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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
路西法目送一只彷徨的天使离去,但他并不着急,很多天使都曾摇摆、迷茫,但最终还是会回到他的翼后,用忠诚寻求他的庇佑。
这一只,也不会是意外。
“呦,这不是即将升为六翼的贝利尔吗?怎么来圣堂了?考察人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玛门斜卧在圣堂不远处的草地上,一手托着侧脸,一手拿着烟管,正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利维坦盘腿坐在玛门的不远处,正处在下风口,想来吸了不少的二手烟。
贝利尔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眼神呆滞地望过去。
只一眼,玛门就发觉了些什么,他撑着手,半坐起来,冲贝利尔招招手:“到这来。”
贝利尔竟也由着他指挥,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玛门拍拍草地,示意他坐下:“发生什么了,小可怜?”
贝利尔低着头,不说话。
“是萨麦尔?”玛门想了想,说出一个名字。
贝利尔抬起头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
“嗯,是萨麦尔。”玛门肯定地说:“他怎么了?”
贝利尔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耷拉着头和尾巴,无助地四处游荡。
“他抛弃你了?”玛门猜测。
贝利尔把头低得更深了。
“......”还真是......
玛门一语中的。
利维坦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递了一个打住的眼神给玛门,阻止了玛门字字点中的自说自话:“大人,少说两句吧。”
贝利尔听了这话却开了口:“玛门大人......为什么大家都没有第一批人类的记忆?”
玛门却笑了,笑的有些嚣张:“谁说大家都没有的?有实力保住记忆的天使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少数。大家不过是三缄其口、明哲保身而已。要知道,活的最短的总是最守不住秘密的那个。”
贝利尔若有所思,但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萨麦尔......他的记忆......”
玛门啧了一声,眼里精光闪过:“他失去了记忆?”
“啊......”玛门拉长语气,颇有深意地说:“所以你不是在这里了吗?想来魔种也在你的体内了吧?”
贝利尔张开自己的两只掌心,将它们摊在膝上,低喃着:“原来是真的......路西法大人他......说的是真的。”
萨麦尔真的是在欺骗他,从一开始......到现在。
只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当容器。
他的心猛地抽痛起来,他抑制不住地捂着胸口,脸色灰败:“玛门大人,您还知道什么吗......关于萨麦尔。”
但他还是不可救药地想要知道更多,为萨麦尔的绝情找一个借口、一个理由。
玛门抬起手,抽了一口烟,他缓慢地吐出烟雾,通过扩散开来的灰色烟雾看着贝利尔。
他告诫他:“我不知道,贝利尔。但萨麦尔对米迦勒的那点心思,我是都知道,虽然你现在走进了困局……”
玛门放下烟管,这只烟管比他之前损坏的那只更加精致华贵。白银色的管身镶满了碎钻,尾部挂着的烟袋也是白色的,半圆形的烟袋正面嵌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黄水晶。
“但你还有可退之路,不要让感情冲昏了头脑,再往下走可就回不来了。”
“也许太迟了......”那颗心即使千疮百孔,还是会为了萨麦尔而犹豫迟疑。
“贝利尔,我不愿陷入这场战争。而保留记忆的天使......算了,我只劝你,现在转身离开,还可以全身而退。”
贝利尔站了起来,他谢过玛门,对利维坦点头示意后,离开了这里。
玛门叹了口气:“利维坦,过来。”
利维坦乖乖地过来。
玛门将他揽在怀里,也不知是在对谁说:“为了自己,强大起来吧。”
利维坦温顺地任由玛门搓揉他的发,他想:为了您,玛门大人,我会强大起来。
第五天。
伴着滋滋炸裂的闪雷,巍峨耸立的第五天牢狱——七天内的唯一一所牢狱,在爆裂中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第一天再次被数以万计的恶魔强攻。虽然已经有无数天使因为上一次的突袭而有所准备,但是令他们不可置信的是:
将利爪和尖刀对准他们的不仅是恶魔,还有那些令他们防不胜防的、他们曾安心将后背交与的同伴。
除去第六天,这些天使叛军与恶魔军团以第一天和第五天为主战场,不断向中心的第三圈推进。
——战争拉开了序幕。
贝利尔利落地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只火球,本准备去地狱接回赛斯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冰冷。
这是第五天,眼前的这座城真的是第五天?
那个除了第六天之外最繁华的第五天?
目及之处皆是断壁残垣,空气中残留着魔法殆尽后的气息。没有一个建筑能在这场战火中保持完整,它们或被完全摧垮,或只剩半只身体,苟延残喘地立在原地。
低头所见。
遍地尸骸,无数残肢碎骨散落一地,重伤的天使抱着折断的翅膀惨叫着。
满地血腥,鲜红的血像基训河的河水,四处流淌,浇灌了第五天的土壤。
“轰隆”!
一颗巨大的火球阵在贝利尔的前方爆裂。只这么一瞬间而已!无数来不及反应、陷入火球阵的天使,就像一团围在一起的蚂蚁,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全部燃烧成灰烬。
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
贝利尔亲眼看着这些天使是如何被火焰吞噬消亡的。
火球阵释放后来不及散去的气焰还在嘶吼着向四处逼近。几只侥幸躲过火球阵的天使没有躲过这些火焰,他们拼命拍打着从脚底缠绕上来的火焰,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不住地求救着。
但是这些火焰根本拍打不净!
