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仙尊道侣白月光

　　陆巡既觉得羞涩，又觉得理应如此。真希望时间能停滞在此。

　　他叹口气，不知怎么想到，“总觉得宋尊者情绪很平静，就算快乐也不会欣喜若狂。”玉牌到手也没见她有过多喜悦。

　　“不好吗？”宋凌神情淡然反问道，“不会有过多的快乐就不会有过多痛苦。”她不想被愤怒、怨恨充沛头脑。

　　或许是对面坐着的是她自以为喜欢的人，她难得有倾诉欲。或许她早有倾诉欲，只是一直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宋凌道：“其实我也很羡慕陆仙使，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欢欣鼓舞斗志昂扬，可是活着对我而言，从很久以前就像是没有任何意义。形如槁木，心如死或，或许这就是我罢。”

　　不是没有开心的时候，她也开心过，内心有过短暂的愉悦和欲望。可比起生，她觉得死或许更适合她。当骨灰飞扬在大地，掩埋进泥土，她也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宁静，不再为谁而活，不再为谁而死。

　　陆巡被她的悲伤感染了一瞬。

　　宋凌已淡淡一笑，反应过来，“是我冒昧了。”

　　陆巡：“不冒昧，宋尊者，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

　　宋凌疑惑。

　　他拽着宋凌，来到西阳城凡间集市。宋凌正不明白他意图，就被他拉着东拐西拐拐到一家小院门口，看招牌应该是木匠馆一类的地方。

　　他拉着宋凌直走，不顾院内工匠的阻拦，闯进内院，直到停到一座墙前。

　　那是一座花墙，满墙的花朵随着微风拂过花瓣微颤，看起来似玉兰花又似白月季。宋凌正想问这有什么好看，忽然察觉异样，那满墙白花，乃是用木头雕刻，栩栩如生。

　　陆巡道：“枯木尚且逢春，朽木亦能生花，活人又怎么可能活得完全没有意义。”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宋凌道：“漂亮吧，从第一眼看到这面墙，我就想要分享给宋尊者。”

　　宋凌不禁莞尔一笑。是啊，死物尚且迸发生机，她又何必一直拘泥于过去。

　　-

　　紫微峰望高台。

　　洛华尊者远处高台边缘身影许久，最终决定靠近。

　　谢晏没有转头看他，只是一直眺望远方。高台上风很大，吹得他们衣衫猎猎作响。

　　许久，他才像思考完毕，转过身来，望向洛华尊者，问道：“师尊，如果我养了一株梅花，她一直在我怀里盛开。但有一天，一个路人从墙下路过，梅花便要随他而去，哪怕她被禁锢在庭院，她也偷偷想着他。你说，这是谁的错？”

　　洛华尊者看着自己这个弟子，沉默片刻，说道：“是路人的错。”

　　谢晏目光变得凌厉，问道：“若是我想杀了路人呢？”

　　洛华尊者默然，良久，“处理得小心些。”

　　“我知道的，师尊。”他仰起头，不看洛华尊者，“谢谢你。”

　　-

　　濒临寒冬，瑶光峰不少花木凋谢。陆巡原先还喜欢糟蹋遍布山野的幻灵花，如今幻灵花败了，他没什么可糟蹋花草，心里倒遗憾起来。

　　因为他将仙主给的审核玉牌尽数掏出，玄天宗从上到下喜气洋洋的同时，对他的照顾也不像从前一样上心。不过陆巡也不在乎。

　　明婳尊者决定年后再去妖魔之地，这段时间经常陪着宋尊者在清雨峰闲聊比试，虽然因此陆巡和宋尊者接触时间少了，但看在宋尊者最近心情显然不错的事实上，他见得少就见得少呗。

　　只要宋尊者开心，见多见少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谢晏那边，当初托付他去查梦境一事，似乎至今尚未查清，每次见面问他，也只是含糊不清，看着自己微笑。

　　说他上心，他不像是上心的样子；说他不上心，事关宋尊者，他又不可能不上心。陆巡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更让陆巡忧心的是仙主。仙主当初嘱咐他要记得完成他交予的任务，现在任务还没一撇，陆巡就将仙主给予的玉牌全都赠予宋尊者。也就仙主现在没监视他，若是哪日被仙主发现实情，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倒是不怕死，可就这样死也太窝囊。要不和谢晏说明事情原委，请他暂时和宋尊者和离。

　　陆巡摇摇头，仙主指定宋尊者和谢晏和离，心里指不定打什么主意。他至今对仙主的目的一无所知，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仙主为什么要修真界的事。

　　他心里烦忧着，远远却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谢仙尊。”他疑惑出声，谢晏来瑶光峰干什么，他就算找他，也没必要来瑶光峰，请弟子通传一声，他自会去紫微峰和他会和。

　　“陆仙使。”谢晏笑容淡淡转过身来。

　　他站的位置是山门中间，正对着陆巡，因为阶梯缘故，他在上陆巡在下，正午的阳光透过他再照向陆巡，就像一支光箭向陆巡射来，陆巡心里莫名的不安。

　　他一边传音细蟒离开，因为顾念宋尊者或许不喜欢他抱着条蟒蛇，这些天他一直将细蟒放养而不是抱在怀里，现在反倒有吩咐细蟒离开的空间。

　　就在他问谢仙尊这是何意的时候，谢晏笑意加深了。

　　“陆仙使，你听过困仙阵吗？”谢晏嗓音低低地问。

　　陆巡这些时日翻阅不少书籍，对修真界大多事务有所了解，当即点点头。

　　“一般同阶修士难以短时间伤害对方，但困仙阵除外。”谢晏语调慵懒，眉梢却微微扬起，“可困仙阵形成条件苛刻，必须以困阵人精血为镇阵之物才能困住入阵之人。然而这就矛盾了，若是能伤到对方得到对方精血，又何须再用到困仙阵；若伤不到对方取不到精血，困仙阵又无法形成。鸡肋之阵，无外乎是。”

　　谢晏缓步向下踏走一步，徐徐说道：“陆仙使，你法力高深，我想悄无声息在玄天宗除掉你实在困难。可我又不愿去其他地方，毕竟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谁能相信一个化神期鬼修会在不惊动其他人情况下悄然无息消失在玄天宗内。”

　　“我做不到，我师尊做不到，但这困仙阵做得到。”

　　随着他声音落下，陆巡脚下亮起血色阵法。陆巡试图逃跑，却被困在原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没用的，我用了三滴精血。”谢晏微笑着说。普通困仙阵一滴精血就够了，他用三滴，是多怕自己逃跑。陆巡看着他一脸的笑意只觉得恐惧。

　　“我并没有受伤。”别说精血，连血都没有。

　　“我知道。”谢晏轻声说，“所以我用的是我自己的。”

　　从明昭说那心魔蛊只会拉中蛊之人和下蛊之人入梦他就开始怀疑，如今困仙阵成，终于证实他的猜测。

　　“陆仙使。”谢晏缓声道，声音空灵宛若梵音，“没想到你和那个燕恒一样，都是我的元神化身。既然如此——”

　　“该杀。”

　　身为元神化身，知情不报，该杀；身为元神化身，觊觎本体道侣，该杀；身为元神化身，敢真夺走本体道侣真心，更该杀。

　　看着陆巡被缚困仙阵中谢晏祭出师门至宝天机伞，天机伞可将人魂魄尽数吸走，从此无魂无魄无处申冤，世间一切痕迹都将抹去，连最擅卜的相修也卜不出其中天缘。

　　虽然损失三分之一元神，但还是值得，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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