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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三月底,刘至大婚,给南玉也送过来一身礼服,让她换了跟着刘潜一起去观礼。刘潜以为刘至对他俩管制松懈,是有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苗头,殊不知只是刘至送他最后的快乐。
南玉换好衣服,这一身深红色正经压着她,挽起发来,显得比平时端庄,她在刘潜面前绕一圈,配合地作出矜持模样。
刘潜笑起来眼睛弯弯,温柔看着她。
婚礼过程对于刘至和连月来说十分繁琐,对南玉却是有热闹可以看。她跟在刘潜身旁观礼,位置极好,礼乐声几乎震得耳朵疼,她咧着嘴喊痛,刘潜从后面伸手捂住她耳朵。
她在天中山震过一回耳朵,刘潜一直记着。
婚礼原本由父母双方参与,但刘至和连月都没了家人,便把太后请出来。她向来疼爱连月,这一天都喜气慈祥,笑意爬上脸就没下来过。
按理说刘至要派人去新娘家中迎亲,但连月从小是长乐宫的人,南玉看到迎亲队伍出宫,问道:“他们去哪儿迎接啊?”
刘潜回答说:“给连月挂了一个太后母家的名,今天去他们家迎接,不然皇帝娶公主像什么话。”
一来一回,时间过了大半,把连月迎回来,太后看着他俩行拜礼,赐酒,擦手净面,同牢合卺,一一过了礼仪,最后解缨结发。
婚礼的欢庆场面不用说,热闹了一下午,南玉肚子空落落,这才去吃饭。刘潜又要去陪叔伯兄弟,拉着南玉的手让她自己去吃,不要乱跑,吃完在来的地方等着他。
她推着刘潜说:“我知道,我在未央宫待的时间说不定比你还长。”
就算是皇帝也免不了应酬,刘至把人迎回来,连月身体弱先去休息,他过来看了一圈。
刘潜被人拽着挤在人堆里,刘至远远给他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刘潜赶快拨开旁边人的手:“二伯你先喝,我去找陛下说两句话啊,回来再喝。”
应酬到差不多天黑,刘至整颗心挂在连月身上,就要向回走。刚走到拐角,正遇上捧着一盘葡萄的南玉。
这葡萄是西域品种,个头小,又香又甜,南玉捉着吃,看到刘至,连忙给他行礼。
他难得停下来,跟南玉说:“你上次要的犀牛角那些,我都叫人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走,我让他们拿给你。”
最近他忙着婚礼,忘记专门找南玉说,此时遇上正好说一声。南玉点头说:“多谢陛下,我正想找你商量,永昌郡王准备初九启程回去,我想跟他们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他们路熟,更安全些。”
刘至略做思考,答应说:“好,我抽个时间找他们说,但你不可向旁人泄露你和连月的命结,小心惹祸上身。”
“是。”南玉答应道,“还有,一定要让君侯快点回去,等他一走,我立马跟郡王上路,我们向南,他向东,不会遇上的。”
“那好,我准备从南军拨一千人给你,就从将明的手下抽调,你看够吗?”涉及性命安危,刘至也和颜悦色起来。
“当然够了,还麻烦陛下准备一份文书,万一我要找云南官员求助,也好方便一些。”南玉想起来多要点东西。
“没问题,水银不用准备吗,你不是说要拿来熬黑鸩?”
“不用了,这么远不好带,我去了云南到当地找,肯定会有。”
刘至嗯一声,还是不放心:“我还准备了金银衣物这些,你想起什么,就赶快说,这两天我就要劝阿潜回去了。”
“也没什么,我想想,云南那地方实在太远了,大概要去半年,东西少拿,多拿点钱就好了——”
南玉说着抬起头,忽然瞪大眼睛。
她十七年来从没这么心虚过,仿佛眼前有什么奇景,刘至跟着转头看过去,就见刘潜从后面走出来,神色清醒,问:“你们在说什么?”
