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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我们相爱
回到云深不知处的那一刻,准确地说,是魏无羡见到蓝曦臣和蓝启仁的那一刻,神差鬼使地喊了声兄长和叔父,便栽倒在地上。
今日是除夕。蓝忘机就这样静静地守在这个长睡不醒的人身边。他想,若是魏婴一到云深不知处便要触动伤势,不如一起住到云梦吧。他对自己关在屋里一直不出去与江澄打照面的能力非常有信心。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魏无羡清瘦的脸庞,蓝忘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俊朗的眉骨、鼻梁、唇形……抚上眼边时,蓝忘机用大拇指轻轻地拨了拨魏无羡长长的睫毛,心里默默祈祷着:醒来啊魏婴,快醒来啊……我们去云梦……
“蓝湛……魏哥哥的脸要被你摸破了。”魏无羡明明刚醒,但为了缓解蓝忘机那一脸忧愁,他又开始故作调戏,消遣蓝忘机。
“无羡兄长。”蓝忘机一扫往日羞愤的模样,顺着魏无羡的意思往下说,“可有不适?明日我们回云梦可好?”
“别别别……蓝湛你可以啊,长本事了,都会反调戏我了。”魏无羡慌得连忙爬起来,握住蓝忘机的手。他想到了之前某个晚上,蓝忘机一声声地喊他无羡兄长,那节奏硬是让夷陵老祖飚了一晚上的泪。“不,不回云梦。蓝湛你听我说……”
蓝忘机顺从地看向他,认真听他接下去说的话。
“蓝湛,我觉得我在云深不知处经常晕倒、呕血,不一定是坏事。”他刚急急说完这一句,一丝黑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蓝忘机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掏出手绢压在他的嘴角。“不是吧……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魏无羡的手按在蓝忘机的手上,蓝忘机的手压着手绢,他就这样借着蓝忘机的手擦了擦嘴角。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别看我呕血了,可是我的感觉确实是越来越舒爽。”魏无羡万分真挚地看着蓝忘机,“我想,晕倒可能是在修养,呕血可能是拔毒。”
蓝忘机垂下眼眸,不置可否。
“哎~蓝湛,你就信我嘛……”魏无羡移开了蓝忘机按在嘴角的手,刚想捏一捏,突然一阵呕意涌上来,直接就着他的手吐了一口。
好吧,蓝湛这块帕子报废了……“还好,这次没有弄脏你的衣服……”看着蓝忘机又一次瞪大了眼睛,魏无羡觉得方才自己的那番话很没有说服力。
“弄脏无妨。”蓝忘机端来水让他漱了口,看他表情还似有些愧疚,便坐下来紧握他的双手又补充了一句“我都是你的,更何况身外之物。”
魏无羡倏然红透了脸,垂下头嗫嗫道:“你……你下次说情话打声招呼……”
“嗯。”
这都嗯……魏无羡笑开了。“蓝湛,我饿了。”
“我去做。”蓝忘机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定定地看着魏无羡。“我去做,那你……”
“我?我哪儿也不去!就等你回来哈。”魏无羡又随意一倒,翘起了二郎腿,颠得被子都掉下了床。
“好。”蓝忘机走上前,替他细细盖好了被,便出门了。
蓝忘机一出门,魏无羡立刻翻起身,他的眼睛轱辘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嘴角翘了起来,翻身下床,穿着蓝忘机的衣服便出去了。
“魏先生,您这是去哪儿?”果不其然,思追守在庭院,院门外白色衣袂轻翻,一闪而过。
“阿苑啊……长本事了,知道拦不住我就赶紧让人去通报含光君了是吧?”
“魏先生,方才那是景仪,含光君嘱咐的。”思追有点激动,方才魏无羡喊他“阿苑”,而不是“思追”。
“都说了不要叫我魏先生,你可是我和含光君抱养大的啊……”魏无羡揉了揉思追的头,坏心眼地揉乱了他的发髻。“你赶紧去跟含光君说,我去叔父那儿坐坐,不去别的地方,让他做完饭直接去叔父那儿找我。”
魏无羡会想到去找蓝老先生是有原因的。
其一,他想问问在云深不知处过除夕有什么规矩,趁现在还没有过巳时,还有时间准备起来——实在不济,也不至于出洋相。
其二,他恢复记忆了,他想昭告天下,他与蓝忘机是道侣。
蓝忘机接到景仪的通报便急急去寻魏无羡,不过遇到了激动的思追后,他改变主意了。
“羡哥哥喊我阿苑,还不许我叫他魏先生,说我是他与您抱养大的——羡哥哥一定是恢复记忆了!”思追眼睛红红的,一脸灿烂。
蓝忘机点点头。“你们去先生处。”若在,便候着;若不在,来通报。
不必他说明,思追心知肚明,赶紧拖着景仪去松室。
一边为魏无羡做饭,一边注意着那两个小的是否来通报——许久未来,蓝忘机便放心了,直到他做完吃食,赶往松室,老远便听到魏无羡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叔父,您这胡子真是多灾多难哈哈哈哈……啊,蓝湛!”一眼看见蓝湛出现在松室外,魏无羡立马起身接过食盒,直接把他拽进来,“你看你看,这是我爹,人高马大的——怪不得我身量高,随我爹的!”
