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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抿着唇看了看陈萍萍伸出来扶着自己的那两只手,她又抬眼看了一眼正三步一回头的费介,干脆把头倒在了陈萍萍的膝盖上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费叔那边,你怎么解释?”
“我来解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着裴长卿的手,陈萍萍看着她脸上无法掩盖的疲惫用一只手从轮椅下抽出一件罩衣披在了她身上,低声提醒道“二殿下不放心你,他在后面跟着。”
闭着眼点了点头,裴长卿闻着钻到鼻子里的那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自己身上血腥味的味道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而后挣扎着让自己坐直了身子抬头看向陈萍萍,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歉意:“你派给我的那些暗卫,我没保护好他们。”
“保护你是他们应尽的职责。”这次直接掏出一块手帕,陈萍萍把裴长卿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点擦去对方手上残余的血迹“你尽力了,他们也尽力了。”
裴长卿垂着眼帘注视着自己手上的血迹被人轻柔的擦下去,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像是想要做什么一般,犹豫地开口:“陈萍萍……”
“怎么了?是还有哪块伤口疼吗?”眼中瞬间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陈萍萍攥着手帕抿着唇紧张地问道。
裴长卿感受着手上温润的触感几秒后微微摇了摇头,她试探性的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对方腿上的毛毯上,却被一把抓住重新握回到了手里。
陈萍萍重新把裴长卿的手珍重地捧在自己的手里,他神色镇定地吹了吹对方被纱布裹着的部分,而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勾起一抹笑容:“地上凉,咱们起来说话吧好不好?”
“……”裴长卿险些沉溺在陈萍萍温柔似水的目光中,她张了张口发出了几个音节后还是重新抿紧了嘴唇。
这次陈萍萍直接伸手拉起裴长卿,他把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弯着腰替她拍落了衣服上沾着的花瓣和树叶,又在直起身的时候替她拉紧了有些松松垮垮的罩衣:“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凉,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在陈萍萍的手从罩衣上离开的一瞬间裴长卿不知为何突然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等等。”
“怎么了?”
裴长卿抿着嘴唇看着在自己握住陈萍萍的手腕时对方陡然亮起的眼眸,她略作犹豫后沉下肩膀笑了笑:“没事,就是,就是……”
“监察院的花开了。”小心的用自己的手指勾住裴长卿的小拇指,陈萍萍咧开嘴笑了起来“等过几天,我做好了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裴长卿怔怔地看着陈萍萍仅仅是因为勾住了自己的小拇指就笑的极为开心,她默默地咽下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而是轻声提醒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参上一本你会有麻烦的。”
陈萍萍闻言先是仰起头注视着裴长卿眼中不似作假的担忧,他随后重新低下头看着对方手上缠绕的纱布,轻声却坚定地开口:“可是你在这儿。”
在听清楚陈萍萍说的是什么之后裴长卿顿时愣住了,她愣愣地注视着在说完那句话后重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陈萍萍,浑身僵硬的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发现根本不听使唤。
咬着下唇看着自己的那只手被小心的包裹在对方的手掌中,裴长卿张了张口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了自己的手:“你该回去休息了,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
陈萍萍看着正低着头用虎口摩挲着纱布的裴长卿,他自己用刚刚和裴长卿接触过的那只手轻轻地蹭过自己的嘴唇,而后转头看向了刚刚翻身下马的李承泽。
看到李承泽的一瞬间裴长卿微不可查地冲他摇了摇头,随后她半转身看向陈萍萍,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有人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
“嗯,好。”最后上下打量了一遍略显局促的裴长卿,陈萍萍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毛毯上,他摩挲着绒毛下的那四个字眼中盈满了笑意。
在想要抬脚离开的一瞬间裴长卿迟疑了一秒,她转头看了看正向自己大步走来的李承泽,又看了看坐在原地正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离去的陈萍萍,咬咬牙又重新站回到陈萍萍面前,低着头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了吗?”
