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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冰与水是同源的。
虽然水温柔而包容,冰寒冷而尖锐,但这两者确实互相转化。
巧的是,使用着水之呼吸的富冈义勇,现在面对着的,正是利用寒冰进行攻击的敌人。
不巧的是,连义勇这样感情内敛少有明显波动的人,在面对童磨的时候,都有着抑制不住的恶感。
不同于面对杀人鬼的愤怒,也不同于面对杀死好友凶手的憎恨,而是更单纯的,更直白的,甚至并不是出于对鬼的身份的恶感。
事实上,义勇并不对“鬼”这个身份有着太过强烈的情绪,她当然也恨鬼,但更多是出于其杀害人类,制造悲剧的行径,而非单纯的鬼的身份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在鬼杀队中,明明是柱的她称得上轻易的接受了,相信了弥豆子。
自然而然地,义勇她讨厌鬼的存在,但她没有那么恨鬼,她真正憎恨的,誓要斩断的是那些夺走无辜者生命,甚至以此为乐的行为。
但现在,义勇相信,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人类,她或许不会拔刀相向,但那种恶感却不会有多少减少。
与她战斗着的鬼,不同于常见的鬼那样将凶狠显露在外,而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甚至于容貌英俊,声音动听,连笑容也是毫无阴霾的天真良善。甚至于同不苟言笑,气质锐利的义勇相比起来,她反而是更像恶人的那个。
但这些都是假象,哪怕是只看其眼中的上弦贰字样也能知道这会是怎样难对付的强敌,更别说在短暂的交锋中,义勇已经意识到敌人实力的强大。
但这些都不是那份直白恶感的来源,义勇经历过那么多次任务,刀下斩过那么多鬼,见识过的鬼自然不会只有一种,爱玩弄人心的鬼她见过不少,装得一副翩翩公子或是温婉佳人样子的也并不是第一次见,但童磨与他们都不同。
童磨像个孩子。
不是夸奖或是喜爱的心情作出这样的评价,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天真而残忍,明明做着恶事,却并无快乐,也无悲伤。
童磨甚至一边和自己战斗,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并且语气真诚地赞美了义勇容貌秀丽,实力出众。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存在吗,明明根据情报看来,童磨最少也有一百来岁了,甚至于看着对人心的掌握,有了不少的信徒,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宗教,结果却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无法理解吗?
孩童,最天真,也最残忍,饿了就哭困了就睡,相当一部分孩子在很年幼时都会玩弄一些虫子之类的生物为乐,但这并不是出于残害生命的快感或是以此为乐的残忍,而只是单纯的为了打发时间,为了好奇,为了这么做而做。
比起那些有着各种各样理由而杀人的,甚至是以杀人为乐,毫不尊重生命的愉悦犯,这样毫无所知而犯下罪恶的天真或许更加令人恐惧也说不定。
面对孩童的残忍,称得上幸运的是,孩子也是弱小的无知的,如同白纸一般的,不管是怎样的经历,都会为其添上色彩,哪怕那个孩子最终是个不会说话的野人,是个毫无善心的恶人,也都是会或多或少有着感情的。
而眼前的童磨,明明经历那么多年的岁月,杀害了,欺骗了至少三位数的人,却还完完全全的是这样一副天真而残忍的心性。
杀人食人时不会感到罪恶,亦不会感到快乐,欺骗着他人被信赖被视作神明时,不会感到愧疚,亦没有满足。
面对义勇这个要将其斩于刀下的敌人时,不憎恨不恐惧,甚至没有多少战意。
童磨杀人时,杀死那些将之视作神明全身心信赖着的信徒时,杀死那些将之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苦命人时,杀死那些要将之斩于刀下阻止其恶行的鬼杀队士时——
就好像孩子撕下蝴蝶的翅膀。
刀刃划过冰花,冰晶破碎,如果不论其中暗藏着的杀机,甚至称得上是美丽的画面。
若是在阳光照耀之下,会更美丽的,义勇带着些嫌恶的意味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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