桌子上有两幅丹青佳作,已经裱好了,整整齐齐展示着。
“那个是我娘,美吧?”魏无羡撞了蓝忘机一下,“我就说我长得像我娘,果然如此!”
“嗯。”蓝忘机侧眸看着魏无羡,“你确实很美。”
“……蓝忘机,你要我说几遍,说情话之前先打声招呼!”脸皮一向死厚的魏无羡的弱点除了“蓝湛不理他”外,又多了个“蓝湛冷不丁陈述式情话”——一个让他怕,一个让他羞。
“咳咳。”蓝老先生看不下去了。“忘机啊,带无羡去用膳吧。晚上家宴一起参加——无羡啊,至于你方才提的事,直接与忘机商量即可。”
“是。”两人行礼告退。
在回静室的路上,蓝忘机牢牢钳住魏无羡的手腕。
“蓝湛!我又不是小鸟,又飞不走……”魏无羡大声抗议,来来往往的蓝氏门生对于他触犯“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这条家训的行为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行礼后便离开——反正在魏先生地方是不必细究的,大家心知肚明——《蓝氏家训》就差最后加一笔:魏无羡除外。
“你说过,哪儿也不去,等我回来。”看着百般抵赖的魏无羡,蓝忘机摇了摇头,他想,看来得在静室边建一厨房,这才方便。
“叔父说,你提的何事与我商量?”蓝忘机将食盒打开,将红彤彤的大菜一盘盘放在往日只放置笔墨书籍的书案上。
“唔……就是……好吃好吃!蓝湛好吃!”
“魏婴,食不言。”小心呛着……他这是笑什么?蓝忘机不明所以地看着端着碗笑趴在案上的魏无羡。
原来他被他自己说的“蓝湛好吃”给逗乐了——可不是嘛,我家蓝二哥哥比这菜还可口呢。
“哦,就是我身体痊愈了,恢复记忆了——怎么样?开心吗蓝二哥哥?反正我很开心,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其实晕倒啊呕血啊,是在修愈呢!所以我问叔父今天除夕,昭告仙门百家我们的关系,合不合规矩。叔父说,既然我们不按常理礼成,那么只要你我同意便行。”
魏无羡哔哩吧啦快速地说着,独独避开了一件事——举行大礼。
其实魏无羡并不是没有想过办大礼,但一方面如果按照蓝氏规矩来办,那与他们过生辰似的,冷冷清清的——这种时候谁还能如此清心寡欲啊?礼服竟然也不是大红的,浅色的绯红堪比常服……如果按照云梦的规格来办,那可得在校场搭起一圈的灶台,整个莲花坞红绫遍布,不仅仙门百家来参加、外头老百姓也一样能进来——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人群密集恐惧症患者蓝湛怕是得晕过去。
最关键的,圆洞房——他俩都天天了,还有必要存在这一环节吗?
“魏婴?”
“啊——蓝湛,我是在想,我们既然已经不按常理了,今晚子时就昭告百家得了……至于大礼……”
“有礼服。”蓝忘机放下茶盏,认真地看着魏无羡。“定制的婚服。”
“……”魏无羡一筷子戳在烤鱼的脑阔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蓝忘机一挥衣袖,打开衣橱——两套鲜艳的婚服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
“蓝湛……”他莫名有些心酸,这婚服怎么看都不是新做的,而是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了。“这是观音庙后,你便准备了吗?”
“那时也有做过,但后来你的原身回来了,尺寸不合适,又新做了。”蓝忘机的目光停留在婚服上——这片鲜艳的红色在一柜子的白衣里越发显得炽热无比。
“好!”魏无羡伸手将蓝忘机的脸掰回来,对着自己,“说吧,这个大礼,我们怎么办?”
子时过半,提早从家宴上撤回来的魏无羡抱臂而立,仰望着月亮——特别圆、特别亮,都照出了人影儿来。
“咻——呯!”山脚下的小镇开始放起了烟花爆竹,亮堂堂的,映得魏无羡一阵激动澎湃——他快步走进静室,穿上了婚服。
他的婚服样式与蓝忘机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身上是九瓣莲,蓝忘机的是卷云纹。
正当他扭来扭去自我欣赏的时候,一眼瞥见蓝忘机呆呆地伫立在门口。
好美。这是我的魏婴,我蓝忘机的人。
“蓝湛蓝湛,你也来试试!”魏无羡笑得万分灿烂。
“好。”
这一晚,魏无羡不知道这么渡过的:原本两人还齐齐穿着婚服依偎着看烟火,可转眼便耳鬓厮磨唇齿纠缠到了榻上。
“蓝湛……你昨晚是喝了酒吗?”魏无羡哼哼唧唧,觉得自己俨然散架。“今天大年初一……仙门百家可得来给你送礼……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出现啊?”突然想到可以睡到下午去,魏无羡激动地坐了起来,可一下子又惨叫连连,“嘶……痛痛痛痛……蓝湛!要是我走不了路了可都怪你!”
