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同人之彼岸殊途

　　吴邪的脑袋暂时还是清明的，所以他只缓了一下就从红影身上翻了下来。他看得很清楚，来人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卫衣，至于红色，那是被血染成的。
　　“天真，你这是……”胖子一边纠结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一边走过去将吴邪拉了起来。
　　吴邪并不是那种见了落难的人都会救的主，尽管会同情，但是量力而行和审时度势这两点他还是明白的。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时候，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不管结局如何，要承担全部责任的那个人是自己。而如果你不是一个人，你的每个动作都会或多或少对别人产生影响的时候，任意妄为显然就不合适了。
　　那么，促使吴邪如此冒险的原因是什么呢？
　　人的意识和身体其实是很有趣的构成。从理论上讲，是意识控制身体的各种行动，我们也将其称作后天型反射，或者学习型反射。但是，我们从来都不会忽略那些与生俱来的先天反射，更有学者提出，先天反射对于生存的作用较之后天反射更为重要，如果你的身体强制去毁灭，那可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相当于自己杀死自己。当然这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了，不过身体在潜意识下做的动作还是很值得研究的，先不管后果是什么，往往原因才是最令人感兴趣的。
　　让吴邪只一眼就认出身份来的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动态视力真的好到人神共泣，而是由于这个人吴邪熟悉。如果是熟悉的人，哪怕就只有一个动作或者身体的某个局部，都能很容易认出来，这显然已经不是视力和认知的范畴，而仅仅是一种感觉，或者也可以说是气味。
　　仅仅是看一眼手，吴邪的潜意识就不再怀疑了，所以才在短短的时间身体自己做出了反应。
　　吴邪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就回头叫胆子来看看情况。
　　胆子估计还有点懵，下意识地看了吴三省一眼，见其点头就扯了背包上前检查起来。
　　胖子趁隙将吴邪往旁边拉了拉，吴邪一个没注意，就撞在了黑眼镜身上。
　　“小吴邪~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吴邪讪讪地咧了咧嘴，天知道他要干出此等惊天动地的举动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小吴，说说？”胖子只有比较严肃的时候会直接叫吴邪小吴，所以吴邪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就指着地上人的手腕说了两个字，“手表。”
　　“哈？”胖子顺着吴邪的手势看过去，只见那人的右手腕上戴了一只看起来有点老旧的手表，看此人年纪不大，如此是有点奇怪，不过这和吴邪奋不顾身好像没什么太大的联系，“这是古董？怕我们摔了它？也不对啊，这种表最多也就几十年的历史，还不如怀表值钱呢！”
　　听了胖子突然爆发的一连串自问自答，吴邪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胖子，我看错你了。”
　　胖子还想再说什么，被黑眼镜摆手制止了。黑眼镜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不羁的笑容，转头就问：“你认识这个人对吧。”
　　虽然是问，不过却是肯定的语气。吴邪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他还救过我一命。”
　　这下胖子就奇了，赶忙叫吴邪说说。拗不过胖子，吴邪就简短地说了个大概。
　　没错，这个人就是前面救过吴邪，跟老痒失散，在小哥带离自己后再也没见过面的黎越轩。
　　其实能认出来也是因为之前他有跟吴邪介绍过这只表，因为就现在的年轻人来说，会带这么老式的表是不多见的，所以吴邪的印象比较深刻。这是他妹妹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其实也算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物品了，吴邪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清清淡淡却背负着很多不为人知的苦痛。
　　他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老痒也在？但是看着他身上糟糕的伤口，吴邪倒宁愿他没找到老痒，或许比较自私，但是说到底，吴邪是不希望老痒出事的。自然在叙述当中，吴邪把老痒的身份隐去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青头呢。”黑眼镜看了看正在被胆子撕开胸口衣襟的人。