刘至居然也有些心虚,下意识说:“阿潜,没什么,你别——”
刘潜目光落在南玉身上:“你不是说跟我回广陵吗?”
南玉拿刘至顶包:“对呀,但是陛下他不让。”
说完,南玉纳闷了,有什么需要心虚的,她说的是实话,刘至确实不同意,至于刘潜走之后,她是留在长安,还是去云南,都没有差别。
刘至帮着说:“是,她一个巫女,怎么能老是跟着你。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成婚,别整天跟她混在一起。”
刘潜走过来,伸手把南玉拉到旁边:“大哥,你要是同意最好,你不同意,那我不娶亲,反正我要带她回广陵。”
他说得无比潇洒,刘至纠正说:“我不是非要你娶亲,你不娶也行,我是要你别跟她在一起,离她远点,你会吃亏的,你看她现在不就瞒着你,你知道我们在商量什么吗。”
刘至又把问题抛给南玉,南玉慌忙再扔回去说:“君侯,不是这样,我有多想去广陵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陛下需要,我也不会好好的长安不待,千里迢迢跑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两个互相推卸责任,刘潜生气了,深深吸一口气叹出来,压抑着问:“到底有什么事?”
南玉只好一五一十解释:“我之前不是说过,中了我师父的化蛇符,现在找到解救的方法,要去云南一趟找些东西,所以在跟陛下商量。我和连月公主一条命,陛下要我小心些,就是这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刘潜盯着她质问。
“没必要让你担心呀,等你回广陵,我就出发,年底你来长安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我们又能见面。”南玉眨着眼睛软软说。
“我要跟你一起去。”刘潜坚定地说。
刘至插嘴说:“你一个亲王,不在自己封地好好待着,跑去云南做什么,你给我乖乖回去。”
南玉跟着说:“对啊,这可不能由你任性,君侯,我带着一千人呢,还有陈将明和孟无星两个人帮我,不会有事。”
“你带他们两个去?”刘潜火气又冒上来。
“是啊。”南玉莫名害怕,降低声音说。
“你带他们,不带我?”刘潜更清晰地问。
“他们……”南玉被他问得晕头转向,“云南很危险,他们受伤就受了,可要是你受伤,我会很难受的。”
她一脸认真说着,刘至这下知道她为什么能诓到刘潜了,这种直来直往的关切,刘潜这样没经验的纯情少年根本架不住。
果然,他的愤怒立时消降一半,声音都平和下来:“但我能保护你,他们不一定能。”
南玉看向刘至,向他求救,他出声说:“阿潜,别胡闹,过两天你就给我准备回广陵,这是命令,你要抗旨不遵?”
刘潜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几遍,他们一个胁迫,一个做帮凶,就是不肯与他坦诚,他从身上拿出来一枚金五铢,扯出来南玉的手扔进去:“好,我马上就走,我以后永远都不见你!”
他说完转身疾步离开,南玉急忙扔下葡萄追赶:“君侯!你别生气啊我们好好商量,我们冬天就能见面了!”
刘潜走得快,南玉跑着追,蹭到他身旁:“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你跟我去云南不合规矩,朝臣肯定会骂你的,我不希望你为我受罚。”
他置若罔闻,赌气说:“你不稀罕广陵,广陵也不稀罕你。”
“谁说的,我最喜欢广陵了,君侯,我真的答应你,今年冬天我们一定会见面,我肯定好好的,你等我嘛。”南玉气喘吁吁跑着说。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刘潜猛然停住。
南玉跟着站稳:“我怎么会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管你死活。”
“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想跟我沟通,只想自作主张,对喜欢的人会这样吗,喜欢应该是有耐心的,你没有,你只想利用我。”刘潜十分笃定地谴责她。
“我……我还要怎么喜欢你。”南玉同样委屈说,“我命都快没了,你就只想着喜欢,我要好好活着才能跟你在一起啊。”
“是我不让你好好活着吗?”刘潜反问。
她鼓起勇气说:“是你,我差一步就逃出长安,是你把我抓回来的。”
对面沉默一会儿,刘潜怒极反而发不出火,点头冷静说:“好,是我害了你,那你走吧,我从今以后放过你。”
他直直回去了,不理会身后的南玉。她跑了一路,弯腰喘气,懊恼地轻拍自己一巴掌:“干嘛逞口舌说这个,这下真的生气了。”
但是,她说的是真的,如果不是刘潜,她指不定正在哪里逍遥。或者那时候他就偷偷带南玉回广陵,是他不肯,机会错过就没有了,怪谁?
