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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表心意
新年的热闹氛围感染着江城的每一个人,家家户户走亲访友,赶庙会看杂技......大家都在新年伊始享受着难得的休憩,顾着自家的同时也就遗忘了前段时间有关江家的流言蜚语。
还好如此,江旭这样想,否则除夕那夜的风波定又会传扬出去。
那夜五姨太晕到之后,众人都慌了神,大夫来了之后说是忧思过虑,休息不足,开些补药调理身子就好。大家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江世平就带着穆锦绣走了,第二日自己回来看过一次也就没有再来;江北尤其愤怒想要去找父亲理论被江旭拦了下来,两兄弟彻夜谈心后,就都变冷静;江萱日夜守在母亲身边好不容易才劝着回房休息,如今换着顾念辞去照顾,五姨却依旧昏睡不醒......
“哎......”江旭沉沉叹了口气,心里却还是觉得疲累,听到下楼声他转过身去,就见张卿清向他走来,面色有些苍白,她近日里怀孕反应大,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怎么了?你要躺着好生休息啊!”江旭伸臂拥她入怀,轻吻她的额头。
他心里是有歉疚的,本来爱妻这样辛苦的时日,他该专心照顾和陪伴的,可眼下家中出了这样的事,他又是长子便只有顾全大局,难免忽视了她,好在她也并未计较。
“你不必忧心我,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也有分寸,倒是你,这几晚都没有睡过整觉,白天操心夜里又熬着,怎么吃得消?”
“我你就更不用担心啦,行军打仗的身子哪里会怕这些。”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看着她的发丝缠绕指尖,心底柔软一片...有她,真好啊。
“江琪在楼上哭成泪人儿,说什么都劝不住,她说要留下来住守着五姨,我跟念辞商量了一下,觉着这样说行也行说不妥也不妥,这才下来找你拿主意的。”
“有何不妥?”
“你不知道,二妹这次回来除了是得到消息探望五姨,还有就是跟何妹夫吵了一架,好像是为着孩子的事儿,所以今儿孩子也没带着回来。”
“呵!我说呢,五姨病倒这样的事儿,他何善明面也不来露一下。”江旭冷哼,语气里尽是不悦,怎么说也是自家妹妹,当然不欢喜别人轻视和欺负。
“留下来住,这里是她的家,若是平时自然是无碍,甚至是想住多久住多久。可眼下这特殊情况,若是留她住了,那边怎么想?大半是认为咱们娘家留人明摆着要与夫家对着干,他们肯定也不会先低头,这般僵持对她们夫妻二人迟早会引发更大的矛盾。”
江旭沉默,他想张卿清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江琪现在留住娘家,实在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再怎么说也是嫁作人妻,有孩子有婆家,与丈夫吵了架借着探望娘家人的机会就不回去了,这一定会激化矛盾,不只是夫妻二人甚至是让两家人都站在了对立面,长此以往两人之间裂痕加大岂不是要不欢而散?可留下来也并不是万万不可的选择,且不论小两口是为什么吵架谁对谁错,江琪既然回来了,就是把娘家当做了最后的依靠,她自小生活在这里,受了伤自然是要回到这个港湾的,如果这里都不留她不保护她那她还能指望什么,到那时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这般感触真正会令人心灰意冷。
“我去问问她吧,如果她决定回去,那自然最好,两个人的事就让他们两个人解决;倘若权衡利弊后她还是不愿回去,那就留!她是我们江家的姑娘,难道江家都护不住不成?全凭他何家怎么闹,最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站在江家人一边,这是无需置疑的。”
“那好吧,你就去与她聊一聊,看看她的心思再说。”
夫妻二人一并上了楼,江琪怕在屋里影响了五姨太休息,便出门来在走廊上低低呜咽,二人对视一眼,朝她走去,张卿清开门进了房间,留兄妹二人在外谈话。
“大嫂,大哥怎么说?”
“正在外边儿聊着呢,看小琪的意思吧!”
顾念辞“嗯”了一声,转头担心地望着那安静平躺在床上的人,她不知道五姨太什么时候会醒,也不知道醒了之后这个家会怎样。江北最近情绪很不好,大哥大嫂看上去也很疲累的样子,江萱的伤心难过就更别说了,这一切好像,都无计可施了......
傍晚的时候江萱进屋来换顾念辞,顾念辞本想让江萱多休息,可左言右劝就是拗不过她,于是只有自己退了出来,转念一想也是对的,自己正好去办一些事情。
回屋收拾了一下,穿上外套拿上手包就“噔噔噔”下了楼,走出厅门的时候她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小花园里的人影。
江北看着顾念辞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下很是疑惑。
他在这花园里透透气,此时她正应该在屋里休息才对。这样匆匆出门去,所为何事?江北皱着眉,下一秒就阔步走出花园,自己开了车不远不近跟了去。
格泰饭店的三楼是一些独立的包厢,与一楼咖啡厅和二楼宴会厅的公开场所不同,这里因为有了隔档包围变得更加私密也更清静。
穆锦程选了最里面的一间包厢,这间区别在于左右两边都没有相邻,只是过道和墙壁。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穆先生,你我大概也算朋友之识吧?”
