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护

作者:曲江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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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相伴表心意


      苏子叶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晏潇挑起眉,语气十分不客气,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

      他话音刚落,顾仙棕也翻了进来,看到晏潇后微微一怔。而晏潇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自觉连退几步。

      苏子叶看看他俩,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晏潇阴沉着脸不语,顾仙棕只答:“没事,只是没想到他在这。”

      晏潇额上爆出了青筋,“你们俩是不是哪里有毛病?这是我家,我回个家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苏子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虽然晏潇的出现是意料之外,不过也无大碍。苏子叶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向着库房走去。

      晏潇追上他,一把长刀横在苏子叶身前,他冷声道:“你没资格过去。”

      苏子叶根本不理他,就和没见到长刀一样,径直向前走。眼看刀刃就要插入苏子叶胸膛内,晏潇啧了一声,快速将刀收起。

      苏子叶笑道:“你为什么非要口是心非呢。”

      晏潇:“……”他觉得苏子叶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他一时也不说清到底是哪里不同。

      药材库已经烧塌了,基本看不出房子的形状,只余一片废墟。在废墟旁边,有一座坟,与杂草丛生的院内不同,这座坟周边收拾的很干净,墓碑上也没有灰尘,想来是晏潇经常回来扫墓。

      苏子叶走过去,手指轻触着墓碑上文字。顾仙棕跟着他一起走来,在路过晏潇时冷眼看向他,目光中威胁意味很强,使得晏潇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苏子叶摸着墓碑许久,突然走到墓前跪了下来,他刚要跪拜,就被晏潇一把抓住了胳膊。

      晏潇讥讽道:“我爹受不起凤阳门门主的大礼,你给我起来!”

      苏子叶回首看他,温声道:“我是以晚辈的身份来的,晏馆主待我如同亲子,我跪他是应该的。”

      晏潇听后怒不可遏,猛地发力将他从地上拉起,另一个手直接扣住他的脖颈。顾仙棕见状想要上前,苏子叶却对着他摇了摇头。

      晏潇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能!你居然可以心安理得说出这样的话?我爹收留你,重视你,倾尽所有教授你医道,而你呢!你既然在心底认为他待你如子,你又为何要在他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跑了?为何从不回来看他?你又为何要害死他?”

      他双目赤红,道:“苏子叶,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对他?他对你甚至比对我还要好!”

      苏子叶:“……”

      晏潇多年来的怒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都爆发了,他继续道:“我是看不上你,我是嫉妒你,可难道不应该吗?你分去了我爹的喜爱,分去了本该只属于我的医馆,还有阿竹的青睐!我不过讥讽你几句,你就控制不住和我动手,你凭什么?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叫我‘潇哥哥’的吗?那我这个做哥哥的骂你两句,你就听不下去了,就和我动手吗?”

      晏潇抓住他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你知不知道,当你跑了以后我有多害怕!一夜间,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医馆,甚至连你都丢下我走了!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做?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只有一个人,没人安慰我,没有在意我,我就这样!一个人置身在黑暗里!”

      “没人救赎我,我就只能堕入魔道!你不知道吧,百魔侵蚀有多疼,万蛊啃咬又有多痛,我甚至…甚至舍弃自己的‘医者之心’!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可我…可我为了成魔,只能舍弃它!!我再没法救人,再没法治病,再也不可能当一名医者了!!!”

      “但是我又不能不这样做……不然,我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苏子叶听着,不由想到了凤阳门出事那晚自己的情况,他懂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绝望无助,一片黑暗。可他还有顾仙棕能来拉一把,而晏潇,什么都没有。

      晏潇握着他脖子的手不断用力,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苏子叶衣领下的淡淡红痕。晏潇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又望了一眼两人身后的顾仙棕,只觉无法直视,心中的怒火也似乎跟着平静了一些。

      然而这一平静,晏潇立马察觉到了另外的不对,他将握着苏子叶左臂的手慢慢松开,不可置信道:“你…你的手……是谁,是谁?”

