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好香

　　周五下午，学生们如同燕子回巢一般叽叽喳喳涌出了校园。
　　扶念也开车，回到了家。

　　妈妈早就做好了饭菜，扶念一到家，一家三口开始吃饭。
　　扶念一边夹菜，一边在手机上查看那个喜剧片的场次。
　　回想了一下电影院的位置，最后选择了离苗熠更近的一家电影院，买好了票。
　　然后将票根截图发了过去，【宏达电影院，你走路过去大概10分钟的路程。明天上午11点的场次。】

　　苗熠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喊你陪我看电影呀，怎么反倒是你买了票？】

　　扶念停下夹菜的动作，【没事，都一样。】

　　一旁的扶妈妈瞅了女儿一眼，冲扶爸爸使着眼色。
　　扶妈妈：你看女儿正常吗？给人发消息饭都不吃了？还笑成那样？

　　扶爸爸微微摇头。

　　扶妈妈轻轻咳嗽一声，“跟谁聊天呢念念？怎么都不吃饭？”

　　扶念放下手机，“没有，同事问我个事。”

　　*

　　隔天清晨，扶念起床，拉开窗帘一看，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又打开窗户，一股凉意顿时扑面而来，冲散了屋里暖气的温暖。

　　她给苗熠发消息，【今天很冷，多穿点。】

　　对面秒回，【好哦，你也多穿点。】

　　扶念下楼吃了早餐，跟妈妈打了招呼，便出了门。
　　院子里的雪，几乎到了脚踝位置。扶念有些担心，恐怕她没办法开车过去电影院了。

　　她往外走了几步，果然，从家里到小区主干道，白茫茫一片上带着密密麻麻的脚印。
　　她放弃了开车的想法，准备走到小区门口，打个车去电影院。

　　恶劣天气，打车都等了好半天，车价更是翻了三倍。
　　扶念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担心会迟到，让苗熠等的着急。她向来是个有时间观念的人，她不允许自己做出迟到这种事。

　　没想到，她居然还是早到的那一个。

　　不过10点45，她就到了电影院楼下了。

　　她给苗熠发了消息，【我到商场了，外边太冷了，我去电影院大厅等你。】

　　原本是想进去找个地方坐着，没想到上午11点的场次居然都爆满，根本没有空的椅子，或许是这个喜剧片实在太火。

　　扶念只好找了个显眼的地方，站在那里，等待着苗熠来发现她。

　　十点五十六分。

　　一双手忽然从身后探出，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那双手很凉，带着室外风雪的气息。

　　一声压着笑的温热的声音贴着她耳畔响起。
　　“猜猜我是谁？”

　　扶念怔住了。

　　她当然知道是苗熠。她惊讶的是这个动作本身。

　　在她们都已步入沉稳的年纪，在重逢后这几个月趋于“体面大人”的相处模式里，苗熠竟会用这样近乎少女的、亲昵俏皮的方式打招呼。

　　这不像“朋友”，更像……某种微微暧昧的越界——当然，或许，又是她多想了。

　　吃惊只在一瞬。
　　扶念很快接受了，这本就是苗熠骨子里的鲜活。

　　她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覆在自己眼上的手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这还需要猜？”

　　苗熠松开了手，笑着的从扶念后面绕到前方，“是不是等很久了？”

　　扶念摇头，“没有，我也刚来几分钟。”她看了一眼前台，“你喝什么饮料？我去买。”

　　苗熠没有接话，低头从背着的黑色的包里提出来两杯奶茶，递给扶念一杯，“你喜欢喝的口味，我知道。”

　　扶念接过奶茶，插进吸管，感觉甜甜的奶香从口腔融进胸腔。
　　“好喝。”

　　苗熠眉眼弯弯，“喜欢就好。走吧，检票，进去了。”

　　两人找到位置，一前一后落座。
　　扶念目光直视前方屏幕，直到整个灯光都暗下来，扶念才轻轻放松下来。

　　自从她单方面认为自己在和苗熠暧昧之后，扶念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端着了。
　　她既害怕苗熠看出来她的图谋不轨，又害怕苗熠真的看不出来，把她当纯粹的朋友。

