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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
晚饭过后，两人一同走进夜色。
因为有了刚刚升华过高的交谈，两人此刻都有些沉默。下午积起的雪被踩平变滑了，走起来不免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姜渝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已经尽量谨慎去走了，却还是脚下一滑预备倒地。摔倒的前一秒，傅燃伸手扶住了她。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谢谢哦，你还是真是个……”
下意识想要发出的好人卡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因为对方的表情实在算不上是美妙。
傅燃凉凉一笑，“真是个好人？”
“啊，也不是……”
“不是好人？”
姜渝心虚，“……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简直过于咄咄逼人了！
姜渝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今晚好冷啊——诶，是不是又开始下雪了？”
飘飘摇摇的雪花在路灯下显得更加清晰，没一会儿，雪就下得急促起来。
因为近期频繁下雪，而下雪往往都伴随着一些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姜渝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心情并不怎么轻松。
傅燃也抬头看过去，神色淡淡。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公交车站，站在了无人的车站等候区。
虽然提前说好了要一起跨年，但在如今这样略显恶劣的天气下，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去个什么地方等待着零点，反而心有灵犀地准备回家了。
“对了，你之前答应要告诉我的真相，就是自己其实是个被攻略的npc这件事情吗？”姜渝觉得冷意刺骨，只得主动开口，想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傅燃：“……”
他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明白她究竟为何能把“世界都是假的”这件事情说得好像仅仅只是“世界也还在平稳运转”一样简单。
“……你不在乎这个吗？”
“我为什么要在乎？”姜渝停顿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兴致勃勃地说，“你作为男主角，能不能把我的设定改成会突然间暴富的那种角色？”
“你醒醒吧！”傅燃忍无可忍，“我无法篡改这些。”
“啊。”
你到底在不可理喻地失望什么！傅燃面无表情地看着难掩失落的她，又缓缓道：“还有，一直没有跟你说过的。”
姜渝看向他。
“让你无辜进入到回溯中，对不起了。”
“……”
“你到底在说什么？”姜渝的眼中尽是惊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继续下去。”
“是吗。”傅燃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轻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场闹剧。”
“这不是闹剧。”姜渝打断了他。
“……”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姜渝难得固执地说：“傅燃，这是我一直生存、不断经历着的人生。”
-
两人在车站等了很久才发觉，原来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就已经离开，反而让他们白白等了那么久。
姜渝开启导航，然后说：“走回去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那就打车吧。”傅燃随口接。
“……”姜渝叹气，“问题是，根本打不到车。”
面面相觑了几秒，傅燃也低头尝试打车，却发现平台提示等待车辆过多，无法预测何时才能打上。
他转头镇定道：“走回去也还可以。”
姜渝只得无奈妥协，认命地跟他一起往前走。
等走到商圈附近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果然不太一样。
因为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街上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穿梭在各条街道之中，将热闹洋洋洒洒，塞进每一个角落。
节日氛围的映衬下，心情也随即轻松了不少。仿佛不久之前的糟糕事件从未存在过，他们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雪花显得也没有那般寂寥，反而像是一层编织着美好的薄纱。
温馨却恍惚，不太真实的幸福感似乎随时可能碎掉。
姜渝有些理解傅燃的痛苦了，这种分不清虚实真假，被时间和周围各种事物推着走的感觉，真的很难不胡思乱想。
因为走神太久，她的视线一直没能从卖仙女棒的小摊上转移，傅燃也顺着看了过去，未说什么，干脆走过去买了一把。
姜渝有些茫然地看着被塞过来的仙女棒，狐疑地看着心情显然不错的傅燃，不确定地问：“你喜欢这个？”
傅燃以为她是被戳破了心思有些难为情，心下了然轻笑，并不介意认下这个喜好，于是点了点头，“嗯。”
“……”姜渝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就……有少女心也挺好的。”
“……什么？”?
