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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清屿把玻璃瓶放在餐桌靠墙内侧的位置,眼眸微沉,他认真思考了下,上次她醉酒问了他的年龄,她似乎对年龄这方面有些排斥。
清屿问她,“你介意?”
淡漠随意的语调像是在哪里听过。
季久夏觉得这一幕曾经真实的发生过一样。
她从碗中抬起头,筷子夹着刚啃了一半的排骨,她艰难的咽下,眼睫毛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她明显感觉到清屿的神情些微落寞。
季久夏说:“还好了,有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喜欢满头白发的老爷爷。”
听到这话,清屿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她感到诧异,又问,“你刚才的话,是不是之前问过我?”
清屿无声的看着她,眼眸中带着疑问,显然她已经忘了醉酒那晚发生的事情,现在迫切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清屿没有回答,吊足了她的胃口,自顾自的吃着面。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季久夏带着疑惑,胃口失了大半。
两人吃完饭,季久夏准备在手机上结账,却显示订单已完成。
“你结过帐了?什么时候?”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诧异,顿时又回想起他去到收银台的那一幕。
清屿道:“一顿饭而已,下次再换你请我。”
他说,下次。
季久夏觉得他这个人有些腹黑。
推开门出去后,呼了口新鲜空气,主路上的车辆不再拥堵。
季久夏轻问:“你车停哪儿了。”
清屿抬了抬下巴,“前面红绿灯左边那条路。”
还有段较远的距离,她把手中喝完的咖啡杯扔进了垃圾桶,清屿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他拧开喝了几口。
“走吧。”
清屿站在她的右侧,两人中间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往前面走去。
不知是谁在若有若无的靠近,手背不经意间的触碰,牵动着彼此鼓噪的心跳,暧昧被极致拉扯,衣袖互相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沸腾的白开水。
左手紧紧握着那支玫瑰,在夜色中晃动着。
清屿误喝了果酒,他直接把车钥匙递给了她。
“手动挡的,会开吗?”
她拿着车钥匙看他一眼,“出了事,我不负责。”
清屿笑而不语。
季久夏不由自主的抬起了目光,“你不害怕?”
“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清屿侧身站在她面前。
这条路上行人不多,他们站在护栏内侧的人行道上,路灯投落下的光线穿过树梢,零碎斑驳,满腹心事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谁先开口,谁是输家。
光影微微晃动着,衬的夜色一片寂静。
清屿暗叹了下,目光幽幽,垂眸看着她,“季久夏。”
她抬头,静默着。
“你是不是忘了?”
季久夏微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回答,“忘了什么。”
清屿没有做声,他抬脚一步,靠近她。
“我说过,我给你时间考虑,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季久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他的目光太过浓烈,仅仅只是凝视,便让她溃不成军。他的靠近,轻而易举的扰乱了她的呼吸。
清屿轻抬起她的下巴,额头低了下去。
喉结滚动,他的声音缱绻中透着微微的哑意。
“想起来了吗?”
季久夏抬眸,睫毛扫过他的鼻梁,梦境中的画面一点一点在她脑海中铺陈,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把真切发生过的事情当做一场虚无的梦。
她喃喃道:“原来是真的,那不是梦。”
清屿松开了手,“或许,你早已察觉到我对你的别有用心。在赌场那次,我很害怕,害怕保护不了你,又担心你知道一切后对我置之不理,我不想把你牵扯到阴暗之中,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落在他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起风了。
“我比你想象中,动心的早。”
“季久夏,原谅我起初对你带有目的性的接触。”
“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需要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她强迫自己不去躲开他深沉的目光,控制不了的在他眼底沉溺,玫瑰枝叶上残留的小刺扎进了手掌心,换来片刻的清明。
冷风拂过,一股莫名的酸涩感涌上心头,心脏钝痛,眼眶隐隐发热,她垂下眼眸,掩饰掉那抹哀伤。
她潜意识中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好,但又想为了自己勇敢一次。
那一刻,变得极为漫长。
“清屿,我喜欢你。”
围墙内不知是谁放了一束烟花,绽放的瞬间,像是被点亮的星河。
光影忽而消散,她听到他说。
“我也是。”
季久夏鼓起勇气,去牵他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
清屿眼神含笑,“傻瓜,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心中暗藏的紧张感慢慢消散,她语气变得很轻:“没遇到你之前,我的目标是赚很多很多的钱,尽快还清欠下顾琛的帐,现在我有了新的目标。”
清屿握紧了她的手,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更像是无言安慰。
他问:“现在呢?”
这些年来,横亘在她眼前的黑暗,迎来了光亮。
季久夏微微一笑,“清屿,我只勇敢这一次。所以,请你不要放开我。”
这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勇敢的迈向他的一步。
他不是一个随便应允承诺的人,但这一刻,他答应了她。
她像是漂浮在海面的一叶小舟,随着动荡的海水微微晃动。
季久夏晃了晃他的手,“你快告诉我,这不是梦。”
清屿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清醒了吗?”
车内,她刚系好安全带,清屿递来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我妈送你的。”
借着车窗外路灯的光线,她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阿姨的手可真巧。”她小心收好,拉下了手刹,长时间没有碰过手动挡的车,她一时间控制不好离合,车子刚刚驱动便熄了火。
清屿忍不住低笑,“挂一档。”
季久夏强装镇定,解释道:“我很久没开了,手生而已。”
清屿眼皮子一跳,“还是叫个代驾吧。”
“你不相信我?”
清屿哪里敢承认,他正襟危坐的帮她观察路况,“我哪里敢。”
路上,清屿神色紧绷,一刻也不敢松弛。
季久夏停稳车后,把车钥匙还给他。
她笑了下,“有那么害怕吗?”