　　就像此刻，被苗熠主动约看电影，她明明开心的要死，却仍旧装作一副朋友间的普通聚会，惜字如金，生怕她的言语表情暴露什么。

　　她微微侧脸，偷偷去瞄了一眼苗熠，对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电影。

　　她轻轻叹了口气。
　　唉，她要是能知道苗熠心里怎么想的就好了。

　　影片过半，节奏紧凑。就在一个笑点爆发全场哄堂大笑时，扶念感觉到身侧的人动了。

　　身旁的人，窸窸窣窣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背似是不经意般，轻轻挨上了她搁在扶手上的手。

　　温热，柔软，存在感鲜明。

　　扶念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没有动，也没有移开。荧幕的光影在她平静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刻意去肢体接触的苗熠，也远不如表面上的平静。
　　她喝了一口奶茶，借着放奶茶的机会，将手也放在了中间扶手上，制造了若有若无的触碰。

　　对方……没躲。

　　这个认知，让苗熠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她没有更进一步，就让手臂那么贴着，像一次心照不宣的默许。

　　直到影片结束，灯光亮起，人群起身。那温暖的触碰才自然分开。

　　看完电影，跟随人流起身，出门，站在商场门口，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苗熠双手插在驼色大衣口袋里，冻得打了个哆嗦，小脸缩在绿色的围巾里更显白皙。

　　她看着扶念，眼里亮晶晶的，“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个饭吧？”

　　扶念点头，“你想吃什么？”

　　苗熠小小的身体缩的更紧了些，“我都行，我不挑。”

　　扶念，“我也不挑。”

　　苗熠，“那完了，我们两人凑不出来一个吃饭的主意，我两要饿死在这里了！”

　　扶念被逗笑了，她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去楼上吃吧，看看有什么。”

　　苗熠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以前步行街那家土豆粉还开着吗？”

　　扶念陷入了思索，“好像……还开着？我记得去年我经过那里，还开着。”

　　苗熠眼里带着期待，“那我们去那里吧。有点怀念那个味道了。”

　　苗熠这么一说，扶念也有点馋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只有周末一天假，必然被苗熠喊出去逛街。只要一逛街，必然会去吃那家土豆粉。

　　扶念点开手机，叫了个车，直奔步行街。

　　刚拐过街角，苗熠就小小的呼了一声，“还开着门哎。”

　　扶念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挺怕没开门的，她不想很少提要求的苗熠失望，哪怕只是一碗土豆粉。

　　两人下车，推开雾蒙蒙的玻璃门，进了店里。

　　扶念扫码点餐，“还是要酸辣味吗？”

　　苗熠眼底荡着笑意，似乎因为被记得口味而欣喜。
　　“你还记得我吃什么味道呀。”

　　扶念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脸上带上一丝不自在，她其实记得苗熠的细节很少。
　　并不是她不在意苗熠，而是她天生心大，经常观察不到日常生活的一些细节，包括对曾经旧友的了解。她对世界的学习和掌控，来源于大的整体感受。

　　但是苗熠都这样说了，她当然不好意思说“其实我记得也不多”，她下了单，一副正经样子道，“当然。”

　　停顿半秒钟，扶念起了一点点恶趣味，“不光这个，关于你的，其他的一些事，我也记得不少。”

　　苗熠微微睁大了眼，“嗯？”

　　扶念一想到要说什么，自己先低声笑了起来。
　　“有一次，咱两一块装病逃课，回我宿舍。”

　　听到这里，苗熠先是陷入一阵困惑，在脑海里的记忆渐渐浮现之后，她顿时笑骂道，“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但是那件事确实又荒唐又好笑。

　　那天夜晚，是数学夜自习，根据风声，夜晚要进行单元测试。
　　下午听到课代表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苗熠顿时皱成了苦瓜脸。那段时间她的数学成绩跌至谷底，动辄50分的分数，让她实在是没勇气面对每一套试卷。

　　于是，在她央求下，她装病，扶念和她一起去了校医务室。
　　校医务室的医生当然说没什么问题，多休息就好。
　　两人从医务室出来，眼瞅四处无人，就往宿舍楼溜去。

　　或许是上课时间，原本应该坐在门口的宿舍管理员也不在。
　　两人就这样，毫无发觉的回了扶念的宿舍。

　　进了宿舍，两人其实也不知道要干嘛。聊着聊着，突然就聊到了前几年学校里跳楼的学生。

　　扶念，“好像就是半夜从宿舍楼跳下去的，听说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父母又一直骂她不认真学习。”