陈萍萍微仰着头注视着欲言又止的裴长卿,他过了几秒后突然笑着伸手重新拉住对方正微微握成拳的手,轻拍着她的手指说了一句话:“确实还有些话,回宫的时候自己要小心一点。”
说着陈萍萍微微抬起裴长卿的手似乎是想要放在唇边,但是却最终还是克制地松开了。
裴长卿就这么站在原地注视着陈萍萍的这几个动作,她撇开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往后退了半步,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告辞。”
说完这句话后裴长卿解下自己身上的罩衣塞进影子手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然而她如果此时回头的话,就会看到陈萍萍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的宛若阳春三月一般的柔和和温暖,但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忧伤。
“阿裴!”紧走几步站在裴长卿面前,李承泽抬手想要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却只是在动了动手指后迟疑地问道“你……还好吗?要不要,要不要去我府上住一段时间?正好阿甘也想你了。”
“还能骑马。”裴长卿说着抬手用自己没有被纱布覆盖住的地方蹭了蹭鼻子,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陈萍萍,往谢必安的方向歪了歪头“走吧,先回去再说。”
“……陈萍萍。”围观了全程尤其是最后那一幕,费介满脸都写着“我就去了趟北齐怎么感觉错过了全世界”的表情,他甩着袖子看着正被影子推回来的陈萍萍忍不住砸了咂嘴,上前问道“你和丫头怎么回事?还有,丫头怎么跟着李承泽那小子跑了?”
陈萍萍把轮椅停在费介面前,他靠着椅背看着眉头皱的仿佛跟全世界都有仇一样的费介,在拨弄了两下腿上的毛毯后给对方扔下了一颗“地雷”:“我心悦于长卿。”
“哦,心悦于,等等,你说谁?!”顺嘴回了一句,费介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往后跳了一步,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陈萍萍“你说谁?”
并没有被费介的反应吓到,陈萍萍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他低头看着毛毯上的那四个字,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我心悦于长卿。”
这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费介磨着牙抬头看着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影子,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掏了掏耳朵:“你,不是,我,你这,你这是什么情况?”
陈萍萍神色坦然地注视着脸都皱成了一团的费介,他用指腹搓着自己的手腕笑的笃定:“你听清楚了。”
费介闻言颇为沉重地扭开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他纠结地转头看着正冲自己歪了歪头后策马离去的裴长卿,满脸烦躁地一甩袖子:“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过小丫头跟李承泽那小子走了,是怎么个意思?”
“长卿这段时间有要事要办。”回答的极为中规中矩,陈萍萍还顺带着安慰费介“哎呀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一闯的啊,你看看范闲不就很好的回来了吗。”
“范闲是范闲!丫头是丫头!”气的恨不得暴打陈萍萍,费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拔高的声线“他俩能一样吗?!”
费介越看陈萍萍脸上故意流露出来的不解的表情越生气,他愤愤地甩着袖子转了好几圈之后停下来瞪着陈萍萍接着问道:“宫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说这话的时候费介的表情变得愈发的烦躁,他同样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影子,揉了把自己头上有些杂乱的头发,有些无奈地劝道:“你说你让丫头好好的待在监察院不好吗,那丫头身体不好回头出了问题怎么办?宫里太医院的那帮人也没咱们自己的人,到时候真出事儿谁都不知道。”
“这是长卿自己的选择。”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微微收紧,陈萍萍的语气让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长卿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我会支持她继续走下去。”
知道自己劝不动裴长卿更劝不动陈萍萍,费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茂盛的桃花林,也跟着陈萍萍慢慢往回走。
小丫头啊,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啊。
回到宫里只来得及匆匆的和苏拂衣报备了一声,裴长卿在悄无声息的收拾完东西后沿着小路出了宫,坐上了刚刚到达门口的马车。
“姑娘,咱们这次是从后门进。”前来负责接应的小厮听着马车里的动静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街道,而后面色如常地说道“大人已经在恭候姑娘了。”
已经换好了衣服,裴长卿靠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吆喝声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迟疑的用嘴唇碰了碰自己的指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股盘旋在手掌中的热度。
皇宫内。
“小裴走了?”在大门关上的下一秒,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床板下传出来,让正活动着脖子的苏拂衣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走了,去承泽那儿了。”掀起被褥又掀起床板,苏拂衣一脚踩着床板托着下巴看着正直挺挺地躺在里面的庆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对此只是耸耸肩而后坐起来,庆帝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缠绕的绷带和微微泛着青紫的手掌眯起了眼睛:“走了也好,这宫里也开始有人想动手动脚了。”
在庆帝坐起来的同时收脚往后退了半步,苏拂衣扔下自己手中还拎着的床板撇了撇嘴:“往常都是后宫起火勾心斗角,你这倒好,跟别人正好反着来。”
对苏拂衣的调侃庆帝也不生气,他转头注视着对方脖颈处散落下来的发丝停顿了一下而后面色如常的转开:“这些年,太后的手也长了。”
“陛下。”就在庆帝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侯公公恭敬谨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洪四庠求见陛下。”
“宣。”
来到二皇子府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裴长卿就急匆匆的打开门看到了跟在李承泽身后亦步亦趋的阿甘:“阿甘!”