      苏子叶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晏潇,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晏潇双眼微微睁大,道:“…什么?”

      苏子叶平静道:“是我错了。因为我的逃避与怯懦,我在晏馆主出事后就跑了,而这么多年也不敢回来看他,不愿去找你。我对不起晏馆主,对不起你。我害怕见到你,因为我怕得知那根蜡烛其实是自己打翻的,我不敢对面,我怕真的是我亲手害死了晏馆主。”

      晏潇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苏子叶的害怕也同样是他的害怕,那晚倾倒的蜡烛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冰刃插在他的心口。

      苏子叶继续道:“可不管是谁打翻的,都不再重要了。晏潇,我错了,你也有错,因为你的妒忌,我的不成熟,才导致了那场悲剧。”

      晏潇嘴角抽动,喃喃道:“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错,你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指责我…”

      苏子叶笑了,温声道:“我以弟弟的身份来和你说对不起。我错的太多,比你多的多,所以,潇哥哥,你能不能原谅我。”

      晏潇盯着他,双手紧握,慢慢的青筋布满了他的手。

      苏子叶继续道:“晏潇,放下吧,都过去了。晏馆主…不,是义父会原谅我们的,你放过你自己,别再折磨自己了,义父会伤心的。”

      晏潇眼眶内爬满了血丝,突然吼道:“滚!滚啊,别在我眼前晃悠!”

      苏子叶上前走几步,与他站的更近了,揉揉额头道:“你为什么就不能改一改‘口是心非’的毛病。”

      晏潇连连退后,就像是见到瘟疫一般,道:“快滚!别过来!”

      苏子叶却不听,想伸手碰他。晏潇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待他走远,苏子叶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对着顾仙棕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顾仙棕笑着环住他的腰,“怎么会?让晏潇自己想想吧。”

      那些长久以来的愧疚,自责与恨意,又怎么会轻易散去,可苏子叶知道,晏潇总有一天会将全部放下。

      苏子叶回抱住顾仙棕,道:“也好。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来找我了。”

      顾仙棕挑眉,佯装生气道:“怎么,阿叶有了我还想着别人?”

      苏子叶唇角笑意更深,将头扬起,吻上顾仙棕的唇。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不自然的冷笑,是晏潇又回来了。

      苏子叶还环着顾仙棕的腰,回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晏潇只觉自己眼快瞎了,怒道:“凭什么我走?这是我家,你给我滚!还有,你们…你们别污了我爹的眼!”

      苏子叶道:“怎么会,顾道长这么好。晏馆主要是知道,也会为我开心的。”

      晏潇大吼道:“滚啊!你这个不知廉耻,不顾礼节的无耻…”

      顾仙棕打断他,道:“好好说话,别骂人。”

      晏潇:“……”

      这一句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个饱受折磨的夜晚,晏潇狠狠地盯着他,“怎么?顾道长又要在我体内凝出真气,折磨我了吗?”

      顾仙棕只答:“要是你有这个要求,我便满足你。”

      晏潇嘴唇蠕动,半晌终于爆发出来,“你们俩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没见比你们还讨人厌的人!”他指着顾仙棕又道:“你不是玄清台的弟子吗?怎么会以折磨人为乐,我就没见过那个名门正派像你这般!你们俩光天白日就搂搂抱抱,还…还……我都替你们俩羞得慌,要点脸行不行!”

      苏子叶听后,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晏潇会“主动”给顾仙棕看记忆了,他也想不到顾仙棕还有这样的一面,心中觉得十分有趣,便笑着道:“没想到顾道长还有这样惊人的一面。”

      顾仙棕问:“阿叶不喜欢?”