清屿在心里暗叹,以后还是尽量少让她碰手动挡的车。
他顺手揽着她的肩膀,语调惬意轻松,“我刚交的女朋友,你说呢。”
季久夏手指勾着徐锦华绣的荷包,她心中一紧,“徐阿姨她……”
“别紧张,我暂时不会告诉她。”清屿知道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轻声安慰,“我尊重你的意愿,时间还长,以后再说。”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清屿放开了揽着她的手臂,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们走的很慢,谁都没有说话,她低着头,脚步轻轻踩在那晃动的影子上,清屿偏头,把她的动作尽收于眼底。
季久夏觉得这样对他是否不太公平。
“我这么做,你会不会不开心。”
清屿闻声,他停下脚步,笑着反问她,“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
他坦言,“有一点,但不多。我更希望你能够轻松自在,如果这段感情对你增添了负担,那我就要检讨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在我心理,你的感受是永远排在第一位。”
清屿察觉到四周无人,他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做自己就好。”
季久夏忽然眼眶发酸,她很想抱着他。
有熟人经过,和清屿简单打了个招呼,季久夏偷偷掩藏了自己的情绪。
她点头,“好。”
清屿笑道:“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一会儿。”
季久夏抿了抿唇,“那我走了。”
她走出几步,回头,清屿独自站在那里。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没着急接通,朝她抬了下手,示意她先回去。
季久夏回到房间,换上睡衣去卫生间洗漱。等收整好一切后,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他房间内没有亮灯,她的神情不禁有些疑惑,打开手机才发现他二十六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临时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你先睡。】
随后又补充了句。
【晚安。】
附带着小月亮的表情。
季久夏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偷偷傻笑。
那个夜晚变得格外漫长,漫长到她想把时间定格在此刻,不再期待明天清晨七点多的太阳。
清屿私心的想,如果可以,他想瞒的更久一点,至少,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他喜欢她,所以更不愿意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受到连累。
包子提前给他透了个底,黄鹏今天晚上心情不太好。
房间里面乌烟瘴气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堆满了垃圾,烟头也扔的满地都是,他皱了皱眉,伸手拉开窗户,冷空气缓缓钻了进来,沙发上躺着的人抱着手臂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清屿走过去,踢了踢那人的腿,“起来。”
“谁啊,没看到我正在……”被人扰乱好梦,冷空气不停的往房间内灌,包子低低骂了一句,两眼眯了一条缝,看清楚房间里面站着的人时,顿时清醒过来。
他立马坐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等一会儿才到呢。”
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又抽了两张纸,擦了擦脏乱的桌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擦干净的一角。
包子正好饿了,看到有吃的立马起身去拿,“来都来了,还给我带什么吃的啊,你现在变的也忒客气了。”
清屿坐下后,问道:“黄鹏今天晚上来了?”
“本来好几天没看到他人了,结果今天晚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那几个人打了一顿,说什么这么长时间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包子喝了口啤酒,倒吸冷气,“我估摸着,是最近赌场生意不景气,他账面上的流水还不如上个季度,没挣到钱发脾气呢。你偷偷告诉那小记者一声,让她出门悠着点儿。”
清屿蹙了下眉,目光变深了,“那件事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包子吃惊,“这么着急。”
“嗯。”
“今天准备和他摊牌,会不会太快了点,你再火上浇油,他岂不是要炸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火烧的更猛烈些。“清屿眉眼中看不出太多波澜,他声音平淡,“我没打算和他商量,是通知。”
他了解黄鹏的为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过,找出对方弱点,再以要胁。
包子心里不是滋味,清屿说走就走,他自己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些年,他给黄鹏洗了不少钱,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以后想好要干什么吗?”
清屿往后一靠,神情松懈下来,“娶媳妇儿。”
“靠。”包子低声咒骂,“我就不该问。”
他看了一眼包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打算这么暗无天日的在这儿待着?”
包子撇撇嘴,长叹一声,“我孤家寡人一个,在哪儿不是过日子。”
清屿:“自己的路,想好就行。”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他出去透口气的功夫,便遇到了黄鹏。
那人手里夹着一根雪茄,膀大腰圆的走了过来,拦着清屿的肩膀,一副熟稔模样,油腻的脸上堆满了笑,他缓缓道:“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
清屿随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找你谈点事儿。”
黄鹏听到后定了一秒,忽然扯了扯嘴角,抽了口雪茄,大概是抽不惯这种玩意儿,呛得他眼圈发红,他极力忍住,能股劲儿过了之后又讪讪笑了起来。
“呦,兄弟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看来这事儿不小。”黄鹏明白清屿的意思,他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但想从这儿走,可不是那么容易。
劲风穿梭在两人之间,像是无声的较量。
清屿声音清淡,但却浸了种冷锋似的寒意,“下个月把事情了解了。”
黄鹏听到后冷哼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别怪哥哥没提醒你,要想从拳台上下来,除非你的命够硬。”
风一个劲儿的往衣服里钻,仿佛能闻到空气中尘土的味道。
“你这边什么时候安排好,告诉我一声。”清屿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此刻黄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把手里的雪茄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清屿不在乎他最后会用什么手段,现在,他只想离开。
在这场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只要站在拳击台上,就是把半条命搭了进去,对方出手不知轻重,他只能比对方狠才会有赢的胜算。
脚下的油门踩到底,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他关上车窗,向前方没有路灯的路段驶去,天黑了,远方的路也模糊不清。不知怎么,他竟有些担心。
如果那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办。
他答应过她,不会放开她。
车身隐入黑夜,卷起一阵风沙,继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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