南玉找了块石头坐下,慢慢思索,云南不得不去,刘潜也要哄,她早把刘潜加入未来的规划里,不能没有他。
刘至忙着新婚,没理他们两个。罢朝饮宴,欢庆三天后,刘潜上书说要回广陵,刘至准许,给他赏了几车珍宝,让他带兵回去。
四月初,南玉重新拿回自己的鬼宿剑、金五铢和瓶瓶罐罐符文药粉,陈将明来送东西的时候,还问她:“你为什么要我跟着去?”
她忙着收拾行装,如实回答:“你能打,人还好,可靠,带你走陛下比较放心。”
他踌躇一会儿,低声说:“我会好好保护你。”
南玉敷衍地哦了两声,拿起一个瓷瓶说:“这里面的药你和孟将军出发前吃掉,防身的,云南那边比较危险,要多注意。”
他接过去,打开看看里面的粉末,南玉又利落地说:“我们四天后出发,我把东西都交给你,我自己只拿贴身的东西,你可要负责。”
陈将明郑重答:“好。”
永昌郡王那边也联系好,临行前一晚,南玉跟刘至告别,刚好刘辟林和王妃也过来,他们与南玉两边分坐开,刘辟林好奇问:“你不跟阿潜走?我不是听他口口声声说要带你回广陵吗。”
南玉和连月的事情是机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南玉隐下这段,只说:“陛下派我去云南做事,我当然不能抗旨。”
刘辟林看看刘至,心里啧声,不知想歪到哪里去了。
安排好一切,南玉向刘至恳求:“陛下,能不能借我个手谕,让我去跟君侯告别,他这几天都不见我,殿里人都拦着我不让进去。”
刘至应允说:“借你一个腰牌,用完还回来,别想着用在别的地方,宫里守卫都认得你。”
“好好,我知道。”南玉一口答应。
入夜,刘潜准备吹灯睡觉,刚走到烛台边,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叩门声。他停下来转过身:“什么事?”
门外的人停顿一瞬,就推门进来,手背过去把门闩好。
刘潜冷着声音说:“我让你进来了吗?”
南玉偷偷看他,讨好说:“君侯,我明天就要走了。”
刘潜哼一声:“谁把你放进来的?”
她轻手轻脚走过来:“我跟陛下借了一个腰牌,你不肯来见我,只好我来找你。”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跟你没关系了。”刘潜拒绝道。
南玉靠近就朝他身上蹭:“君侯,我一走就是大半年,你给我留个念想嘛。”
“你想做什么?”刘潜把她柔若无骨的身体扶起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整天不知道端庄。”
“对呀,君侯你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就喜欢不端庄的。”南玉缠抱他腰身,他从前习惯了跟人斗力,遇上她这样绕指柔的,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他逞强说:“我喜欢什么都不喜欢你,你回去。”
南玉从他怀里仰起头:“君侯,你再这样说,我会生气的。”
刘潜觉得好笑:“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你给我走,我不会再信你说的话。”
南玉想了想,认真说:“那好,君侯,你不要后悔。”
说完,真的站起身,低下头仿佛很失落的样子。
刘潜没料到她真的放弃,心里一瞬有点后悔,随即又恼了,她怎么这样没诚意,说两句就放弃。
心思正宛转着,南玉忽然抬起头,笑得很甜,伸出食指在他额头轻戳一下。
他开口想询问,却晕晕乎乎,迷蒙起来,视线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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