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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你回来就回来,”林不知一把扯下一号床脸上的恐怖面具,“新买的?”
“没意思~”一号床有些气不过,拽着面具的飘带,让它回到自己手中。
“你怎么有空回来?”说真的,林不知很好奇。
他这位把谈恋爱奉为人生头一等大事的室友,怎么会出现在宿舍?
从心底里,林不知很羡慕他,能够将人生第一大事定为谈恋爱,一定不缺钱。
虽然,他也常嚷嚷着穷,但他的穷和林不知,完全是两码事。
一号床哀伤地悲鸣一声,恹恹地答道:“我失恋了。”
“哦。”
“哦?”一号床一个鲤鱼打挺,“我失恋了,你就哦一声?”
林不知苦笑不得,那我要说什么?
想了想,认真道:“我没有经验。”
一号床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回答,若有所思地点点。
随即一副老大哥的姿态:“年轻人,有些东西还是没有经验的好。不然像大哥我…”
说着,一号床又陷入悲伤之中,抱着自己的被子一通哀嚎:“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我再也不谈恋爱了!!”
林不知看着这家伙时而笑时而嗷叫,只能在心里用疯子形容他。
“我说林不知,”一号床满脸幽怨,似是深闺怨妇,“我都失恋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林不知无奈:“我说了,我没有经验。”
“你试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嫩安慰我。”
林不知想拒绝,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安慰?就是说些好听的话,大概是这样吧?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
一号床来了精神:“什么方面?”
“比如,”林不知在脑海中奋力搜索,“你失恋了,可以少花钱。”
“你说得对!”一号床猛烈地敲击着脆弱的床板,“接着说。”
“还可以…还可以有更多自己的时间。”
床板发出一声又一声惨叫,一号床叫得更欢:“你说得太对了!”
他接过林不知的话头:“我还可以努力学习专业,暑假去实习,毕业留在大公司,平步青云,年薪百万!”
你想得有点多,有点美。这话,林不知没有说出来打击他。
“可是…”一号床激昂的情绪突然掉进谷底,“我就想要她!呜啊啊啊~”哭上了。
林不知转个椅子,背对着他,不去看那张哭泣的脸。
他不明白一号床的反应。
这有什么好哭?吃不饱、穿不暖才让人想哭。
谈恋爱,林不知没想过。这是奢侈品,自己没资格拥有。
一号床没完没了,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不知,林不知,你说我要怎么办?”
林不知还想用我没有经验来搪塞他。
他抢先道:“不许说你没有经验。”
林不知叹口气:“这是事实。要不,你找点别的事来做,分散分散注意力?”
“好!”
林不知听着他下了床,开了柜子,两分钟后,一号床穿得人模狗样。
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我今天就去找一个。林不知,走。”
他热情邀请,林不知摇头拒绝:“明天要演出,今晚想早些睡。”
“睡什么睡,”一号床过来拖林不知,“起来嗨!”
“不要。”林不知不从。
一号床改变策略,带着哭腔:“我都这么惨了,你还不愿意陪伴你可怜的室友。”
拉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林不知,你最好了,你不会忍心丢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我忍心,林不知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道:“去酒吧?”
一号床点头如小狗摇尾:“走走走。”
“我换件衣裳。”
“你穿什么都行。”一号床的潜台词是,可别抢我风头。
宿舍门尚未关闭,校门早早上锁,要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翻墙。
本校后门老旧,有一排矮墙,在灯光照不见的地方有一个豁口。豁口每年不知要被堵上几次,堵一次被推一次,久而久之,这地方便默认为一处出口。
除非情节恶劣或是非常时期,保安对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不知和一号床就打算从这里离开。
好家伙,来到豁口下一看,乌泱泱挤满人。
这种时刻,不仅有序排队,甚至能做到鸦雀无声。同学们分外团结,偶尔对不认识的陌生同学,总能伸手扶TA一把。
每个人翻墙的理由各不相同,有因事晚归的,有肚饿吃宵夜的,也有和他们一样,准备出去嗨皮的。
等了五分钟,轮到林不知他们,两个人身手还算敏捷,尤其是林不知,看着干枯瘦弱,小胳膊却十分有力气。
越过墙头,七拐八绕,在僻静小街的角落,没有灯光,只有半开着的卷帘门,门下坐着个男人。
一号床显然是常客,他冲男人点头示意,递去两支烟。男人点点头,接过来,一支顺手别在耳朵后面,另一支被他叼在唇边,摸出个打火机,在暗处打燃。
林不知跟着一号床走进卷帘门,往内行了五米,一道栅栏门挡住他们,哗啦啦~拉开它,又往内走了十米,堂子宽敞起来,劲爆的歌声,狂舞的人群一一出现。
躲藏在深处的酒吧装修时髦,而舞池中央却挂着颗硕大的,复古的灯球。灯球不停旋转,灯球下的男男女女极尽疯狂地摆动身姿,释放堆砌的压力与烦愁。
一号床找了处舒服的沙发卡座,窝在里面,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没有悲伤的元素,只释放着松弛的信号。
酒吧,林不知来得不少,消遣什么的,和他关系不大,他来,是为打工。
此时,他打量起来来往往的人,又往吧台望。
人还不少,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招人。
“想什么呢?”一号床揽住他的肩膀,“喝什么?今晚,我请客,随便喝。”
林不知打掉那只在他肩头的爪子:“不喝。我要是醉了,谁把你扛回去?”
