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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万钧
咕嘟咕嘟,盛着红油,装满了各种蔬菜和肉类的麻辣火锅此时在我面前滚着。一个个红色的泡泡在锅内升起,那锅里此时就好像在进行一场壮烈的火山喷发。青色的烟从锅里升腾而起,饥肠辘辘的男人坐在我的面前,玉指夹着一双乌黑色的木筷,一只手拿着青瓷小碗,另一手伸手夹着火锅里的羊肉。
就在两小时前,这个胆大到甚至不怕死的男人在我的主人,傅怀雨面前公然要求我帮他做事,而他要我帮他的事就是为了兑现当时那个我随口许的诺言,陪他吃火锅。
想到这里,我暗暗叹息,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口,看着此时笑的轻松自在的他,没动筷子。
见我不停的喝茶,吃的津津有味的朝鹿鸣将一块已经被红汤烧白了的羊肉片夹到我的碗里,问道:“夕雾,多吃点。”
他就像个热忱又和蔼的长辈,不停的为我夹着菜,好像比起吃菜,他更热衷的是给我夹菜。
低首看着那满满一碗的肉和蔬菜,我抬手执起了放在筷子架上的筷子,夹了一块即将烧烂的土豆,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因为我是一口吞下,再加上又烫又辣的土豆在我的味蕾上爆炸,我的舌头最后还是失去了知觉。被烫到舌头的我灌了一杯清水下肚,单手撑桌捂着嘴,掩去了我那副狼狈而又滑稽的表情。火锅里放满了朝鹿鸣爱吃的花椒和茴香,此刻我觉得我的胃里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对面的朝鹿鸣眯起圆眼,歪着脑袋灿然一笑,嘱咐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捂着嘴的我垂首,没有搭理他,而他则又问我道:“舌头是不是烫到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是如此。忽然,朝鹿鸣起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在我面前,微微弯腰,对我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有没有烫出泡。”
抬着脑袋的我看着那张渐渐被放大的俊脸,有些失神,原来长得漂亮的人,就算吃火锅也不会影响他的美色。大概是吃了辣椒的关系,本来他粉色的樱唇变成了红色,那红色似是美人唇边的朱红,又似窗外那棵枫树上的红叶,红的为他增添了三分妖艳之姿。他本是长相干净,眉清清秀之人,但是现在看来,妖艳如花的他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伸出舌头,让朝鹿鸣瞧,那场景似乎有些不适宜,而且似乎还有些暧昧。
想到这里,我抿了抿嘴唇,摇了摇脑袋,回答道:“我没事。”
闻言,朝鹿鸣下意识的凑近了些,皱着眉头,看着我,神情有些担心的问道:“真的吗?”
之前我每次见到他,他的表情总是云淡风轻或是淡淡笑着,他这般皱着眉头,一脸担心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瞥了他一眼,只是尴尬的低下头,点了点脑袋,表示我真的没事。
他扁着嘴,咬着墨色的筷子,坐回了原位,然后又从那滚着红油的锅里捞了两块被烧熟的,被红色的辣油包裹的牛肉,送到我的碗里。我低头看着碗里的肉,再看了看手边的凉白开,我舔了舔那还残留着麻辣感的舌头,端起了桌上的白开水,表示还是喝水的好。两口白开水下肚,我难受的抚摸着自己的下腹,让掌心贴在腹上,慢慢打圈,来平复肚子里那团火焰。待肚子里不再那般的难受,无聊的我看着对面那个舔着红色的唇瓣的朝鹿鸣,没有说话。一本满足的朝鹿鸣咀嚼着嘴里的肉,然后咽下肚,又看到我在看他,便对我咧嘴一笑。这种俊美似那睥睨众生的神仙的人再笑的那么好看,简直就是犯规。看到他的笑容,晃了晃脑袋的我身子往后一缩,朝他翻了个白眼。
沉默良久,百无聊赖的我一边用指尖在桌上写着画着,一边问道:“你不怕我吗?”
朝鹿鸣吹了吹热茶,大口饮了一口清茶,接话道:“怕你什么?”