　　苗熠当时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听谁说的这个事？”

　　扶念，“大家都知道啊，你不住校，所以没听说吧。”

　　原本就没有送电漆黑一片的宿舍，苗熠感觉更凉嗖嗖了。

　　她噌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处，走廊的灯明晃晃的照在她身上，才让她心里稍安。

　　扶念喊她，“你跑哪里站着干什么？回来坐床上啊。”

　　苗熠瞅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宿舍，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反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漫画书，席地而坐，“没事，我在这里借着走廊的灯光看会儿漫画。”

　　扶念无奈，便也起身，坐到了苗熠身旁。当然，她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想看漫画书，她只是单纯的想和苗熠靠近一些。

　　扶念整个人都坐在门内，苗熠侧过半边身子，屁股坐在门内，双腿从大腿开始，余下部分自然而然的伸出了门外，放松状态的贴在地板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片刻，伴随着轻哼的歌声，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上来，是别的宿舍的学生，或许，也是请假的。

　　三秒钟后，歌声和脚步声都停了。
　　再过三秒，一声惨叫拔地而起。

　　紧接着，就是咚咚咚咚跑起来的急促的脚步声——那个女生，转身狂奔跑下了楼。

　　很快，宿管跟着上来了。
　　“在哪儿躺着呢？”

　　女生声音都是哆嗦的，“在那里，看到没，阿姨？”

　　宿管没有应声，显然是看到了。空旷的走廊里，从门里延伸出来的双腿，是那么的明显。

　　宿管盯着看了一会儿。

　　那双腿一动不动，毫无活人气息。

　　女生继续哆嗦道，“她不会是死了吧？”

　　宿管呵斥一声，“别乱说。”

　　而门内的扶念和苗熠，听着这个对话，更是一头雾水。

　　苗熠蜷起腿，探出头去，想看看怎么了，跟宿管阿姨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出什么事了吗，阿姨？”
　　扶念也跟着探出了头，“出什么事了吗阿姨？”

　　宿管：“……”

　　女生，“……”

　　那天夜晚，两人被宿管阿姨一顿骂，“请假回宿舍怎么没有登记？待宿舍就好好待着，这么坐门口，吓唬谁呢？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是吗？”

　　随后，宿管阿姨更是记了两人的班级姓名，扬言要告诉班主任。

　　……

　　“36号，取餐！”

　　土豆粉取餐叫号的声音，打断了苗熠的回忆。

　　她起身去端回来土豆粉，仍旧觉得有些好笑，“你说，那天宿管阿姨，真的去告我们班主任了吗？”

　　扶念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后来，也没见班主任提过这个事。”

　　苗熠越回味越觉得好笑，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居然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还把腿那样伸出去，也不嫌地面脏。

　　两人吃过了土豆粉，热的出了一身的汗，便决定出门走走，去消消食。

　　两人沿着步行街，漫无目的的走。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往下落了。

　　两人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去逛了沿街的饰品店，苗熠还买了两个一样的手机壳。

　　她没问扶念意见，很自然地拿过扶念的手机，拆掉旧壳，换上新的，再递回去。然后晃了晃自己手里那个。

　　“一样喏～”，她笑着说，眼睛亮亮地看着扶念。

　　扶念心里浮现“情侣手机壳”几个字，但是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她轻轻捏了捏手机，“嗯，一样的手机壳。”

　　两人继续走，经过了一家琴行。

　　苗熠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然后，停住了步伐，“好漂亮。”

　　正在胡思乱想的扶念，这才注意到这家钢琴店。她顺着苗熠的目光看过去，流线型的琴身泛着光泽。
　　在扶念看来，这个就是是很普通的一架钢琴，但是既然苗熠说它很漂亮，她自然不应该反驳，“嗯，还不错。”

　　说到这里，扶念突然又想起来前几天说要教钢琴的承诺，便道，“你学吗？今天教你？”

　　苗熠眨眨眼，“啊……你方便吗？”

　　“方便。”

　　苗熠微微侧过身，眼底深处一丝“正合我意”的了然一闪而过。

　　很快，那眼神被另一种更柔软的笑意所覆盖。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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