      苏子叶摇摇头,“道长的一切我都喜欢。”

      晏潇听后直接从怀里掏出长笛,像是要驱唤他的狼群。苏子叶见状,拉着顾仙棕翻墙而出,快步向镇外跑去。

      苏子叶边跑边说:“晏潇的脾气是越发坏了。”

      ……

      两人出了渝莲镇,又没有了目的地,便真如苏子叶之前所设想那般游山玩水了好一阵,这九州方圆都走过了一大半。一路上遇到不平之事也管了几回,还顺手解决了几个小贼,颇有一番行侠仗义侠侣的味道。

      兜兜转转一大圈,又绕回了淮锦。顾仙棕本无意进城,但苏子叶又念起了梨花酿,二人商量一番,便再次入了淮锦。

      他们坐在一华丽酒楼窗边,苏子叶手指轻敲着窗栏,不由有些伤感,感叹道:“孟炀就是在这家酒楼请我吃饭的,那会儿我师兄喝了好多梨花酿。”

      顾仙棕将酒倒入杯中,递给他,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想进城的。阿叶,逝者已矣,别这样。”

      苏子叶点头道:“我知道,不过凤阳门的仇不能就这样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魔修既没有上门,我也没打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实在是不正常。”

      他话音刚落,隔壁桌几人突然吵了起来。其中一人拍桌而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宋师兄被苏子叶废了内丹,难道还是我宋师兄的错了?!”

      苏子叶听出来他是苍丘台的弟子,不由来了兴趣,注视着这桌人。

      另一人将那名苍丘台弟子拉着坐下,道:“道友勿动气。我只是觉得你们和凤阳门一直交好,而苏门主却突然废了宋道长的道心,心中有些奇怪,这才多问了两句,没有说你宋师兄的不是。”

      苍丘台弟子还是怒气冲冲,狠狠道:“苏子叶分明就是个疯子!听宋师兄说,火烧凤阳门的就是他自己!哪里会有正常人放火烧了自家门派?”

      此话一出,便又有一人接道:“这倒是真的,这个苏门主行事乖张,做事也不按常理出牌。据说,他还勾引玄清台的大弟子跟着他跑了,这人啊,真是一言难尽。”

      苏子叶听后笑着对顾仙棕道:“道长听见没,现在全江湖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顾仙棕无奈摇头,道:“阿叶,别再闹了。江湖上传成这样,对你总是不好的。”

      苏子叶满不在乎道:“管他们说什么,他们就是说我是杀人喝血的魔头,我都不会在乎。”他又拿起筷子去挑顾仙棕的下巴,道:“道长还没说呢,是不是我的人?”

      顾仙棕偏头躲过他的挑弄,勾上他的发,挑眉道:“谁是谁的人?不知道是谁天天喊着‘顾郎,不要了’。”

      苏子叶也不恼,回敬道:“那也不知道是谁,总是说‘苏郎,再来一次吧’。”

      两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说着露骨的话语,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正聊得起劲,隔壁那桌不再吵了,转了话题。

      那名苍丘台弟子道:“不知几位听说了没有,松涿城的褚家,出了药人!”

      闻言,苏子叶立刻不再与顾仙棕闹了,他们对望一眼,静下心来认真听着几人的谈话。

      另一人道:“听说了,这褚家毕竟也是修武大家,有点风吹草动武林上就都知道了。不过,我听说那药人没造成什么伤害,后来褚家还说是他们弄错了。”

      又有一人道:“谁知道是不是真弄错了,之前白坞观的孟元风不就想研制药人控制江湖吗,他们褚家可别是第二个白坞观。”

      苍丘台的弟子又道:“应该不会吧。不过我师父说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怕是武林中要变天了。”

      苏子叶不再听他们说什么,转而问向顾仙棕:“道长怎么看?”

      顾仙棕思索一番,道:“褚家是修武门派,我不太熟悉。不过几年前见过他们家主褚无风一面,当时他父亲刚刚逝世,他少年继位,却没有一丝彷徨,应是位心思深沉之人。”

      苏子叶眉头蹩起,手指划着酒杯口,良久,他道:“看来要走一趟松涿城了。”

      抬起头却发现顾仙棕早已结清了酒钱,在他身侧等他。

      苏子叶微微一笑,“道长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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