“昨晚看烟火时,我已经发了仙督令,昭告仙门百家你我的关系,所以你得起床了。”蓝忘机看着一地皱巴巴的婚服,严肃地考虑着再新做一套还是两套还是多几套的问题。“你若走不了,我可以抱你出去。”
“别别别,蓝二哥哥您先行一步,我立刻起床更衣。”魏无羡强撑着打哆嗦的腿,快速地洗漱一番便拿起蓝忘机给他准备好的衣物一件件整整齐齐穿上。
看着他穿戴妥当了,蓝忘机先去厅堂接待众人,而魏无羡则是蹦蹦跳跳先去找江澄和金凌了。
“咦?”江澄看见魏无羡一身云梦装扮便觉得有些奇怪,“不是昭告了吗?婚服呢?”
“昨晚……”魏无羡一脸难为加难为情,他摸了摸鼻子凑到江澄耳边小声说,“反正都烂了。”
江澄脸一黑,“胡闹!你怎么没有烂?你也跟着坏掉算了!”
“唉,江宗主,你没发现我都有点站不稳吗?”魏无羡一把攀住江澄的肩,“你师兄我其实也离坏掉不远了……”
“含光君!你谪仙般的人,为什么和夷陵老祖是道侣?!”响亮的带着哭腔的话语让江澄把魏无羡推开的动作定在了半路上。
“为什么含光君不能和魏先生是道侣?”蓝景仪想到昨晚看到的,蓝忘机与魏无羡两人身着婚服,魏无羡抱臂而立倚在蓝忘机身上,蓝忘机紧紧搂着魏无羡的腰——这光景别提多美了。“我们含光君雅正端庄,魏先生美而不娘;含光君剑术与弦杀术的造诣登峰造极,魏先生剑术与开创的诡道术法所向披靡——哪儿不搭了?你们分明是妒忌!”
蓝忘机向他投去赞许的一眼,魏无羡则被他的“美而不娘”给雷到了。“美而不娘”?这是什么形容啊!
“你一个小辈,这儿轮不到你说话!仙督,您明珠生晕,美玉盈华,可是那个夷陵老祖魏无羡……纵使他如传言般丰神俊朗,也配不上您啊!”又一句带哭腔的宛如发自肺腑的话语。
“大舅舅……这些仙子是怎么了?”金凌快步走上前来,“她们对你有意见啊?”
魏无羡被“仙子”这个与金凌的灵犬同款称呼给吓得一激灵,忙着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意见?”江澄冷哼一声,“她们怕是连魏无羡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江澄嘲讽的话语落进在场每个人耳里,大家齐齐看过来,连带着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蓝忘机也看了过来——看到魏无羡也在,他站起身来,欲举步,却被一众各门各派的女修拦住。
“就算我们没有见过魏无羡本人,但好歹也不瞎,美丑自能分辨!”说这话的仙子方才还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此刻目光如炬,扫过众人的大脸。“就他,还能算配得上含光君的容颜!”
这位仙子一指,大家顺着看过去,顿时,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古怪起来。
她指的正是胳膊 搭在江澄肩上努力让自己站稳的魏无羡。
“我?”魏无羡虽然浑身酸痛,但是并不影响他恶作剧之心,“这位……这位姑娘果然好眼力!喂!含光君,你看,姑娘们都对我没意见,好歹我也是闻名遐迩六艺俱全的美男子,要不您弃了那夷陵老祖,和我双宿双飞吧!”言罢,还不忘冲那些姑娘含笑致意。
“好……好帅……”方才明明同仇敌忾、义愤填膺的姑娘们一下子又组成了新的统一战线,“没错,如果是这位公子,我们就没意见!”
“好极了,就这么办。哈哈哈。”魏无羡松开没有好脸色的江澄往蓝忘机方向走去——然而他低估了昨晚的后遗症,没走几步腿一软近乎跪倒。
“魏婴!”蓝忘机呼吸一滞,抢上两步把他一把拽起带进怀里。
江澄抖了抖,默默别过了脸;原本看好戏的聂怀桑拿扇子遮住了眼睛,就差把“与世殊伦”改成“非礼勿视”;就金凌还懵懵懂懂地问旁边的思追“我大舅怎么了?”……
“什么……他是、他……”
“啊,是是是,我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多谢姑娘们成全哈。”
蓝忘机眉眼含笑,一把抱起了魏无羡——反正露脸过了,还是让站也站不稳的他在静室继续睡吧。
“含光君!”还有不死心的女修要冲上来。
“走开。”蓝忘机面无表情,“我们相爱,与尔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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