姜渝懒得再跟他废话，看到不远处有人避开风雪将仙女棒燃起，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便也开始准备点燃一根试一试。
傅燃帮她拆开，“我给你点火吧。”
她指了指不远处，提议道：“那我们去那边吧，有东西遮挡着，雪也落不太到。”
仙女棒被点燃的瞬间，光彩熠熠，灼灼鲜明。
姜渝兴奋地晃了晃手，又催促道：“给我拍张照吧！”
没有预料到会被委以如此重任，傅燃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手忙脚乱，等拿出手机准备好的时候，仙女棒已经快烧完了。
他轻咳一声，“再点两根吧。”
等仙女棒再次被点燃之际，他手中的手机也顺势被姜渝拿了过去，手里还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根仙女棒，晃神之际，姜渝已经笑容灿烂地把照片留了下来。
她把照片传给了自己之后，才把手机又还给了还在愣神的傅燃。
“走吧，早点回家吧。”
-
有了玩仙女棒的缘故，姜渝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十点半了，客厅的灯都关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灰溜溜地准备跑回房间，迎面就撞到了出来上厕所的万女士。
“站住。”万女士冷冷道，“你还知道回来？”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姜渝麻木地坐在沙发上听着万女士严肃的训斥，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依旧恭敬。等万女士骂累了，她才冲去洗手间开始洗漱，躺上床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多了。
程乐云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姜渝躲在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又随口说了说假期的安排。
程乐云感慨：“你今天过得还真是……有趣丰富极了。”
“……确实。”
“你跟傅燃还真是有缘诶。”程乐云津津有味地回顾了下，然后说，“原本只是以为是你被牵扯进了他的世界，没想到哦，原来最开始在他的世界上就已经有你的存在了。”
“……”
“这也算是一种双向奔赴了吧？”
姜渝沉默了一瞬，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看着窗外说：“外面雪下大了哦。”
“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可真不高明。”程乐云忍不住吐槽，“你不是要跟傅燃一起跨年的吗，怎么这么早回家了？”
姜渝如实道：“……我怕在外面跨年万女士会生吞了我。”
“……”程乐云笑出声，又有些期待地说，“也不知道今年放烟花的会不会有很多。”
十一点五十几分，程乐云因为听到妈妈催促睡觉的声音而挂断了电话。聊天戛然而止，姜渝看着手机有些出神。
23:59，姜渝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傅燃发来的。
[抬头。]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刚往外看过去，时间迅速跳转，外面烟花也随即在天边点燃，天空一片绚烂。
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傅燃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低头。]
她愣了一瞬，迅速将视线收回，又跑过去往楼下看去。楼下的少年正仰着头，挥动着自己的手。
……
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地，刚刚被万女士恨恨怒骂一顿的姜渝，再次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更加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家门。
迎着冷冽的风，姜渝小跑着来到了傅燃的面前。外面的烟花还在继续，在绚烂的烟花映衬下，站在风雪中的傅燃显得更加单薄。
他只是说：“新年快乐。”
姜渝被噎了一下，还是有些别扭地小声说：“就算要一起跨年，也不必这样吧。”
她将伞举过对方的头顶，继续嘀咕，“雪下得这么大诶。”
傅燃看着她，平静地说：“所以说，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下楼打伞这些并不是必须的吧？也不会出现回溯。”
雪簌簌落下，却被伞隔绝在外。
“……”姜渝震惊。他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这种幼稚的推理？简直不可理喻。她觉得心里一阵荒唐，略有些尖锐地回：“你其实只是害怕我说不喜欢你吧？”
她有些慌乱于应对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的此刻。
意料之外的，傅燃并没有含糊其辞，反而坦然道：“是啊。”
轻飘飘的话落进夜色，留下长长的一片空白。
“……”这下轮到姜渝不知道怎么接了。
两人无言地对峙了一会儿，傅燃才低声笑了，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
“你喜欢我。”
姜渝只得叹气，在烟花的掩饰下，自暴自弃地承认：“是啊。”
“——我也是。”
烟花声在耳边炸开，波涛汹涌的情愫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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