“切~”一号床瘪嘴,“爷,今晚不回了!”
随手端起一杯,肆无忌惮地吼道:“不喝到明天早上,爷就不走了!”
“好!”“嗷嗷嗷~”“啊呜~”陌生人也为他欢呼。
在酒吧,人和人的距离很容易被酒精拉近。
一杯接着一杯,一号床好几杯下肚,人更精神了,拉着林不知满场跑。
他是真受刺激,陌生人聊两句,人家的话对他的胃口,他就请人喝酒。
那些来酒吧蹭酒的女孩子很快将一号床包围,林不知倒被挤了出来。
坐回卡座,林不知仍在观察,谁是说得上话的,他要去问问,这里还缺不缺人。
屁股都没坐热,喝疯的一号床着急忙慌跑回来。
“林不知你要帮我。”一号床重复着,言辞恳切“你一定要帮我。”
林不知看着他,眼神在问,怎么帮。
一号床了然,示意他往那边看,那些原本围着一号床的女孩子们,现在统统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男人背对着林不知,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见他倾长的身子和坚实的臀肌。
一号床喝两口酒,嘴里冒话:“女人,就是肤浅,看见个长得帅的,就走不动道。”
林不知差点笑出声来,也不知是谁,在大马路上看见美女,就直嚷嚷自己非她不娶。
可惜他只能娶一个,且还没到法定年龄,真替那些美女感谢国家规定。
“哎哟,我去。”一号床放酒杯的幅度有些大,没喝完的酒水抛洒出来,林不知皱着眉头去查看自己的鞋子,有没有沾上污渍。
“怎么是那小子!”一号床活像看见仇人的乌骨鸡,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真是冤家路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他!”
说着挽起袖子,踉踉跄跄准备起身,却踩着刚才自己洒的酒,身子往沙发一歪,险些跌倒。林不知眼疾手快搀住他的胳膊。
一号床还在嚷嚷:“别扶我!我没事!我今天非教训那小子不可!敢抢我女朋友!”
林不知转头去看,那男人已经离开,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还敢走!看我打不死你!”一号床的胆子被酒精彻底催肥,张牙舞爪要追去打人。
林不知拦腰抱住:“冷静,冷静一下。”
越拦越没用,一号床叫嚣地更加厉害:“我手品木你全家!”
“冷静!淡定!”林不知没有办法,只好道,“女孩子们都看着你呢?!”
一号床的动作小了些,有效果!
林不知冲那些来女孩子暗暗招手,女孩子们嘴上叫着:“哥哥~”
手腕顺着手臂攀上哥哥:“哥哥,你想我没?”
林不知冷眼看着,刚刚还不屑的一号床,这时也颇为享受,尤其是女孩若有似无的触碰。
她们衣着暴露,林不知不是故意要看,但那位倚坐在沙发上的女孩,裙子的叉开得极高,现在的这个姿势,让她内里风光一览无遗。
他只好装作看人跳舞,将视线挪开。
这里和剧场一样,没有窗户。所有人被“限制”在同一个空间,时间在这里的流通只能靠喝了几杯酒来计算。
林不知找了好半天,也没发现那个说得上话的人,大概又和一份工作失之交臂。
按亮手机,时间不早了,比起在这里枯坐,他其实更愿意睡眠。
一号床已经彻底醉了,看他再也“压榨”不出酒钱,女孩们离开了他们的卡座。
他现在老老实实在沙发上睡着,偶尔哼唧两声,林不知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突然,“走了!都走了。”一号床醒过来,眼前只有林不知,莺莺燕燕早已不在,“手品木!女人果然是衣服,还是兄弟靠谱!”
由衷赞美林之后,又是发自肺腑的经验之谈:“兄弟,没事真的不要谈恋爱。伤心又伤钱。”
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下半瓶。
林不知没有讲话,只是看着他喝水,心中并不认他这个兄弟。
在他心里,人和人是靠利益链接,亲情、友情、爱情无非是深层的利益捆绑,不必为它们贴上高尚和美好的标签。
只是,这样反世俗的话语,他一般选择不说。
喝完矿泉水的一号床,宛若上头般,语调沧桑:“我没和你讲过吧?”
随即自答:“肯定没有。我女朋友,不对,前女友。她是真的漂亮,真的,你别不信。”
我没不信。
“我早知道,她这么漂亮,惦记她的人,肯定不少。我千防万防,哪儿知道,还是出事了。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一号床揪住林不知的衣领,一定要他回答。
林不知叹息,看来他还醉着。
不等他回答,一号床又接着说:“她真喜欢那男的,可关键是那男的不喜欢她啊。我对她说,我不介意你喜欢他,我们别分手!就这样,她还是要和我分手。怎么留都留不住!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林不知摇摇头。
“我就一个感受,”一号床指着天,“别让我再瞅见姓管的,见他一次我打他一次!”
“谁?”林不知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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