“咔啦!”
“前段时间我给你找个了京城最好的工匠,昨天才刚刚改装完。”李承泽看着阿甘脚下明显加快的频率笑着停下来把它推到裴长卿面前解释道“前段时间你问我的时候也确实是因为想给你个惊喜。”
裴长卿在看到阿甘跑向自己的一瞬间嘴角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半弯着腰张开双臂迎上去把阿甘抱了个满怀后才抬起头弯着眼睛看向李承泽:“谢啦兄弟!”
说完这句话裴长卿就直接坐在地上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明显和最开始完全不一样的阿甘,她摸着下巴看着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的阿甘,笑着夸赞道:“阿甘越来越帅气啦!”
“咔啦——瓦力——咔啦——大侠——”蹦蹦跳跳的向裴长卿展示着全新的自己,阿甘还不忘了从肚子里弹出一个装着零嘴的小抽屉。
笑眯眯的从抽屉里取出几块糖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裴长卿盘着腿托着下巴顺着阿甘的话说:“对,裴元师兄之前夸瓦力已经是一个大侠了,阿甘也是呀~你们都会成为大侠的。”
“咔啦~”
李承泽若有所思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他靠着门框伸了个懒腰拍着自己的衣摆问道:“有兴趣陪我出去转一圈吗?”
听到这个问题裴长卿放下自己手中从阿甘肚子里取出的那张纸,在目光扫视了一圈李承泽的双腿后她才迟疑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你的腿……没问题吗?”
“闭嘴,走不走?”
“……走。”
像个小跟班一样在易容后跟着李承泽出了府,裴长卿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领导,有个问题,我就不能穿个像样点的衣服吗?”
李承泽听着裴长卿的抱怨斜眼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反问道:“栗子糕还想吃吗?”
“……啧。”一脸暴躁地不再说话,裴长卿停顿了一步后冲李承泽翻了一个白眼,无声地吐槽“你就是嫉妒我现在胃口好吃嘛嘛香!”
并没有示意谢必安提前清街,李承泽抱着双臂走在路上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吆喝声终于说出了此番出来的目的:“他们明天就应该到了,你觉得情况会是什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裴长卿先是摸着下巴想了想,而后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把胳膊肘搭在李承泽肩膀上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地回答道:“其实只是有两种情况而已。往好了说只是受了轻伤,也就是皮外伤不需要怎么调养就可以恢复。”
“那不好的呢?”
“不好的就是有可能他也进入了尸化的状态。”这次说出来的话带上了几分严肃,裴长卿侧身躲过一群正在打闹的孩子,转头看了一眼神情紧绷的谢必安“如果说两个人都出现了尸化的状态,说句难听的我可能只能救一个人,时间不够。”
听到这句话李承泽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他用手指轻轻地击打着自己的手臂,轻声呢喃:“只能二选一吗?”
“炼化尸人的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实际上就在于尸人生前的武功越高,最后炼化出来的尸人也就越强大。”知道李承泽在想什么,裴长卿用手臂碰了碰自己的腰间,微眯着眼睛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本书中写到的尸人横行的原因。”
买了一包小零嘴做掩饰,李承泽啃了一口自己手上拿着的糕点,接着咀嚼的功夫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若是李云睿他们成功炼化出了尸人,那对付起他们来就更加麻烦了。”
“尸人曾经出现过解药。”对于这件事仍旧保持着半分乐观的状态,裴长卿抓了抓头发指着一旁的药店示意待会儿可以去一趟“可能还需要替换几味药。”
李承泽扫了一眼药店门前挂着的牌匾,他随后拍拍手上的碎屑有些不解地问道:“那尸人究竟是怎么炼制出来的?我看那封情报里面只是说他们在树林里支了几口大锅,然后有人在日夜不停地煮什么东西,气味也很诡异不说,过几天周围连个活物都见不到。”
“那些罐子里的就是尸毒。”转角跟着李承泽拐进牛栏街里,裴长卿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叹了口气“要有大麻烦了。”
第二天。
“哐哐哐!哐哐哐!”