　　“嗯。”吴邪点头，“到底是被什么伤成这样……对了，你们看到什么了，脸色那么差。”
　　“这个嘛……”胖子很少见地把头扭向旁边，刚好对上黑眼镜的墨镜。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是你说还是我说。
　　黑眼镜耸了耸肩，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胖子见了，喉结上下动了动，才缓缓道：“当年越南战争都没这么惨。”
　　很想说胖子夸大其词了，但是吴邪还是忍着，绝对不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
　　胖子见吴邪少有地没有插话，便悻悻然继续说下去：“当年去参加越南战争的十万中国远征军其实大部分并不是战斗造成的减员，而是因为越南的原始雨林，像那种没开发过的宝地自然是什么都有的。据说当地还有一种巫术，是能影响人心智，造成窝里反的。”
　　说到这，胖子顿了顿，但是吴邪却很自然地接了下去：“你是说是窝里反？”
　　其实这种情况在斗里也不不算罕见，相反还很常见，为了什么劳什子宝贝，兄弟操起家伙来干的事情是常有的。
　　“天真，行尸走肉你见过没？”
　　“诈尸我见过。”吴邪的嘴角抽了抽，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诈尸自己是见过很多回了。
　　“那要是人的攻击完全是兽性的呢？”
　　“兽性？”
　　“那里根本没有完整的尸体，都是残骸，缺口我和黑瞎子看过一两处，是硬生生撕下来的。”
　　“更确切地说，我们目睹了过程。”黑眼镜接过了话，但是视线好像是停留在黎越轩身上。
　　“目睹？！”这如果真的是亲眼所见，那也难怪他们两个脸色不好，粽子撕人还好，但是人撕人就有点……虽然本质都差不多。
　　“但是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吧？”吴邪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所以胖爷我才说了越南战争的那种巫术。”胖子拍了拍浑圆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总感觉那肉团的外围好像少了一圈。
　　轻轻摸了摸耳垂，吴邪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慢慢说：“你认为他们是着了道了？”
　　“也只有这么解释了，胖爷我的枚举法可是百试百灵的！”
　　吴邪沉默了下来，具体怎么样也只能到现场去才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黎越轩的伤势。
　　“胆子，他怎么样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盯着黎越轩看的吴三省。
　　“三爷，他肩膀上有几处咬痕，不像是尖牙咬出来的，是钝伤，胸口有一处比较棘手的刺伤，不过像出血这么多的人还走得动，真是个奇迹。”
　　“那有得救吗？”问话的是吴邪，虽然知道队伍里本来的药物就剩不多了，但是还是想试试。
　　“小三爷，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胖子摸了摸头，“你这医生怎么当的啊？”
　　“他的体温过低，肌肉也开始在松弛，瞳孔也放大了，但是还是有心跳和脉搏。”
　　“你是不确定他到底死了没有吧？”黑眼镜冷不丁插一句。
　　不过胆子倒是没怎么样，因为这也确是他疑惑的地方。
　　“三叔，我能带他走吗？”吴邪低头思考了一会就抬起头来对着自家三叔，“不会拖后腿的。”
　　吴三省表情微妙地看着吴邪，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要负责带着他。”
　　吴邪当下就赶紧点点头，接着就蹲下身伸手去托着黎越轩的身体，果然，很凉，这种凉已经不是那种因为肌肤长期暴露在阴冷空气里的凉意了，而是像从他体内发出来的一样。
　　接下来，吴邪拒绝了其他人的好意，自己背起了黎越轩，也不知道是黎越轩太精瘦，还是自己的神经麻木，竟也不会觉得累，和之前需要黑眼镜背的时候判若两人，这各中滋味也只能他自己慢慢品了。
　　阒黑的过道延伸着，每一步都似乎离目标近了一点，但是吴邪的心里却又升起那种遗失的心情了，满腔堵塞却又无从发泄，也不知从何而来。
　　能感觉到背上的黎越轩呼吸很弱，虽然背着他就像驮着一大块冰块一样，不过吴邪的内心倒是打定这应该是他背负的责任一样。
　　走了不久就出了甬道，那是一个很宽敞的地方，有点像古希腊开民众大会的那种广场，穹顶也很高，而且在顶上似乎有什么发光物质，所以整个场所虽然晦暗但是却能看清楚，如同沐浴在月光下一般。不过看得出来这里发生过激斗，也有被炸药轰过的痕迹，大块的石块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吴邪在身体接触到那光的一瞬间，就猛的一阵头晕，下意识地以为自己估计要在众人面前上演自燃戏码了。待到稳住身子后才哂笑地摇摇头，不死族是不会这么狼狈的吧？