“这是自然,但朋友之间也有不可让步的情况。”原本背手踱步的穆锦程停下来坐在了顾念辞的对面。
“可是穆先生,我方才与你说过,因了这件事,江家现在已然乱套,离家的离家,病倒的病倒......穆先生大概了解我是什么性子的人,即便在漠水镇那会儿,我也并未求着你帮忙,可如今......”
“可如今遭受折磨的是江北,是与你有养育之恩的五姨太,是你待了数年的家。刚刚你跟我讲你和江家的故事,是不是就想说这个?”
穆锦程打断了顾念辞的话,后者闻言眼神复杂:“既然你都明白,那可否劝你姐姐让步,还江家安宁?”
“让步?怎么让?他江世平借着我姐姐的倾慕,三番四次利用她,他怎么不让步?更何况,现在我姐姐还怀着他的孩子!不跟他跟谁?”
“你说江伯伯利用......”
“你大概是不知道,江世平与我姐姐在一起的用意大半都是在此,他要借我们穆家的商人身份无偿筹军费买军需,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认准了我们穆家好吃哑巴亏做冤大头?还有,你也不知道吧,不肯让步的不是我姐姐而是我!姐姐为抚养我,多年独身,如今遇着个花言巧语就哄得她开开心心的男人,她不愿看清,但我看得清。我们是生意人,自然无利不起早,他江世平妄想要钱又不负责任,真当我们好消遣吗?一个女人跟着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要是吗?那名份呢?”
顾念辞些许诧异地望着他,此时她不知如何接话,原本以为江世平是怎样正直的长辈,即使有荒唐,即使做了错事,也一定都是被迷了心窍,被外面的狡猾女人下了套,可如今听着穆锦程的话,头脑里浮现穆锦绣的模样,竟也觉得可怜起来。
“现在姐姐肚子里是他们江家的骨肉,便是她自己可以不要,那孩子呢?孩子有什么错?一出生就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这公平吗?”
“穆先生......哪怕这都是江伯伯的错,可付出代价的为什么要是五姨啊!”
“念辞,我想我现可以这样叫你吧,我是真心待你,才会将这些与你和盘托出。我们为难的并不是五姨太只是江世平。可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命吧,她选了江世平,所以哪怕再辛劳能干、贤惠持家,也挡不住自己丈夫被利益驱使的外心,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太多,而有些东西终归不是一个人就能给全的。所以在这场角逐里,五姨太置身其中必受其害。”
穆锦程看着顾念辞垂眸,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失望,他一眼就看穿。
“我了解你,看懂你,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忧虑什么,除了五姨太就是你自己对吗?”
“我没有......”
“无论你有没有,我都希望你记住,你既见识了这番纠葛,未来便要引以为戒,慎重考虑和决断;我并不是否定他的为人,也不是说会子承父行,但我要你知道,哪怕你选错了,也还有我这里的后路可退。”
她错愕抬眼,看向对面突然深情表意的男人。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不该是这样啊,怎么他还有这层心思......
顾念辞继而又想到那条小巷,想到那时江北狰狞的脸,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尴尬无措地看着穆锦程。
“穆先生,我得走了,谢谢你的诚恳,既然无计可施,那也不必再谈,再见!”
“等等!”他起身想去拉她,却被躲开,无奈笑道:“是我唐突了,如果吓到了你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对你清雅的气质另眼相待,我知道你与江家的联系,我也看到过你和江北在一起的样子,对比着你那时对我不温不火的态度,我甚至一度以为你或许也是依赖攀附权贵子弟的寻常女子。可直到知道江北悔婚,把江城闹得天翻地覆,而那时我在漠水镇又见到了你,我很惊喜,我才明白其实不是我想的那样,你真的是那种独立自主、勇敢抗争的姑娘,那次过去我本可以不必留那么多日子,可因为你我想要留下来,想着离你近一些久一些也好。江北到漠水镇的时候我甚至想要带你走,可那时我旁敲侧击问你,你却并没有对我表现出太多的信任,于是我放弃了,依着你的话想让你留在那里,以为这是保持我们之间关系最好的法子,但正考虑要去帮你遮掩的时候,就得知你被带走了。后来我见到方思哲,帮他带信,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对你动情,如果那时候我看出来,怎么样也不会放心留你在那里,我早就会先一步带你走,也不会有后来他激怒江北的事了......”
“穆先生,多谢你那段时日的关照,可是......”
“我欣赏你不忿离城的果敢,欣赏你随遇而安的大方,更欣赏你将心比心的善良。你听我是突然对你表达倾慕之意,但其实我真的把你放在心里很久了。”
穆锦程看着她,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回应,可是顾念辞却只是低下了头,静默不语。
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应,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回应,她心里现在是有江北,可也伴随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还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而给穆锦程带来伤害,就像方思哲那样......
“我只是让你知道你并不是只有一条路。”穆锦程恢复一贯的绅士:“我送你?”
顾念辞摇头婉拒,转身就要出去,开了门却停住,头也没回道:“我今日来找你的事,不必让其他人知道。”
“好。”
而后两相默契,前后脚分开下楼,以免引人注意。
待人都走后,过道暗处闪身而出的江北走到光亮下,望着空空的包厢,面上冷笑,目光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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