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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自来的好朋友
与文姬道了别，利广连夜离开了港口，与昭彰一起骑上最快的邹虞前往奏首都隆恰。利广走后，文姬问过山客们的情况，叫仆人们备好了饮食，把花厅两边的燕寝腾出来给这些利广亲自带回来的“贵客”休息。男人们住东厢房，女人们住西厢房。饭后，张秉真谢过文姬公主，独自一人率先回到房间静心冥想。
厢房里没有床，被褥都铺在地上。张秉真就盘腿坐在墙边闭目养神。一呼一吸间，他慢慢跨入了恍惚与清醒的边缘，时间也仿佛慢了下来，令周围的一切清晰无比。月光照耀下，一个看上去几个月没洗头的邋遢男人笑呵呵地看着张秉真，靠在铁笼子边上啃着鸡翅。
张秉真睁开眼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男人。
“嗨！小朋友，还记得我谁吗？对了！我是你的好朋友，绿萼！”邋遢男竖起大拇指，露出一脸猥琐相。
张秉真还是面无表情。
“哦，对，你从小没童年，没看过蓝猫，所以不知道这个梗……真没劲。”绿萼垂下眼睛，“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怎么样？有没有感到惊喜？”
有惊，没喜。张秉真考虑自己要不要回头看看《梦的解析》，分析一下自己为什么总梦见一个神经病。
“老夫是神不是神经病！”绿萼愤愤地嚼着鸡翅尖。他把鸡骨头扔到一边，“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是说跟你合作，推翻‘红萼’？”张秉真站起身来，“我还没看到你的诚意。”
绿萼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打纸，“这是红萼的大纲和接下来两万字的存稿，你看看吧。”
张秉真从铁笼子栅栏边上捡起这一打纸，从第一篇开始阅读。刚看到标题，他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猎艳十二国：风流狗儿俏麒麟
1 黄海
1.1 杀虫雕（打龙泉脸）
1.2 见利广、昭彰
1.3 杀风伯（刷昭彰好感）
2 奏国
2.1 到交州（刷文姬好感）
2.2 驿馆杜若死，追凶手，斗陨星阵营
2.3 面见宗王先新，宗王后明嬉。听明嬉倒苦水（为给先新戴绿帽留伏笔）
3 刷声望
3.1 俘虏陨星阵营一员（是谁没想好，写到那再说，当然俘虏得是处而且漂亮），拆穿龙泉。龙泉意外死。
3.2 庆国助阳子，阳子爱徐昊。但徐收的是祥琼和大木铃。
3.3 延王失道。徐昊杀尚龙，得到雁国宝重。
3.4 戴国杀阿选，救李斋。雪夜山洞收李斋。
4 发现妖国，打陨星
4.1 声望刷满。收安眠。
4.2 张秉真布局，恶战陨星。（算了这段太麻烦给绿萼写吧）
4.3 陨星全灭，张秉真、璎珞、蔡老师牺牲，徐昊血脉突破，被动技能升级。
4.4 妖王死。徐昊收妖后。
4.5 主线完成。明嬉文姬退仙籍，徐昊母女双收，收昭彰。回归空间。”
越往后看，张秉真脸色越差。“真是有想象力的喜剧啊。”
“观剧者反映第一卷不够爽，主角除了心智加强了一点之外奇遇太少，女人竟然也没收一个。所以第二季加了不少读者喜闻乐见的桥段。好在这只是大纲，最终成稿是怎么样还不一定。”
“……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又为什么非要改变这一切。徐昊功成名就，美女如云；我烦恼全消，永堕黑暗。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即使徐昊本心所希望的不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
绿萼似笑非笑，“当初创造世界的时候，所有的工程都是你经手的。难道你忘了徐昊所希望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一个最爱的人，一个最好的朋友，虽然平淡但是快乐的生活，而不是成天杀人打脸玩女人。”
张秉真沉默了。
“徐昊所追逐的自由和幸福不是观剧者所要的。观剧者渴望看到更激烈的东西，是逆袭，是上位，是一切他们想要没得到过的东西。红萼他为了观剧者的爽感，撕裂了故事的内核，践踏了人物的个性，那些曾是我们共同珍视的东西……我不能容忍他再这样下去了。你如果真的为了徐昊想，就不要再让红萼继续操控他了。”
“……我能做什么。”
“2.2与之前的内容已经注定，内容就在那两万字存稿里，无法更改。所以请在完成‘专属任务’的前提下，尽可能破坏这份大纲2.3之后的部分。比如让徐昊无法见到阳子，比如让延王不失道，比如……由你来完成徐昊要演的戏份。主角是徐昊，观剧者以他为主视角观看整个故事，所以你背着徐昊进行一些不违反你平时行为模式的小动作，这样就是红萼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你。”
张秉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有，不要你我之外第三人知道这些手稿的存在，尤其是徐昊。红萼现在全天盯着他，如果他发现我们的秘密狗急跳墙，谁也救不了你们。我回去后会麻痹他，放松他的警惕。但你们回到空间之前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好自珍重。”
一阵邪风吹来，绿萼和他的监牢化为了落叶，自现实向虚空飞去。张秉真收起大纲，阅读红萼的存稿。上面写着：
“徐昊在屏风后刚变回人形换好衣服，就听见空间宣布‘船员13900死亡’，大惊之下冲了出来。只见杜若就这么突然地倒在地上，面色蜡黄，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安眠尖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璎珞一脸愕然，不住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文姬神色一凛，立即下令封锁公主府，并紧急传召禁杀戮调查案件。
