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续——最后一只童话

　　晚上，我把她搂在怀里，这几天她忙得不亦乐乎，白天又折腾了一天，现在终于知道累了，抱着我的腰昏昏欲睡。
　　我把玩着她的一缕乌黑的长发，忽然叫她：“童雪。”
　　她迷迷瞪瞪：“嗯。”
　　我说：“我们把蜜月补上吧？”
　　下一秒她就唰地一下抬起头来，立刻显得精神抖擞，眼睛都快放绿光了，两只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兴奋不已地问我：“真的？”
　　我点点头，“真的。”
　　她的手抱得更紧了，“太好了！老公你真好！让我来想想我们去哪儿啊，意大利好了，我要去威尼斯坐刚朵拉，还要去罗马看万神殿，还有米兰，都灵，那不勒斯，意大利那么多闻名世界的建筑，我早就想去瞻仰瞻仰了，趁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去看个够！”
　　我任她叽里呱啦，也不打断她，等她说完了，我才慢条斯理地说：“你别想太多了，我已经决定要去哪儿了。”
　　她瞪大眼睛仰头看我，问：“去哪儿？”
　　我说：“你能不能抱松点？把你老公勒死了还度什么蜜月？”
　　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松开手。
　　我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说：“我们去德国。”
　　她眨眨眼笑了，说：“也挺好的，毕竟蒋教授……”见我瞪她，她很自觉地改口说：“毕竟咱妈在德国待了那么多年，我们去那里也很有意义。”
　　我问她：“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蜜月度多久吗？”
　　她大惊小怪地望着我，说：“难道不是一个月吗？”
　　我说：“错，我们度一年。”
　　“一年？哪有这么长的蜜月？你不管莫氏的生意了？”
　　我说：“确切地说，这不是个一般的蜜月。你去读书，我和童童么，就委屈一下去‘陪读’。公司的事就由陈叔他们帮我看着点，事情重要的话我就回来主持大局，我已经跟老陈说好了，这一年他和刘悦莹也会在德国，这样我走了的话你和童童就不会寂寞了，接下来这一年我就当为中德两国的航空事业多做点贡献吧。”
　　她在我怀里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咬她的耳朵，“这可不是我期望得到的回应。”她突然又伸出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半个人都趴在我身上，哽咽地说：“绍谦，我没有关系的，我很幸福，我有你，有童童，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不能要你为了我放下莫氏去德国待一年，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人，一年时间太长了，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用一个吻封住了她的话，她流着泪回应我，良久我才离开她柔软的唇，说：“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出国深造既是你的梦想，也是咱妈对你的期望。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但是我绝不容许你心里有一丝一毫的委屈，不能给你一丁点将来后悔的机会，我曾经亲手折断了你的翅膀，但现在我想要你再次飞翔，只不过，必须由我陪着你。”
　　她哭得更厉害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把我宠坏了怎么办？”
　　我说：“这就是我的阴谋啊，我把你宠坏了，你再也离不开我了，也没有别人能受得了你，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了。”
　　她抽抽搭搭地说：“我早就离不开你了，就算你对我不好，就算你赶我，我永远也离不开你了，你让我二十几年来的人生中，遇见的所有其他的人，全都那么索然无味，我这辈子都只想做你的女人。”
　　这话听得我很受用，刚想翻身覆上她，却被她夺取了主动权，她趴在我身上，抚摸着我的额发，看着我的眼睛说：“绍谦，我曾经听过有一种药草叫‘独活’，多奇怪的名字啊，没有你，我怎么能独活呢？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绍谦，因为有你，还有童童。”
　　我抬手轻触她的脸颊，说：“不，我才是。”
　　她含着泪笑了，在橘色的灯光下是那么美。
　　然后她开始亲吻我，从额头到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脖颈，胸膛……最后她又仰起头，重新吻住了我的唇，温柔的唇齿纠葛像潮水般将我们淹没。她海藻般的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覆在我耳边，芳香袭人，清凉如丝。

　　睁开眼的时候，世界已是阳光灿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看得见细细的微尘浮动，她还在我的怀里安静地睡着，胳膊环在我腰间，很安稳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浅浅的呼吸，像只小猫。
　　早晨醒来，阳光和你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我想起昨天，老陈被刘悦莹糊了一脸的蛋糕，颇有些狼狈地跑进盥洗室洗脸，我倚在门口嘲笑他：“你娶了个多么好的老婆啊！”他难得地没顶嘴，大概是喝了放在花园的果酒，就他那破水平，稍微喝点酒就话多，他笑笑说：“没办法，我知道世上比她好的女人有的是，比她温柔，比她漂亮，比她善解人意，应有尽有，可是偏偏我就认定了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哥们这辈子认栽了。”
　　我了然地笑笑没说什么，他又说：“老莫，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吗？不是她答应我的求婚的时候，也不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是那次我们去莱茵河旅游，最后那天早上，我们本来是要分别的，其实那时我就已经觉得离不开她了，可是我们都不知道是否能解开各自的心结，她觉得我把她当做凌芷的替身，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可是那天早上我打电话到她房间叫她起床，她拿起话筒只说了句‘别离开我’，就又睡着了，我在这边握着话筒舍不得放下，就一动不动听着她轻微的呼噜声，听了整整三个小时，心软得一塌糊涂。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什么也不做，只是听着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可以如此幸福。那三个小时里我才终于明白了，我是真的放下过去了，我只想和她在一起，这辈子我都没有办法离开她了。”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了，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冲他诡异一笑，伸手抓过躲在一旁偷听的刘悦莹，直接丢进了盥洗室。她倒也确实够生猛的，没等老陈反应过来就两步冲上去抱住他，像只八爪章鱼一样紧紧挂在他身上。我笑笑，轻轻关上门走了。
　　我能理解老陈那三个小时里悟出的幸福。原来这就是爱情，就像此刻，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拥她在怀，听着她的呼吸声，就觉得岁月静好时光曼妙，就恨不得把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双手送到她的面前。
　　我看着她唇角微微的笑意，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还记得从前的时候我最怕她对我笑，她一笑，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掉了。曾经的我害怕这种感觉，它代表着失控，代表着软弱。
　　可是现在我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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