无名山庄晚夕雾那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事迹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没回答,方才还被这饕餮盛宴引得口水连连的朝鹿鸣放下了夹在指腹里的筷子,一脸正经的看着我,只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别人怎么说你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在我眼里你是善良的。”
说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傻傻的笑着。
看他笑的一脸猥琐,我只好无奈的翻个白眼,往别的地方看去。
我们所在的餐馆是一个专营蜀菜的菜馆,由于燕京地处北方,平日里尝不到如此辛辣的菜肴,以至于这菜馆在燕京十分的火爆。放眼望去,整个菜馆里吵杂不已,人头攒动,有肩上披着擦桌布的小二领着新来的食客入座,有两三成群,坐在桌前放声大笑的食客。
当我静静的看着这杂乱无章的场面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眼里。那人看上去有二十五左右,黑色的长发被他以松石绿的发带绑起,着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那种款式的长衫在这种天气里显得有些单薄,腰间缠着一根藏青色的腰带,踏着一双修身的长靴,靴上镶着几颗石子大小的宝石。他的手里摇着一把十二骨的白扇,再仔细一看,那扇以珊瑚为底制成扇骨,取琥珀为扇坠,再以那似流水般的青丝为扇坠璎珞。
那青衫男子身后跟着两个表情凝重的人,看上去不像是他的朋友,一脸谄媚的小二迎着他们三个人入座。那青衫男子扬起下裳,坐在了我和朝鹿鸣旁边的那张桌子上,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则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看起来这两个人是这青衫男子的保镖。我小心的喝着茶,上下打量着这男子。这男子皮肤偏黄色,头发乌黑发亮,眸子清澈而俊逸,鼻梁五官分明,小嘴似那瘦樱的花瓣,面部表情清冷,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仔细观察那男子的尊容,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熟悉感,总觉得这副长相我在哪里见过,但我又忘了。
忙乱的小二领着两个上菜的小厮端着一个锅底走来,小二将锅子放好,然后和那青衫男子核对了菜,便离开了我们这边。那青衫公子合上了展开的白扇,将扇子放在了桌子上,一个人安静的吃着火锅,随行的两个人则站在他的身后看着。
吃火锅本来应该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但是看到那青衫男子,突然觉得,原来一个人吃火锅看上去是那么的寂寞。
只听那青衫男子唤道:“小二,拿酒来。”
提到酒,那青衫男子的表情有些缓和,不再似方才那般清冷。
忙着招呼客人的小二立马端了一瓶装在酒壶里的朝我们这里疾步走来。待酒水一上,那青衫男子将酒倒进了酒杯里,然后执起了酒杯,将酒杯放在自己的鼻子下,嗅着那酒香味,来确认这酒到底是不是那陈酒佳酿。大概是因为我一直盯着他看,那青衫男子似乎意识到了,便回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对上他眼睛的我尴尬的撇过头去,而这一次的对视,似乎引来了他的保镖的敌意。我虽然侧对着他们,当我能感受到身后那两丝从那两个保镖那里传来的,不怀好意的杀意。
正当我觉得我惹着他们,大事不妙的时候,一段悠扬的琴声从楼对面传来。
我听朝鹿鸣说,或许是捆绑经营,每每到这种饭点,菜馆对面那青楼里总能传出美妙好听的琴声,而那琴声则出自燕京有名的乐伶,识桐。据说,那识桐姑娘长的极其漂亮,拥有那天人之姿,人看她一眼便是终生难忘。
我听着那琴声,寻找着这妙音的源头,我探出脑袋,朝窗户里一看,原来对面那青楼在二楼搭了个看台,能让他们家的乐伶舞姬在那看台上弹琴跳舞的看台。
此时,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坐在那看台上,手里扶着琴,卖力的弹着。那女子梳着流云发髻,带着粉色或嫩绿色的玉石珠翠,螓首蛾眉,齿如瓠犀,一双瑞凤眼微微上扬,眼线飞翘,抹着朱红色的红唇,看上去妖艳的像一朵红色的大牡丹。站在她身后伴奏的女孩们虽说一个个也是清丽佳人,可是在这牡丹花旁,她们终究是失去了颜色。
当我认真的听着曲子的旋律时,朝鹿鸣感叹道:“这识桐姑娘的琴声果然是名不虚传,就算我听了百遍千遍也不会腻。”
朝鹿鸣说完,跟着旋律摇头晃脑的,可爱又滑稽。我用心听着那识桐姑娘的琴声,从琴声中我能判断出来,这姑娘的弹琴技能是高超的,只是,这么大这么吵杂的街道,识桐姑娘的琴声终究是过于单薄。
当我想到这里时,一声清脆的笛声传入我的耳朵。我闻声望去,只见坐在我们旁边的青衫男子居然吹起了笛子来,关键他还是顺着识桐姑娘的琴声的节奏吹奏着的,不仅和那识桐姑娘合奏着,还让原本单薄的琴声变得饱满起来。
一曲完毕,似水一般流转的琴声和笛声消失了,只听那攥着横笛的青衫男子身后的人轻声对他道:“王爷,该回去了,否则王妃又要生气了。”
王爷!?坐我旁边的男人也是王爷!?北晋有一位太子和三位王爷,太子我见过,傅怀雨和傅宵我也见过,
那么,现在坐在我旁边的人难道是那三王爷,肃王,傅霆!?
想到这里,正当我想看他之时,一抹绿色却跃过我的眼睛,飞过菜馆二楼的窗子,落进了对面青楼的看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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