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还真是个胆大的。”对面的人笑道。
韩承之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他猜测的没错，苍王爷，已经行动了！现在站在他对面的，不是苍王爷明昭，又是谁？
“明昕没看错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的，除了你韩承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明昭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韩承之，一年多没见了，你身上这凌人的气势，有增无减阿。我听说何怀章的事了，你还真有些手段。”
“王爷过奖。”四目相对时，不知怎的，韩承之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已经站到了明昭面前，这个结果也已经猜出来了，装傻是没用的。更何况，在明氏兄弟面前，还是不要搞那些小手段，谁都不是傻子。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明昕？”明昭奇道。
“王爷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微臣又有什么权力让王爷说？”韩承之道。
“好好好！”明昭大笑：“不愧是韩承之！那——”他盯着韩承之，“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不敢。王爷有什么事就请说，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为臣一定尽全力而为！”没想错的话，应该就是继位了。韩承之在心里猜度，这明昭已经站到了养心殿，这就说明，明昕不在宫中，或者已经被——想到此，韩承之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之前对此已经有所准备，可事情真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些心慌。
这算是惊天秘密了，明昭如此信任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隐瞒些什么。”明昭扫了一眼韩承之，“明昕已经死了。”
闻言，韩承之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死了？就这样？
“用不着惊奇，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预言？日月交替，苍麟出，成天下。我不过是顺应天意，更何况当年是我助明昕一臂之力，坐上这皇位，现在我要拿回来，错了么？”明昭道。
“……”韩承之不说话。
“我是信得过你，所以才叫你来，商议一下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依着本王的性子，其实完全不必让你们知道这些！”明昭道。
“王爷，王爷是要微臣做什么？”听到这里，韩承之已经明白了些，苍王爷把自己找来，说好听点，就是看重他，不好听，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就是如此了。只是，这种篡位的事，历朝历代也不是第一次了，苍王爷何至于要找个外人来？自己办不是更安全？
“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省不少力气。”明昭踱着步子，“你看，皇上要是染病而殁，连尸首都没有，怎么办？”
“王爷的意思是？”韩承之这下是全明白了，明昭为什么会找自己来，原来，原来，皇上的尸首都没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承之却并不问，只是自己在心里猜量。
“我现在要守在宫中，时机不到，没办法出去，所以我要你帮我。”明昭停住脚步，说道。
“王爷要我如何帮？”如何才能瞒天过海？韩承之有些担心。
“这个，本王早就想好了，你只要按照本王说得去办，就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明昭眼里闪过一丝冷洌的光，“当然，你要是不想趟这趟浑水，我也决不勉强你。”
“王爷这是说的那里的话？”韩承之勉强一笑，“能助王爷一臂之力，是微臣的荣幸。”
“好。”明昭在大殿的椅子上坐下，“明昕的尸首已经找不到了，这也是棘手的地方。我叫你来，也是为了此事。找个理由让明昕死不是难事，你也明白，朝中那些老臣子，眼睛都亮着呢。”
“哪，关键就是在皇上的——”
“不错。韩承之，你在宫外，行动起来方便。你去给我找一个跟明昕身高一致，相貌相似之人。”明昭手指点着桌子，“等出了宫，马上就去办这件事，最好两日之内就能找到。”
“？”韩承之不解的看着明昭，找身高，相貌相似之人？何用？
“皇帝驾崩，按照旧历，举国大孝三天，大臣们也要守灵七日的，难保不会有人要看皇帝的遗容，还有那些后宫的妃子们，都是跟了明昕多少年的，随便找个人，恐怕不行。”明昭看出韩承之的疑惑，解释道。
原来如此。韩承之恍然，是要找个替身了。这个，倒不是什么麻烦事。昌乐素与江湖中人有来往，上次何怀章一事，主要还是靠了那些江湖朋友。这一次免不了还是要找那些人，听说江湖中有种奇妙的功夫，可以使人变脸，手段之高明，就连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也看不出来。
韩承之心里想着，脸上就不觉露出微笑。明昭看着他，心下明白，这个韩承之，怕是已经有了对应之策。
怪道明昕如此信任他！
“王爷请放心，此事就交给微臣了。”韩承之笑道。
“我还真没有看错人，韩承之，你就不怕事成之后我杀你灭口？”明昭淡淡一笑，说道。他并非吓唬韩承之，只是这朝中之事，谁又能看得清楚？今天他要借韩承之的力量，明天等事情一过，说不定就会过河拆桥。韩承之，身为当朝傅相，岂会想不到这一层？
“生死有命。”韩承之直视着明昭，毫不畏惧，“微臣相信因果循环，天理报应。”
好一个因果循环，天理报应！明昭眼光一沉，这就是不动声色的暗示自己，要杀要剐随便，只要不怕遭报应！
哼！明昭在心里冷哼几声，要不是为卜算子积德，他还真不想留韩承之。
“那就交给你去办吧，过不两天，我自会派人去找你。”明昭道。
“是。”韩承之领了命，却并不急着走，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王爷，我如此帮您，不知道您要怎么赏我？”
“官至一品丞相，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想必你已经想了很久。”明昭道。
韩承之望了明昭，许久没有说话。
那个算命的，说自己不久之后就会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看来，让他说对了。
“多谢王爷。不过，微臣斗胆，想向您再许一样事。”
“你说。”明昭眼里平稳如昔，他已经猜到了韩承之想要什么。
“请王爷登基之后，将发配边疆的永辉将军崔冰召回。”
“……说个理由给本王听。”
韩承之没说话，只是将手按在了红木桌上，看似无意道，“想要一个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就如王爷，想做皇帝，也不是因为想得到天下吧。”
半晌，明昭起身，背对韩承之，淡淡道，“巨鼎已降伏，留着九皇弟和永辉将军在边疆，不是朝廷的浪费么？你说，是不是该尽早将他们召回来，为本王出力？或者，”明昭转头，却也不看韩承之，望了门外，“也应该给韩傅相找个帮手。”
“谢王爷成全。”韩承之将茶一口饮尽。
------------------------------------------------------------------------------
七月十五。
韩承之从街上回来。
“大人？”昌乐迎上来，“都准备好了。”
“嗯。”韩承之点点头，“子时三刻，我们进宫。”
“是。”昌乐跟在韩承之身后，随他转过庭廊。不知不觉，韩承之又来到当初崔冰要杀他的那堵墙下，摸着墙壁，韩承之顺手揭下一块灰泥。
“大人。”昌乐明白韩承之的心思，知道他又是在睹物思人，唉，这个崔冰，走了还不让大人安生。“改天我就叫人来收拾一下这面墙。”
“不妨事。”扔掉手中泥土，韩承之转过身，“本来还是想跟皇上要了这个院子的，”他语气中颇有些遗憾，“这下子又没的着落了。”
“大人，小的有一事不明白，”再也忍不住，昌乐上前，这次是一定要问明白了，要不然，犹如鱼刺在哽，难受得不得了。
“你说。”
“崔将军既然去了边关，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大人何必把他弄回来？等他回来了，大人每日见着，又像从前那样，难受得还不是大人您？既是如此，不如不见哪！”昌乐道。
不如——不见。
韩承之抬头，天上，一轮明月。
他没有回答昌乐，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向明昭许下那件事。
可是，可是——见不着他，却也忘不了他，一想起来，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疼到骨头里。如果能见着他，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他，不再去打扰他，这种疼，是能减轻的吧？
有微风吹过，送来些许花香。韩承之默默地站在院子里，身后，好长的黑影，陪着他沉默。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