它们越烧越烈,越烧越快,很快将他们变成了在火中舞蹈的天使,直到他们无法动作,直直倒地,烧成一团焦炭。
灼热的炎火丝毫不满足,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哀嚎声、炸裂声交杂在一起......
大地战栗。
贝利尔张开四翼,从空中飞过去,那团火焰发现了贝利尔,似乎想要跳起来抓住他,但是很可惜,它擅长的并不是向空中蔓延,最后只能无功而返,继续搜寻地面上的幸存者。
空中并没有那么安全,一团团魔法阵在周围爆开,那是单枪匹马搏斗的战士们,他们大多是天使。
天使与天使的博弈。
一团团白色的光芒像烟花一样迸烈,光芒激起无数云雾,云雾中天使们干戈相向。
刀剑相向发出的撞击声此起彼落,一刻也不得停歇。
但这并不有趣,每一团平息下来的光芒和停歇住的刀剑背后,都象征着一个生命的凋零。
就在这时,一团灰色的涡云横冲直撞向天空的中心。
贝利尔反应极快,他大声喊道:“快让开!大家快躲开!”
他倏地下滑,绝不停留。
但是太迟!
那一团灰色的涡云包围住数量极多的天使,就像是一片阴云密布,刹那间!金光闪烁!
雷霆与闪电在涡云中集结而起!只一瞬间,闪电四溢!漫天尽是雷电!
霸道地雷火卷走了生命,火光冲天中,一切生灵都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贝利尔飞得极低,几乎就要落地。
他抬起眼,无数的天使从半空中跌落,他们的羽翼焦黑,浑身破烂,毫无呼吸。
满空骚动。
贝利尔的泪莫名落下,这是他的同族啊!是他的伙伴啊!
他们,都为保护七天而献身了。
他的胸口冰冷,浑身颤抖,他的法杖丢在了萨麦尔的家里,他身无寸铁,却毅然决绝地朝着第四天前进。
第五天已经完全沦陷,他必须赶去前线。
这是他作为天使的职责。
他的家!他来守护!
第四天。
漫天飞舞着无数旌旗,刺眼的恶魔犄角符号迎风狂舞,炫夸着它的胜利。
火焰战马头顶炽热的火焰,拖着巨大的战车,每一辆站车上都有天使持剑把守,空中无数天使飞过战境。
刀枪林立中,他们绝不会选择退缩。
杀!
利箭从四面八方涌来,魔法阵带去无数同伴的生命,火焰四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曾经被称为七天最美丽的后花园的第四天,再也没有鲜花丛林。
火光吞噬了所有的高大树木,花草在焰火中枯萎成泥。
杀!
又是一阵利箭,穿过火之屏障,带起火光四起,火箭横飞!
盾牌已经百孔千疮!枪剑已经柔钝不堪!
明明该是钝兵挫锐,强弩之兵,但没有一只天使喊着痛而退缩。
他们只大声喊着: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喧嚣声响彻云霄,一排天使推过,不消片刻,那些“敌人”的队伍又卷土重来。
伴随着更加强烈的魔法阵和刀剑!
在贝利尔冲上去之前,一只不起眼的箭头从斜侧方飞来,就要扎进他的心肺。
“贝利尔!”一声惊叫!
贝利尔回过头去,一个身影将他挡在身后。
他棕色的发在空中飞扬,像翩跹的蝴蝶。
他的眸子温柔,如他们最初相识的那样。
贝利尔呆住了一般,那个名字在他的嘴边碾磨千万遍,最终化作一丝比叹息还轻的呼喊:“......阿西塔......”
阿西塔的眼更加的温柔,终于释怀了什么似的,终于放纵了什么似的。
他笑着说:“贝利尔。”
然后,就那么向后倒下去,鲜血从他的心脏蔓延开,像开了一朵花,妖艳而残酷。
贝利尔跪下去,握住他的手。
“阿西塔!”
“好可惜,只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贝利尔抬起头,那是一只他不认识的天使,但是他没有翅膀。
“安士白!你在瞄准哪里?”桑杨沙大骂:“你这个猪头!那是贝利尔!不是你的对手!”
“是,桑杨沙大人。”安士白立刻转了转眼珠:“我以为贝利尔也是我们对立面的天使,您瞧他不正站在那个阵营里?”
“他是我的熟人!”桑杨沙说。
“我以为这里的每只天使都是您的熟人。”安士白笑了。
桑杨沙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看这些陨落的天使军团,是啊,这些熟悉的面孔有很多都曾是他的手下,他沉默了一会,又坚定地握紧了长枪。
——不,为了公平,只有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不破不立!
“不要废话,安士白,再多话你就跟去阿撒兹勒后面,不要当我的手下。”
安士白见好就收:“是!大人,我听从您的命令,这是路西法大人给我下达的指令。”
“那就不要自作主张,你要是杀了贝利尔,阿撒兹勒会要了你的命。”桑杨沙提醒他,接着继续施发命令:“继续!”
于是战火又继续了。
贝利尔握住阿西塔的手,握住他因疼痛而颤抖着的手。
“我......我有话......对你.......对你说。”阿西塔用尽力气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在变冷。
他不要!不要这么快!神呐,耶和华!求你慢一点带走我的生命,我还有话要对贝利尔说。
他曾有那么多时间对他说,为什么只有到了现在,才有说出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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