一大早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到裴长卿的房间前拍门,李承泽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焦急:“阿裴!快起来了!刚刚有人来报他们到城门口了!”
“醒着呢。”在拍门的第一时间打了个激灵,裴长卿皱着眉拉开门把自己手中的书卷塞到李承泽手里,而后才转回身有条不紊地把自己已经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一一装进阿甘的肚子里。
裴长卿在转过身的同时目光在李承泽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她看着被对方抓的死紧的书卷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急,我也一宿没睡。东西我这边能准备的我也准备好了,你不相信我你至少也得相信你自己,好吗?”
顺从地点点头,李承泽捏着自己手中的书卷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拉着阿甘往外走:“他们最多还有一刻钟就要到了,我昨天派人把前厅收拾出来了,地方够大,光线也好。”
“时间来得及。”算了算自己的准备工作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裴长卿伸手捏捏李承泽的肩膀,点头“走吧,我们去前厅。”
在前厅手脚麻利地支好一个架子,裴长卿把昨天配好的草药从阿甘的肚子里抓出来摆到一旁和秤放在一起,伸手摘下腰间的画卷转了好几圈,她看着正反复张望门口的李承泽平静地开口:“我只配了这几种出来,具体的还要看他俩的情况如何再做决断。”
李承泽对于这番话只是匆匆点了个头后就又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他看着天空中飘过的流云咬了咬牙,吩咐谢必安:“你往城门口的方向去一趟,他们怎么还没来。”
闻言谢必安先是看了一眼正忙着检查所有工具的裴长卿,随后对李承泽一抱拳:“殿下请在此稍候。”
“快去!”
“不用这么紧张。”放下手里的小刀,裴长卿径直走到李承泽身边把他手里的书卷抽出来,笑着安抚道“连半刻钟的时间都没到,又何况一刻钟呢。”
知道自己现在明显慌了神,李承泽的目光在大厅内转了一圈后强迫自己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他有些焦急无措地攥着自己的衣袖:“我看你昨夜一直在亮着蜡烛,有没有找到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干脆也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裴长卿转着手中的画卷给两人都套了一个“清心静气”,她听着耳边明显缓下来的呼吸声淡然地说道:“着急也没用,不过他们能这么快赶回京城,恐怕也是有人追杀。”
“主要是,我不知道那个孩子,他,他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裴长卿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希望是个很好的结果。”
话音刚落裴长卿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半空中传来了几声利刃破空的声音。
裴长卿猛地站起身向前一绕把李承泽牢牢地挡在自己身后,她看着视野中出现的那个几乎是被谢必安拎过来的人影,向前一步转动自己手中的画卷给对方刷了好几个补血的技能。
谢必安一手拎着已经快昏迷不醒的暗探,另一只手挥剑拨开飞向自己的银针,同时腰部用力整个人在半空中一拧身,直接把人扔向了正看向这边的裴长卿。
刹那间反应过来谢必安想要做什么,裴长卿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接住飞向自己的暗探,随即迅速后撤。
把人放在李承泽刚拖出来的那个支好的担架上,裴长卿干脆利落地扒下对方脸上被血液浸透的斗篷,原本就有些严肃的神色在看清被对方死死地抱着的那个孩子的时候多了几分凝重:“阿甘,过来帮忙!”
说着话裴长卿试图想要掰开暗探的手把孩子抱出来,自己的手腕却在下一秒被人死死地钳住。
在裴长卿那双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的瞬间睁开了眼睛,暗探死死地捏着对方的手腕试图想要折断它们,一双染了血的眼睛阴翳地盯着在他看来只是一堆色块的裴长卿:“你是谁!”