大约过了一刻钟，禁杀戮赶到，对杜若的尸体进行了一番检查，却什么也没查到，判断她是寿终老死。徐昊怒道：‘她上午还和我们一道翻山渡海，刚才还精神矍铄，吃着饭就突然死了，你跟我说是老死的？’禁杀戮被徐昊的威势逼得推了几步，喏喏道：‘请您别误会，无缘无故突然老死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当然，虽然是老死，考虑到近期的传闻，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徐昊闻言心念一动，忙问道：‘快说，是什么样的传闻？’禁杀戮忙答道：‘据说边境开始流行一种叫夺魂教的邪教……’”
张秉真还没看到下一段，就真的听到了空间的提示音。
“船员13900死亡。”
张秉真登时心中大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速速穿好鞋，跑回花厅。
他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杜若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璎珞捂着嘴，不断地重复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附近根本没有人出手啊……”
坐在主位上的文姬眼中寒光一闪，“近卫何在！”
守卫在门外的卫士立刻持戟而入，“殿下。”
“你，立刻通知手下封锁公主府的所有入口，任何人不得外出！你，马上找到那个脑袋里只有烤鱼的交州宰遵路，叫他带着禁杀戮来见我，告诉他我府上有人死了！”
两名卫士瞬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遵命！”
没过一会，在港口见过的那个点头哈腰的胖子挤进了花厅，脸上没有了油渍——他这次知道先洗脸再见公主了。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小胡子男人，挎着一个木头箱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殿下，这位便是我交州刑侦界的第一好手：涤海乡的禁杀戮綾羽格司。”
“拜见殿下。”
“起来吧。本宫刚刚宴请宾客，饭吃到一半，这位老人家就不行了。请你查一查她的死因。”
“遵命。”
小胡子男人打开箱子，里面放着剥皮刀开颅凿之类的专业工具。他扒开尸体的眼皮，拿一支明烛在她眼前晃了晃。接着，他又仔细看了看尸体的指甲、舌头。
“殿下。这名老妇是寿终老死的。”
徐昊一听就火了，“她上午还和我们一道翻山渡海，刚才还精神矍铄，吃着饭就突然死了，你跟我说是老死的？”
文姬一手托着腮，审视着眼前的乡士。
綾羽害怕这个肌肉孔武的年轻人，更怕文姬渗人的眼睛，喏喏道：“请别误会，无缘无故突然老死的案例也不是没有，这在我们蓬莱也是常见事……当然，虽然是老死，考虑到近期的传闻，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
“快说，是什么传闻！”
綾羽忙道：“据说边境开始流行一种叫夺魂教的邪教。此教敬奉一个名为奈落的神，能从人身上把魂给剥下来，被剥除灵魂的人就会像这样没有征兆地突然老死。近期也接到了好几起这样的报案。”
“这种说法荒谬之至。”文姬冷哼一声，“然而不管是真有剥魂之术也好，还是有人传谣也好，官府都有义务调查并根除隐患。是这样吧，遵路？”
听文姬提起自己的名字，遵路肥胖的身体打了个激灵，“殿下，不是小的不作为！每次小的带人清剿邪教据点，都是人去楼空，他们好像早知道我们要来的样子……”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龙泉突然站出，抱拳道：“公主殿下，死的是我们的同伴，我们希望亲自为她复仇。既然州宰的调查没有结果，那么请您准许由我们来调查这个邪教。”
文姬闻言一皱眉，“有人死了，官府不作为，却让死者的亲友调查。我奏国没有这样的道理。”
“请您体谅我们的痛苦！”
文姬看着龙泉，一双杏眼中含着疑惑。最终她还是说道：“你们是利广的客人，在我的宅子里，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是我的失误。因此无论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都可以提供。”
“多谢公主殿下！”
“多谢公主殿下！”
蔡老师因为讨厌封建的繁文缛节而没有行跪拜礼，不过还是别扭地补上了一句“谢谢”。张秉真发着呆，差点忘了一起跪拜。
刚才所有人的对白，神态，语气，皆与绿萼留下的手稿分毫不差。
张秉真这回相信了，这世界的本质就是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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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禁杀戮：
小野主上并没有在十二国世界中设置类似法医的职位，究其原因是因为十二国记的体制脱胎于周礼，而周礼中只有负责掩埋尸体的腊氏，而没有检查尸体的仵作，遑论后世的提刑官了……不过，作者翻阅《周礼》，还是发现一个稍稍像刑侦人员的职位：
“禁杀戮掌司斩杀戮者。凡伤人见血而不以告者，攘狱者，遏讼者，以告而诛之。”
（译文：禁杀戮调查杀人犯。凡是杀人见血但没有上报的，推延处罚的（官吏），阻碍诉讼的，（禁杀戮）将这些人上报以待处罚。）
既然这个职位的人员好像有一定刑侦能力，那么作者就适当加强一下他的刑侦能力，在此客串一下法医了……
然后请原谅作者这么晚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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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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