果然不是我一个这么觉得吧，但是也不是生气啥的，搞不懂。】

　　【我也，还以为我的数据出错了呢，昨天报告时都吓死我了。】

　　【前几天他来找我，问我送花给喜欢的人送什么好呢~】这是一位副业卖花的咨询顾问。

　　【咦咦！是爱丽丝之前说的女朋友吗？】

　　【诶，大家猜我前几天下午看到了什么？叶sir穿了一套超可爱的衣服去了盛澜！】

　　【可爱？！！】

　　群里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信息开始疯狂跳跃起来，不断将上一条卷走。

　　【盛澜不是和我们这边反方向吗？听你这么说，也不像是谈项目啊。】一位组员提出疑问。

　　【笨蛋啊，肯定是去见女朋友的啊，喂喂ruby，你怎么跑到盛澜去了？】

　　【去见我的竹马呀，他最近新入职了盛澜，中午的时候还跟我感慨同事里有个超帅的帅哥呢！】

　　群里气氛非常活跃，他们开始调侃起ruby的真实意图，探望竹马是真，去欣赏帅哥估计更真。

　　当时的她站在盛澜的门口，手机上是竹马发来的“ok”。帅哥和他们是同路的，ruby在中午午休时逼迫着他拍了张照片，之后就开始哇塞起来。

　　是非常正统的帅哥，不能说惊艳，但是越看越舒服，从面相上瞧就是个很温和的人。

　　不是她喜欢的型，但来都来了，认识一下也没有坏处。

　　于是一一一在盛澜门口的她首先等来了工作的“组长”。

　　？？

　　她就算瞎了都不会认错叶泉那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平日里西装革履的组长此刻穿着一套很甜美的粉红色外套，正站在车边朝着门口望。

　　……

　　ruby擦擦眼睛，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实话，叶泉穿这套衣服非常好看。浅粉色的布料衬得他的皮肤更白皙，贴身的直筒牛仔裤在小腿朝外扩，呈现出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喇叭型。再加上萌袖和同样浅色系的小白鞋，ruby只能用“娇嫩”两个字来形容。

　　咦惹，放在叶泉身上，好奇怪。

　　只不过对方的表情太令人颤寒，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

　　一个是竹马，另一个是儒雅帅哥。

　　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过去，几乎是在同一刻，叶泉动了。冰块转眼间融化，穿着粉色衣服的“凶猛”缅甸猫扩张着瞳孔，变成了喵喵叫的布偶，粘到了喜欢的人周边。

　　然后，那位帅哥的脸上有多重情绪转过，最后浮现出歉意，和竹马轻声告别。

　　ruby错愕地目睹着叶泉在帅哥上车时，拉住他的袖子，左右摇了摇。

　　接着，他们离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等到再也看不到车尾号，她才从保安亭跳出，吓了竹马一跳。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啊？就……李石做坐个人的车回家啊，可惜哟，你没认识的机会了。”

　　竹马缩缩脖子，胆战心惊道：“那个人的眼神真吓人，一看脾气就不太好的样子，被瞪了一眼呢。”

　　“莫名其妙。”

　　ruby将手指抵在下巴处，感觉自己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
　　两人一前一后地踩着阶梯，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了，楼栋里的橘黄色感应灯从一口亮到了顶层。

　　他低着头掏出钥匙，四楼至五楼间的感应灯因为脚步的停下瞬间熄灭，黑黢黢的，李石融入那片阴暗里，被叶泉喊住。

　　“你是不是生气了？”

　　叶泉的声音让光亮重归，李石打开外头的门朝他摇摇头：“没有。”

　　因为灯的颜色，叶泉身上的浅粉色衣服变成了橘红色，衣上嵌着的镭射元素流光溢彩。乍一看，站在那的叶泉就像一块行走的硬质糖果，有彩色塑料糖纸包裹的那种。

　　“明天不用来，还有…我以后可能不会经常和你发信息了。”

　　当时的叶泉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想的是：如果不发也没关系，他来发就可以了，也不期待李石的回复。

　　虽然李石的话变少了很多，大部分反而是他这个寡言的挑起话题，叶泉也不觉得可惜与丢人。
　　他悄咪咪地扫了一眼，和李石坐得更近了一些。李石听到声响侧头看来，眼珠子轻灵地转了转，接着也没说什么，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的影子打在沙发后的白墙上，肩膀挨着肩膀，相交的那部分颜色变深，有着缱绻的暖意。

