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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卫先生一起补洞的日子
山间本就湿冷,一夜下来,草木上便起了深重的露水,透明的小水珠附着在深浅不同的绿色枝叶上,像是无意间遗落的碎钻。
陈酒醒的很早,不知名的鸟类鸣叫替代了闹钟,叽叽喳喳地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他盯着不规整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在越来越想陷进床里继续睡的惰性思想里坚强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下一秒陈酒就被吹进来的风冻得小幅度颤了颤。
他偏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木窗大剌剌地向里开着,清凉的山风一吹,还剩一丝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呵。”
陈酒面无表情地轻哼一声,软绵绵往床头靠。
有一种懒惰叫做你让我快起来我就不想起了。
此时此刻,这一阵风,来的很不妙。
犯懒的陈酒同学就着这个时间回忆了一下昨晚临睡前T0075教的使蛊手法。
[小虫子就存放在施主的手指尖,施主要用的时候一边在心里对它们下命令一边动手指就好。]
陈酒转转手腕,盯着自己的手指尖看了几秒,试探性地刻意抖了抖。
下一秒,几缕细小的黑色从他的指尖一闪而过,不专心看根本察觉不到。
陈酒一惊,张开的手指半天没敢收回来。
天 !
真的在!我麻了!
一动不敢动的陈酒僵在床上,脑袋飞速运转试图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于是转移着转移着,他就把又故事线梳理了一遍,并且从卫清折或目睹或经历的各种缺德事儿里艰难地整理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卫家在首都修行圈里的地位可以称得上数一数二,旁支也是遍布各地,基本上都对主家唯命是从,然而D市的这一支例外。
原因就在于清水观的一位老前辈。
——就是给卫琢看面相的那位。
老前辈是卫家人,名誉长老,主家辈分字为彻,叫卫彻骨,和卫清折隔了两代,是卫家上一任家主的某一位不是特别出名的叔叔,同时也是卫家上上一代修行者中唯一一位还活着的长辈。
在卫清泓还没继任家主前,上一任家主都要对他保持几分尊敬。
不过也仅仅是尊敬的程度了。
毕竟名誉长老重点突出的不是长老,而是名誉。
卫彻骨不参与主家事务,因此哪怕是他在离驾鹤西去不远的路上想收卫清折做唯一的徒弟,眼高于顶的上一任家主也没有阻拦,反而挥手同意了。
反正卫清折还是养在主家,不过是挂在卫彻骨名下而已,既能打发没用的老人小孩也能粉饰自己的形象,多好的决策啊。
可惜上一任家主不知道,老前辈不是没用的老人,卫清折也不是没用的小孩。
所以他现在躺在了棺材里。
而卫清折在大闹了一场后安然无恙地来到了远在南方的清水观。
清水观的弟子们有一部分来自卫家的南方旁支,比如卫琢,有的则是清水山下小镇的孩子,比如清水观的观主,他是卫彻骨早年定居在清水山后收养的孤儿。
卫彻骨教了他不少修行者才能学的东西,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卫彻骨的半个弟子,后来卫彻骨创建了清水观后,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观主。
出于各方面考虑,卫彻骨对外并没有宣称自己收了卫清折做徒弟,而是让观主替代了自己师父的身份。
上一任家主远在首都,并不会特别关注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老以及长老的小道观里发生的事,因此在清水观,除了卫彻骨、观主和卫清折自己,没有小弟子知道他们的大师兄其实不是大师兄,而是类似师叔的角色。
卫清折也自发地和他们保持距离,长年生活在扭曲环境而养成的扭曲性格让他无法正常地和其他人来往,就连观主和卫彻骨,他也是掐好了一个不亲不远的距离,严格地遵守着这个距离。
活的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木偶。
之前小和尚一直在,所以陈酒没有对故事线做过多的评价,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次的故事线。
因为卫清折的定位和他需要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憋屈了。
爹不疼娘不爱七岁前把他当空气七岁后把他当谈资,进了主家以为未来能大展宏图结果发现自己只是个表面吉祥物,哦不对,吉祥物算不上,就是个木偶。
高中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虽然这个朋友是自己贴上来的,结果在卫清泓转学来的几天后,朋友倒戈了,跟着卫清泓一起散布那些不知所谓的谣言。
......哦,还有一个姑娘,一个自说自话地说喜欢再自说自话地移情别恋的姑娘。
总之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卫清折不论做什么都是在给另一个人做嫁衣。
卫清泓把卫清折所拥有的一切都夺走了,不论是他本就该拥有的,还是那些自己凑上来的。
就因为上一任家主的私心,哪怕卫清泓的天赋差了卫清折一大截跑马都追不上,哪怕家主明明白白地知道主家继承人依靠能力来选取,他也硬是告诉卫清泓——那是你的位置,爸爸会让你坐在那个位置。
——他,卫清折是一个卑劣的偷窃者,他偷走了那个属于你的位置。
卫清折一直都知道。
他清醒地看着那两个人算计他,欺骗厨房让厨房给他的食物里加驱散修为的慢性药物,打着为他好的名义送给他那些封皮印着卫家术法实际内容全是如何修魔的所谓孤本……很多事情卫清折其实一清二楚。
但他什么都没戳破。
他只是在那些人以为自己即将站在山顶,已经半步踏在峰顶时,轻描淡写地砍断了他们的另一条腿而已。
其实小和尚编织的故事线很常见,如果卫清折不是覃夜,换到卫清泓视角就是一个典型的升级流大男主故事,虽然这个大男主有点缺德。
陈酒以前去过的世界线里也有类似的故事线,但是当时他很平静地接收了那个故事线,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陈酒知道自己是个有些冷漠的人。
他不喜欢这个故事线的原因很简单,他的不喜欢建立在卫清折是覃夜意识的基础上。
如果卫清折不是覃夜,他应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平淡地接收故事线平淡地看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角色或凄惨或卑微或憋屈的经历牵动一丝情绪。
陈酒突然有些茫然。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明明最开始他还会因为某些世界线编织的故事线闷闷不乐。
......
