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社之恋

　　“大约每一个灰姑娘的心里都有一个王子的梦。”文姬从一叠厚厚的初期策划草稿上抬起头，看向沧海惯常趴着的地板，被防尘布盖住的电脑，以窗外霓虹的夜色为背景，空空荡荡。
　　听不见他在耳边闹腾吧，又寂寞得厉害。
　　“你说老祖宗说的门当户对，有没有道理？”文姬转头问顾阶。
　　他正在冥想曲子，落在键盘上的手蓦的停了，“不知道。王子和灰姑娘也分很多种。”
　　“我说的是真的那种。”
　　顾阶想了想，“那就是有道理的。”
　　文姬笑着凑到顾阶身边，一首勾着他的肩，神神秘秘的，“偷偷告诉我，那姑娘叫什么？”
　　“……”顾阶皱着眉，外号叫多了，突然想不起她的全名了！
　　闭上眼睛装作没听到。

　　文姬在他身边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我高中时，班上有个非常漂亮的女生，注意，是非常漂亮，当年的三大校花之一。高中毕业后，她没高考，嫁人了，对方是一个富商。婚都订好了，可她收到的第一件夫家的礼物不是豪车钻戒，而是……你猜是什么？”
　　“婚前双方财产证明。”
　　文姬抚摸着顾阶的头，“脑瓜子动得挺快啊！她心理素质也不错，就这样的竟然最后还是嫁了。前几年最后看见她，一张脸熬得真苦。人心太绝了，还没结婚就防备离婚了。”
　　“我建议你结婚前也证明一下，毕竟中国的离婚法不保护你们。”顾阶叹了口气，“大姐，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你以为夏哥一意孤行，对一姑娘死缠烂打，拖人家下水？”
　　“小子，我发现你有时候虽然不说，心里倒挺透亮。”文姬闹腾着在他胸口挠来挠去，“让姐姐挖开来看看里面都攒着些什么呢！”
　　顾阶一手紧紧攥着衣服，一手摆着，“夏哥这个人怕麻烦。打个比方，你帮他把衣服洗好烘干晒外面，他都懒得收一下。追他没用，因为他不感兴趣。他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在相处稳定后稍微试探下对方的感情，要是那人对他没好感，那他100%会放弃。”
　　“妈的，这要遇上个个性傲娇点儿的姑娘不就错过了？”
　　“杨玥很傲娇，也很聪明，所以他们在一起过。结局呢？”
　　“木易小姐心里的花样太多，连我也怕。不过沧海这把懒骨头也算懒进基因里去了！”文姬笑着说，大概明白了。她站起身，扭着腰回到那一叠厚厚的前期计划文件前，“尼玛这连个标题都没有的策划案到底在策划什么？你的七公主和期末考试都不管了？”
　　顾阶抬起头，忽然用看着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哪里被我摸坏了？”
　　顾阶慢慢伸出手，指着她的脑子，“吴越春秋。”
　　“啪！”她一拍大腿，真他妈的忘了件大事啊！

　　转日，雾霾埋葬了N市，一直能从窗口能望到的N市TV电视塔像被神舟号顺手捎进了太空，在灰白色雾气里不见了。
　　八哥七点钟出了宿舍就没再见踪影，剩下三人十点钟磨蹭到剧场前时，长蛇般的队伍已经排起。
　　“请同学们有序入场，注意自身和财务的安全……咳！第三排左手第六个同学，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在偷偷撕VIP座位上的号码！对！说的就是你！嘿嘿，二楼摄影机右边第三位同学，吊在阳台上跳踢踏舞呢？看台正下方的同学watch out！！！瓶子掉下来了！！！”校学生会主席许可一边握着话筒，一边掏耳朵，“砸中了？赶紧抬小西天去。”
　　校医院，代号小西天。
　　引导完入座、报完幕，许可绕到后台，把话筒递给一姐，脸一黑：“我可警告你——”
　　“知道了！说话时才能开话筒，不说话时切记关闭话筒，不许打断演讲，不许说出格的事情，不许泄露党、学校和国家机密！”一姐连珠串似地报出一堆。
　　“还有——”
　　“为人民服务！”一姐立正敬礼，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这大神推了出去。