　　但是接下来进入吴邪视野的情景就让他笑不出来了——地面上，墙壁上，石块下，到处都是血，血迹还没干，散发着腥臭味。而更让人不舒服的是整个场所内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残肢断臂撒得到处都是，还有被扯掉的染血头颅咬着一只手臂的，狰狞的画面令人胃部不自觉一阵翻滚。
　　众人都没有说话，而是走在这片修罗地狱内小心地探查，因为不能保证这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几乎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看着前方的黑眼镜像郊游一般在一片血污上行走自如，吴邪就在心里默默地叹气。
　　“真的是像野兽一般的行径啊，看这架势像是两只狗熊在互殴一样。”那个扶过过瓮头的伙计在吴邪斜前方蹲下身并用匕首拨弄着地上的碎尸块。
　　“可不是嘛。”一旁的胆子脸色有点发青，估计忍得有点痛苦。
　　接着两人开始小声地交谈起来，吴邪背上还有一个人呢，于是就绕开最惨烈的地方。但是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一声闷哼，而后是重重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吴邪迅捷地一回头，却马上就后悔了。视野能及之处，依然除了血腥还是血腥，只是却融进了新的部分——刚才还在拨弄尸块的人，现在却被尸块玩弄着——他的喉咙被尸块仅存的脑袋狠狠地撕咬着，鲜血如激涌的喷泉般不断充斥在头颅的口齿间，随着头颅疯狂动作的升级，纤维状的肉丝不停地被扯离脖颈，虽然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正承受着极致的痛苦，但是却因为声带被毁而只能用肢体语言表示着。
　　胆子站在一边显然是吓到了，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只能瞪着眼睛死死看着汩汩的鲜血喷溅而出。
　　片刻后，在吴邪面前就是一具尸体了，脖子几乎被咬穿了，而且血也基本被放光了，恐怕就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吧。而罪魁祸首的那颗头颅，却在松开嘴后犹如蛇类正在进食般大张着口腔，下巴也许已经脱臼了，被血染红的牙齿似高唱自己的功绩一样暴露在虚空，污浊不堪的眼球戏谑般盯着吴邪。在它的旁边，伙计的尸首高度扭曲着，不过终究是解脱了，讽刺的是，估计这是这里唯一一具尚显完整的尸身了吧。
　　吴三省此时已经走过来了，本来就阴沉着的脸似乎又黑了几分，他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而后只说了一句“小心地面”就转身走了。
　　吴邪此时遍体生寒，而这寒意的来源却不是来自那个诡异的眼球，而是自己的背后。
　　黎越轩的体温好像又降下了一个层次了，这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但是打在颈间的微弱的吐息却又是他尚存的证明。吴邪下意识托了托他的身体，看了胆子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只能摇摇头转身向着三叔的方向走去。
　　人的一生很短暂，但是却又塞满了各种各样需要做的事情，如果你是在事情完结前就消逝，那此前所经历的人生就会是种痛苦了，反之，在完成了所有的责任后离开，那就会是种幸福。吴邪虽然不了解这些伙计，但是也判断得出他们属于前者，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故事，只是有人就在这里永远地止步不前了。想到这里，吴邪突然就冒出自己也许也会属于前者的念头，虽然不至于吓一跳，但是也有点心悸。自己未竟的事业，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寻找什么来着？
　　脑内骤然出现的空白愣是让吴邪直接呆在原地，随即冷汗也下来了，自己是来这里寻找什么来着？吴邪努力地去想，拼命地去想，但是换来的仅是越来越剧烈的头痛。不可能，自己怎么会想不起来，明明感觉得到非常重要。然而无论自己怎么去虐待自己的脑细胞，还是一片空白。
　　莫大的恐惧开始渐渐渗透进吴邪的每一个毛孔，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对，这种感觉又出现了，灵魂被撕裂抽离的感觉，难道我的大限要到了吗？以致于连记忆力都消退成这样了？
　　吴邪苍白着脸色站在一堆碎肢断节中，头顶的冷色辉光映照在他脸上，使得吴邪就如同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幽灵一样，空洞的眼神似乎已经捕捉不到光的存在了，漆黑一片又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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