“我是裴长卿,放手,这个孩子我来治。”裴长卿直接反手一拉一推挣开暗探的钳制,她不容拒绝的直接拨开暗探还想再挣扎的手臂,冷声警告道“你要是再动你的双臂会直接脱臼,我能救她。”
“救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再次抓住裴长卿的手腕,暗探的眼睛中有着浓重的祈求和希冀“你要救她。”
“放心,我会治好她。”郑重地点点头,裴长卿应下来之后看着对方终于放松地晕了过去,不由得用手指捏紧了担架的两侧。
“我来吧。”刚刚收剑入鞘,谢必安大步走过来径直搬起暗探扔到旁边的毯子上,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冲裴长卿点点头“你把那个小丫头治好,他交给我。”
李承泽侧身让出一条路,他随后便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躺在担架上紧闭着双眼的小姑娘,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阴郁而暴戾。
“阿泽,冷静。”头也没回地劝了一句,裴长卿手下动作不停,极为小心地揭下了盖在小女孩儿身上的那层布。
裴长卿眉头紧皱地看着随着布一点点揭下来露出的大大小小的还泛着紫色的伤口,她在看到那条从右肩横贯她左腹的伤口时脸色都变了:“阿甘,一尺三寸银针盒拿过来!”
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裴长卿一手把揭下来的布直接丢进烧好的火盆里,另外一只手伸向正弹出一个抽屉蹦向自己的阿甘。
“咔啦——”直接蹦到裴长卿触手可及的地方弹出小抽屉,阿甘在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小姑娘后直接蹦跳着来到另一边把一个装着各种小玩意和小零食的抽屉弹了出来“咔啦——疼——咔啦——甜甜——咔啦——”
手脚麻利的把所有银针都按顺序摆好,裴长卿又检查了一遍自己所有的物品后才抬手把那两个小抽屉推回去:“乖,等小丫头醒了再和她一起玩儿好吗?”
“咔啦——”阿甘听话地后退了两步把裴长卿架在一旁的小桌板放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后晃悠了两下身子“咔啦——尸毒——”
裴长卿顾不得点头同意阿甘说的话,她径直伸手从桌板上拿起一根布条绑在担架的边缘而后固定住小姑娘的一条胳膊。
在确认没有因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而导致小姑娘出现二次出血的情况后,裴长卿在身后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中手脚麻利的把剩下三根布条牢牢的绑好,这才捻起一根银针对准了她的头顶。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裴长卿再次睁眼的时候原本充盈在眼中的疼惜和紧张已经悉数散去,只剩下了沉稳和严肃。
缓缓把银针顺着穴位扎进去,裴长卿在心底默默地数着秒数,在数到第十秒的时候她事先抬手按住了小姑娘的肩膀。
果不其然下一秒原本双目紧闭的小姑娘突然睁开了双眼,她虽然在睁眼的时候双目无神瞳孔毫无焦距但是却在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着自己的布条:“嗬,f-a,放开……”
裴长卿看了看小姑娘的瞳孔,而后微微扭头示意阿甘上来压住对方的肩膀,自己则是松开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按住她的脑门,另一只手飞快的捻起桌板上的针插进正确的穴位中。
感受着手下的挣扎愈发的微弱,裴长卿微微撇头示意阿甘退开,自己也试探性地松开了按在对方脑门上的那只手。
裴长卿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小姑娘的脸,她看着当最后一根针扎进穴位中后对方重新闭上的眼睛,不由得扭头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再确认小姑娘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后,裴长卿拍拍阿甘的身子随后走到另一张桌子前一边找自己需要的药材,一边扫了一眼谢必安手中拎着的准备处理的染了血的纱布,问道:“情况还好?”
“死不了。”谢必安闻言一手把纱布直接扔进火盆里,他冷着一张脸用水盆把手上的血迹洗下去,下了结论“待会儿用个止血的就差不多了。”
闻言点了点头,裴长卿一手拿着秤一手抓着药材量好了丢进旁边的药罐里,加水后点火:“死不了就行,待会儿我看一眼开点补血的药,估计过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十分自然的把手里的蒲扇递给正冲自己伸手的李承泽,继续问道:“他骨头没事吧?”