　　颜七和从躲藏的帘幕后面闪出来，“N大许可证真是名不虚传！”
　　“苦命人，上辈子一定是公章。”一姐探出头去，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从对面的门中鱼贯而入。
　　观众席中的女生们开始热闹了。
　　“那丫一头油光发亮的头发，瞧着像黑手党啊。哪个是传说中的沧海？”
　　不在。小四摇头。
　　“我他妈好想见他啊！”一姐捶胸顿足。

　　颜七望着身姿挺拔、老成持重的资本家夏如沧，不免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这两个人某些方面可真像啊！她紧张得捅捅身旁的小四。暗想要是二十年后沧海能变成这样，她敢打赌把紫峰大厦啃了。
　　也就走神的这几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如沧速度侧过头来，迅速扫了眼三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高傲、冷漠，一个强大了太久的人。这一眼好比拿着涮了火油的猪毛刷子从三人脸上刷了过去，皮不剩，脸通红，刺得身上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什么看？”一姐咕哝了一句。
　　但是紧接着，颜七清晰地听到礼堂的低音音响里传出的波纹般荡向远方的熟悉声音：“看什么看……什么看……看……看……”
　　夏如沧清了清嗓子，很恰当地接了一句，“蠢和纯其实是一个意思。每次看到你们这帮年轻人都会想，中国到你们手里，大概也就打住了。”
　　……
　　一姐下意识看向手里停留在ON键上的话筒，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说话时才能开话筒是吧？不说话时切记关闭话筒是吧？关话筒！关话筒！关你妹的话筒！
　　许可，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颜七弓着身子强作镇定地缩进后台，背起书包向模拟法庭跑去。

　　“你哥就是这么说的。”颜七被迫抓着手机快十分钟。
　　“我哥没说什么世界经济就是一坨屎，谁读经济等于谁吃屎这种话？”
　　“这是大学演讲！你以为是菜市场开启民智吗！小四在现场，要直播去找她！”
　　“咱们谁跟谁啊，好闺蜜啊。而且我最近在家里住，不想打扰她。”沧海似乎在苦笑，“看来我哥还算给你们留面子。那我就放心了，再说下去跟在你身边的那家伙得对我下手了，喂，顾阶听到吧？上次猪蹄炖得不错！”
　　颜七瞥了眼身边的空白。本该是顾阶在的地方。
　　顾阶公然翘了模拟法庭的课，电话关机。
　　手机被偷了？正在一个没信号的地方？又有工作？被绑架了？被沉尸了？颜七在教室里坐了近半个小时，想了各种可能，越想脑洞越大。
　　那是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第一个颜七找不到顾阶的日子。

　　“所以你丫还不挂电话。”颜七按断电话，直觉最近的沧海也很不对劲。她停住脚，很怅然。空白意味着未知，意味着秘密，意味着若即若离和害怕。她抬起头，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回了礼堂。嘈杂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最后出来的几个人神色纠结，脸上写着的都是：不懂。
　　颜七真想搞个开光的智商符贴他们脑门上：夏如沧说的话，十有八九跟夏如海说的一样，怎么能当真？
　　(⊙_⊙)？
　　橘黄色的出租车停在礼堂门口的树旁，叶枫瞪着后座的女人，禁不住拧起双眉。随后，他阴沉地伸手打开后座的门，坐进去。车扬长而去。但那女人的咖啡味颜七还能闻到。
　　下一幕却让她浑身冰凉：不远处礼堂门口笑着走出来的一姐凉在原地，只剩下如刀的目光。
　　她一定看见了陌生的叶枫，也看见了倒霉的自己。
　　如来耶稣穆罕默德，今天不太顺利，我重新过，成吗？刚祈祷完，手掌里还发烫的手机震起来。
　　嘿，如今上帝也会发短信了？颜七默默想着，翻开手机，果真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一定很想见见我。明天下午两点，我在青岛路的雕刻时光咖啡馆等你。为了顾阶。】
　　颜七冷哼了一声，抬头忧郁地看着天。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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