“喂。”
“你在干什么?”
风卷着碎玉碰撞一般清冽的男声一起飘进了屋里。
陈酒抬起头,看见了站在窗边的男人,斜照过来的浅金色阳光打在他身上,映着他清隽但阴沉的脸。
卫清折还是百无聊赖的神情,眉间沉着一股化不开的郁色,眼下有浅淡的青黑,是昨晚没有睡好的表现。
过于宽敞的窗户将卫清折穿着黑色长袖衬衫的上半身展示的很清楚。
很齐整的穿着,大概率要外出。
陈酒一动不动保持手脚蜷缩靠在床头的动作,认真说:“我在赖床。”
根本不会承认是被小虫子吓到了!
......
一时沉默。
陈酒清晰地看到卫清折的脸上出现了长达十几秒的挣扎,纠结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今天吃什么也不过如此。
陈酒同学难免有些紧张,不由自主从床上坐起来。
半分钟后,卫清折先生纠结完了,形状完美的上嘴唇磕下嘴唇,吐出一句:“该吃早饭了,饭堂看你不在,我就来看看。”
陈酒幽幽问:“饭堂看我不在?”
卫清折不为所动:“嗯。”
陈酒眯眼睛:“饭堂看我不在?”
卫清折稍显迟疑:“......嗯。”
陈酒重音强调:“饭堂?”
卫清折沉默两秒:“我看你不在。”
陈酒哼一声,下巴微抬:“你吃过没?”
卫清折一句吃过都窜到舌尖了,对着陈酒那张带着傲色的娇气脸愣是转了个弯:“没有。”
陈酒迅速下床:“那你等我一下。”
于是下一秒,卫清折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搭在运动裤的裤绳上开始解裤子。
饶是卫清折向来稳如泰山,此时也觉得泰山要崩:“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酒解裤带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一下窗户,露出一个后知后觉的表情,几步走到窗前,抓着窗框不慌不忙道:“抱歉,我想尿尿,忘了关窗。”
说着啪地关上了窗户板,落了扣。
因为鼻梁太高差点被拍到鼻子的卫清折神情僵硬:......
尿......
怎怎怎的说话如此粗俗!!!
简直不堪入耳!!
一腔腹诽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逼逼的卫先生根本不知道他的耳后已经红了一片,这种绯红色显然不是被气的。
十分钟后,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卫先生的内心腹诽终于停下,迎着光半阖着眼看向打开的木门。
洗漱干净精神饱满的陈酒踏出房门,十分愉悦地逆着光走过来,他昨天的衣物沾了泥土已经洗掉晾起来了,现在穿的是屋里准备的清水观统一灰白色睡衣款道袍。
也不知道是不是码数大了,上衣整个罩在他身上,宽松的显得他有些瘦小了。
极富穿透力的光线一照,少年纤薄细瘦的身体隐隐能隔着衣物窥见几分,清丽纯澈又带着源于本能的暧昧,像落入凡间的精怪。
然而此时的卫先生满脑子都是精怪刚刚的粗俗言语,以至于一时无法控制表情,眼角跟着嘴角一起抽搐。
走到跟前的陈酒皱了皱眉:“干什么对我挤眉弄眼?”
卫清折绞尽脑汁,说了一句:“防止面瘫。”
陈酒无比迷惑,最终还是没把那句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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