“没事,我来就行。”谢必安对于这个问题只是冷笑了一声,他随后不知从那儿抄出两块木板往桌上一拍,斜眼瞟了一眼正抿着唇欲言又止的裴长卿。
老老实实转过身不再去看谢必安,裴长卿凑到药罐前闻了闻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后拍着李承泽的肩膀叮嘱道:“保持现在这个火势,再煮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辛苦。”
“没事,药这边我来看着。对了,这个小丫头,有救吗?”李承泽拉过裴长卿之前坐过地板凳坐下,他一手缓缓地摇着手中的蒲扇,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问道。
“有救,但是很危险。”吩咐完所有的事情后裴长卿重新站回到担架前,她看着小姑娘头顶上的那根针已经变了颜色,不由得活动了几下手指后俯身捏住了那根银针。
小心地捻动着手上的那根银针让它上上下下地活动,裴长卿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到和手上的动作同样的频率上注视着那根针的变化,谨慎地开口:“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才是她最危险的时候,谢必安你要是没事你帮我看着点门口,我怕还会有人冒出来。然后你帮我让人去烧一桶水过来,要刚烧开的,高度要跟你差不多高。”
说话间裴长卿一手试图想要抚平小姑娘逐渐皱紧的眉头,嘴里还哼起了一手不知名的歌谣。
让自己的内力顺着手上的这根针游走在小姑娘的身体内,裴长卿感受着对方体内躁动不安的毒素试图想要挣脱自己的掌控,咬着牙把刚刚拔出些许的银针重新捻动着扎了回去。
“唔……”
“乖啊,马上就好了。”裴长卿看着其他几根针上都或多或少变了色,她咬着下唇拨开小姑娘额前的碎发做出了亲吻的动作,放柔了声音哄道“小宝贝不哭哦,马上就好了,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啦~”
李承泽听着耳边传来的裴长卿的声音不由得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在看到她眼中无法掩盖的温柔和珍重后若有所思地掏了掏耳朵,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裴长卿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把小姑娘身上所有的针都拔下来,她拆下自己手上已经被汗水润湿的手套连同那几根变了色的针都丢进框子里,用指节按着眉心问道:“谢必安?”
“好了。”刚踏进前厅就听见裴长卿在叫自己,谢必安指挥着下人把那个冒着滚滚白烟的木桶抬进来,“我放这儿了。”
裴长卿闻言探头看了一眼水线,而后重新从桌板上取了几根针扎进小姑娘的几处大穴上,在确定没有问题后伸手解下了一直用来固定的布条,还不忘轻轻揉捏着她被绑过的地方。
抓了几味药材丢进水里,裴长卿看着水变了颜色后才从腋下直接抄起小姑娘把人放进了木桶里。
又从阿甘的肚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瓶子,裴长卿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液体晃了晃瓶身,而后打开瓶塞往水里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里面的液体。
看着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裴长卿闻着逐渐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长出了一口气偏头用肩膀的衣料蹭下脸上的汗:“现在基本上活着不是什么问题了。”
说话间裴长卿探身看了看被自己摆在桶里的那个椅子和仍旧闭着眼睛脑袋都快垂到水面上的小姑娘,轻笑一声伸出手把人稳稳地托在手上。
李承泽看着被裴长卿托着脑袋泡在水里的小女孩儿,又看了看自己手边正冒着白眼的药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阿裴你说,这个小姑娘的肤色,还能变回原来的肤色吗?”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尽力。”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托着真的仿佛是个正在安安静静的沉睡的小姑娘,裴长卿微微摇头“她……恐怕是变不回去了。”
李承泽看着桶中肤色青黑的小姑娘,沉默的摇了摇自己手上的蒲扇,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低声说道:“这个小姑娘的家里我都查过了,她爹娘都死于李云睿之手,即使是回去也是无依无靠。”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李承泽,在确定对方说的话没错后她撇开头思索了几秒后冷不丁地提议道:“那不如,咱们养着这个小姑娘吧?”
“你想养着她?”李承泽在听完裴长卿的话后眼中有一抹亮色一闪而过,他换了个姿势继续坐在板凳上托着脸笑眯眯地问道“你确定吗?”
“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换了只手继续托着小姑娘的头,裴长卿头也不回地反问道“我想养就是想养了,谁也拦不住我。”
闻言李承泽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无奈地摇着头用蒲扇扇了扇火苗:“又没说不让你养,只是肤色不同而已,对你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停顿了一下,李承泽观察着裴长卿的表情补充上了最后一句话:“若当真把她留下来,这个小姑娘可以活的很好,不是吗?”
