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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隐番外(二)
练功自是苦的,除了师父教授的暗阁武功外,我还要修习宫氏流传下来的秘法寂灭。
宫氏是上古凰族的后裔,凰族名列四大灵兽之中,与麒麟龟蛇等齐名,分为赤色朱雀、青色青鸾、黄色鹓鶵(yuānchú)、白色鸿鹄和紫色鸑鷟(yuèzhuó)。
身为百鸟之王的凰本是天帝麾下的得力干将,但功高震主,深为天帝忌惮,故在一次恶性的天界暴乱中被天帝寻了个结党营私,勾结叛逆的由头,流放人世。
伏羽岛是宫氏世代居住的地方,远离尘烟不问世事,全族上下铭记祖先遗训,不动干戈不修武术。
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尽管如此,宫氏还是招惹了灭族之祸,只因身有世代敬奉的《凰典寂灭》。
天庭神史记曰:初,天帝言:般若当于何求?
善吉曰:般若不可于色中求,亦不离于色中求。又曰:见缘起为见法,见法为见佛,斯则物我不异之效也。
所以至人戢玄机于未兆,藏冥运于即化,总六合以镜心,一去来以成体。古今通,始终通,穷本极末,莫之与二。浩然大均,乃曰涅槃。
经曰:不离诸法而得涅槃。又曰:诸法无边,故菩提无边,以知涅槃之道,存乎妙契。
妙契之致,本乎冥一,然则物不异我,我不异物,物我玄会,归乎无极,进之弗先,退之弗后,岂容终始于其间哉!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生者死,死者灭,生生死死,无穷尽也。天定人命,可是《凰典寂灭》却可以逆天命而改之,循因果窃轮回,与天道自然是相悖的,所以遭众神嫉恨,口诛笔伐。
我身上的彼岸花则是罪业,招致血劫。
生死制衡的法则被打破,寂灭秘法是上乘神通,威力多强天谴加注宫氏的神罚便有多强。
重生与幻灭,两者本相生相克,对立制约,我携彼岸花的胎记出生,注定会背负诅咒,永世不得安生。
伏羽岛几近灭族之灾,证明了这一点。失去亲人,失去家园,失去童真,这是我的命,无力抗争。
剩下的,就是独活,这一世仅为自己。
“心以当竹实,炯然无外求。血以当醴泉,岂徒比清流。”我心里默念,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繁难的印,有成人拳头大的道紫光在丹田处隐隐流转。
三个月前我开始炼时,只如豆粒大小,经过我昼夜不息地练习渐有成色,只是手法仍显生涩。
最初因迟迟没有进展,我很是焦躁不安,一无所有的我凭何成为第一强者,掌控命运。
后来我明白了凡事要顺其自然,切忌贪妄求成,唯有一步一步来,实扎稳打才能获得真知,求得圆满。在这一过程中,除了自我反省审视之外,师父不时的指点也恰到好处地解开困局。
说到师父叶忻,经过这段时间,我对他的认识已入深处。传闻中的他杀人如麻嗜血狠戾,实则不然,他身上丝毫没有江湖中人的草莽之气,反带有淡淡书卷气,与我所见的清高自持的读书人相差无几。
对于阁中之事,他往往不甚在意,略微交待几句便离了瑶光,邀上我一齐上灵宵对月饮酌。
打扮也随意轻简,一袭水青长袍,一支寸余木簪,透露出七分放荡洒脱三分淡漠疏狂。
如果仅凭他处事任职的作为来判断他是个心存善念明净出尘之人,那可大错特错。他不屑正道的徒有其表虚伪作态,也耻于邪道的污浊杀戮,从来游走于白黑之间。
一念善恶生死,一念菩提修罗。身在俗世,心居超然。
承影是他的佩剑,历代的掌门信物,被称作有影无形之剑,是剑谱十大名剑中最奇特的一柄。相传它铸造于商朝,为春秋时卫国人孔周所收藏。
《列子·汤问》:承影,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
《文苑英华·唐并州都督鄂国公尉迟恭碑铭》中也有:“蛟分承影,雁落忘归”这样的字句。
他极为爱惜这把剑,经常用白绢仔细擦拭剑身,每当这时,眼中总带有不同寻常的忧郁伤怀。
一次我问他这柄剑的厉害之处,他半开玩笑道:“它厉害之处就是能伤人。”
我不解:“只要是兵器就会伤人,这哪算得上厉害。”
“这里的人,指的是别人,也指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反而是缺点。”
“剑尖是朝着别人的,使剑之人又何尝不是置于剑下。”他见我一脸迷茫疑惑的神情,摇头叹息,“罢了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起身轻拍沾上的细碎杂草,他背对我离开了灵霄峰顶,临走前他看着我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
“希望你没有那一天。”
很久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也感受到他叹气中满含的悲切口吻,那时,他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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