　　李石是个很温柔的人，叶泉想，但他知道这是对方覆盖在外表的“琉璃瓦”。和建筑一样，他的内心太过复杂，有最宽广的“大院”，种着桂花，曳着清泉。也有格外冷漠的“一隅”，这里树立着铜墙铁壁。

　　电视屏幕的亮度给他平添磷光和神秘。

　　“这样做会让你讨厌我吗。”

　　讨厌吗？不是这样的。实际上叶泉能把握好在外头的度，不会显得过分亲昵，也少了狂热。
　　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朋友，他自己都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叶泉都会帮他想到。

　　“不会，我…”也许是忽然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关系，李石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是你提出的，我现在说讨厌你会停止么？”

　　“……不会。”

　　“那就不用问这些，我不会讨厌你的。”

　　李石向叶泉笑了笑，似乎想让话语不用这么沉重，但叶泉希望他能正面地回答自己，触及问题的核心。

　　“不是随口问的，我…并不是那么了解你，所以有些形式你要是觉得尴尬或者不舒服，可以和我说的。”
　　叶泉碰着李石的手掌边缘，他们最亲密的距离除了那个脸颊吻之外，也仅限于此。

　　*

　　正如李石所说的，他不再经常回复叶泉的信息了。
　　除了不想给他机会外，另一个原因是他开始了正式的工作。加班、开会、职员培训等等，晚上他就没有按时下班过。

　　叶泉的早安午安晚安信息还是照常发，遇到李石本人了也会照常讲。除了打招呼，还会问他背痛不痛、在公司按时吃饭没。

　　早晚的接送因为尾期的项目，他也不能继续进行。可等到自己有时间了，他还会煲营养汤，将其装到保温杯子里，放到前台托人送过去。

　　李石没有什么反应，前期大部分是客套的谢谢。

　　他本想买点东西送给李石，手表、西装、高档剃须刀，他参考着凛锋、李石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列了一长串清单，就等着差不多选满了一键付款，结果被李妍知道后疯狂“劝退”。

　　“小叶子，你怎么一到我哥身上就不理智了呢？他肯定不会接受的，礼轻情意重，你可以送点手制品嘛，又朴实又能体现你的真心。”

　　于是，除了初中美术课之后，再没碰过手工工具的叶泉终于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织针。

　　也就在之后的几天，工作室的小群再次炸开了花。

　　【天哪！叶sir也太好了吧，他在打围巾欸！还不是用神器的那种！】

　　【就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他这都不停的吗？好恐怖的体质。】

　　【啊，叶sir喜欢的人好幸福啊，抹眼泪。】

　　*

　　这样的日子度过了一周，很快到了第二周的周末。李石早早地起来，将画卷和烧卖放到电饭锅里温着。

　　他的动作很轻，以为能悄无声息地出去。

　　“你今天也不回吗？”

　　叶泉抱着枕头揭开一道门缝，上一周的李石就是这样，给他准备好早餐后就没了身影，留言一句：【这两天我暂时不回了。】，之后便如同失联一般没有回家。

　　李石将有棱角的一面彻底展露出来，他的主动追求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李石会接受，叶泉也知道他不是完全的陌然，这两天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然后到了周末，又像蜗牛被触碰了角，立刻缩回到壳里去了。

　　“嗯…去看展览，你快回去睡觉吧，昨天办公办到那么晚。”

　　叶泉昨晚没注意把门关紧，办公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晚上出来喝水的李石看到他趴在桌子上，便给他身上多批了一件衣服。

　　中途乍醒的叶泉开心不已，兴奋地带动起处理文件的“马达”，比平时的效率还要高。

　　本以为李石是不是软化了一点，那他就要再接再厉，努力冲击质变的点。

　　“我走了。”

　　因为熬夜，叶泉的胸前有些疼痛，闷闷的、沉沉的，伴随着针刺的痛楚。
　　他钻回到被子里，看了眼塞到桌子底下的那条围巾，他很聪明，他向来很聪明，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就弄懂了针法和花纹的设计，已经开了个好头，织了一小部分。

　　叶泉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章若楠发来了消息：【石头在江边的风光带景区。】

　　他记得对方在渐渐消除怀疑后，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而是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觉得李石是什么样的人？】

　　叶泉看着茶几上订好的一大捧香槟玫瑰，心里写下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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