李承泽说话间露出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笑容,他转手冲裴长卿摇了摇蒲扇懒洋洋地开口:“那等回头这个小丫头醒了问问她叫什么,然后再去过个户!我就是她舅舅啦!”
“你干嘛不做她爹?”裴长卿听着李承泽满是兴奋的声音垂着头笑的有几分温柔,她早在李承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不由得略带调侃地问了一句“当爹多好非得当舅舅。”
李承泽闻言咧开嘴笑了一声后侧头看了一眼正背对着自己的谢必安,他再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轻描淡写的坦然:“我和必安的关系,不适合当她爹。”
看着谢必安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李承泽摇着蒲扇继续说道:“虽然我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若是这小丫头将来去了学堂受了欺负,还不如我现在当她舅舅。”
更何况,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小女儿。
李承泽虽然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柔和。
裴长卿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放在了李承泽的眼睛上,她试图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最终还是点头应下来:“好,那就听你的。”
“咔啦——阿甘——卿卿——”一直在旁边站着没说话的阿甘突然出声了,同时还从肚子里弹出了好多个装着各种各样小玩意的小抽屉,甚至还从肚子里伸出了一直机械手臂挥舞着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风车。
忍不住摸摸鼻子笑了出来,裴长卿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左摇右晃的阿甘,问道:“你这都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还有,那个风车你是怎么塞进你肚子里的?”
当真是现场表演了一个如何把风车塞进自己的肚子里,阿甘蹦蹦跳跳的来到木桶边上试图看看那个小女孩儿:“咔啦——妹妹——咔啦——玩——阿甘——咔啦——”
“既然这样,那咱们说好了,阿甘要好好照顾小妹妹,知道吗?”裴长卿满脸无奈地看了一眼阿甘,随后她用指尖试了试水的温度,又看了看已经重新变得清澈的水,双手一用力把小姑娘从桶中拎了出来。
用准备好的大毛巾包裹的严严实实,裴长卿听着小姑娘微弱的哼唧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姑娘还是得娇养。”
说话间裴长卿拉着毛巾的一角细细地擦着对方湿淋淋的头发,直到擦得半干之后才摘下腰间悬挂着的画卷转了好几个驱散的技能出来。
“药煎的怎么样了?”丈量了一下小姑娘的身体数据,裴长卿转头看向李承泽“我记得应该还有几块不错的料子吧?”
“快好了,咳咳咳!你要做衣服用?”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汗,李承泽扭头咳了几声皱着眉问道。
对于李承泽的惨状视而不见,裴长卿的目光在屋内梭巡了一圈后从直接抱出一卷毛毯小心地盖在小姑娘身上,又示意阿甘随时注意这边的情况后才蹲在李承泽身边闻着药罐中散发出来的苦涩的汤药味撇了撇嘴:“那不然呢?你总不能让小丫头穿我的衣服吧,这也不合身是不是?”
李承泽在看到对方蹲下来的时候直接把手里的蒲扇塞给裴长卿,他则是站起身来到一旁扯着领口往里吹气试图想让自己凉快一点:“再好的裁缝也不可能现场给你变出来一件衣服穿。不如这样吧,你不是每年都会收到阳阳姑娘送你的衣服吗?实在不行我就辛苦辛苦替你跑一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你来定。”对于这种事情知道自己并不是行家,裴长卿缩着脖子摇着手里的蒲扇打了个哈欠,她看着正往外不断地冒着热气还在顶盖子的药罐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希望这个小姑娘不要怕苦。”
“闻起来似乎还好。”抽抽鼻子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的药香,李承泽冲刚转过来的谢必安招了招手“怎么样了?”
谢必安冷峻的面容在看到李承泽之后瞬间变得温柔,他放下手中的药膏:“乙三没事,现在已经醒了,只是断的地方还需要好好修养。”
说着,他转向裴长卿的方向:“小裴姑娘,多谢。”
“客气!”当然知道谢必安指的是什么,裴长卿笑眯眯地挥着手中的蒲扇说道“等事情结束记得请我吃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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