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流年不媚

　　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驶入了青木居住的小巷，停车后前排一直沉默的司机动作迅捷地为她们拉开车门，一只手还撑在门框，动作颇为专业。

　　佐佐木潇洒婀娜地下了车，熟稔地顺手往司机口袋里塞了些小费。那般高傲的姿态让青木瞬间有了回到从前的错觉，好像眼前的女人还是那个习惯被服侍的大小姐。

　　她忽然有些理解佐佐木的选择了，有些时候当你一无所有后的确需要从别人身上找存在感，无论是被尊敬还是被迷恋。这想法不过一瞬间，就像很多次青木自以为抓住了些什么可佐佐木那过于虚渺的笑容总会让她的理性一点点灰飞烟灭。

　　于是青木也没有多想了，她收回落在佐佐木身上的视线，垂下眼睑，客气地朝司机笑笑下了车。而这般矜持疏离的笑容也是那么多年的习惯。似乎一切都像从前，而一切已经变了。

　　至少在这个深夜，她们站在青木宅前，穿得光鲜亮丽，手里也拿着需要两个人合力搬得动的蛋糕，但这情景确是那样清冷而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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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时候出现的少年让这幕情景更为戏剧。只见一个单薄的少年身影背着忽明忽暗的路灯慢慢走了过来，他的表情隐在宽松的罩头衫里。

　　青木千绘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他，他的步子不快，青木却觉得像慢镜头，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间。

　　“回来了啊。”他在青木面前站定，琥珀色的眸子在晨曦的寒露中显得有些冷。

　　青木千绘点了点头，下意识转身朝后找佐佐木，只是已经没了佐佐木的影子，“呃……那个……我帮朋友庆生去了。”青木千绘看着他的眼睛就不自觉解释道。

　　“噗哩~出去玩也要多穿点吧。”青木一抬头却只见少年的胸膛贴近过来，然后一件带着他体温温热的外套便盖在身上。

　　他的外套对女生还说很长，套在自己身上像风衣垂到了大腿。肩部也过宽，松松垮垮的。仁王很认真低下头帮她拉拉链。此刻他离得有些过近，少年身上带着清新的沐浴液味道。明明是冷寂的黑夜千绘却觉得有些燥热，她手忙脚乱自己笼起外套，然后后退一步。

　　“咳咳……反正马上就进屋了没事的。你也早点回去吧，别感冒了。”千绘眼神有些闪躲，被少年弄得方寸大乱，先前和少年的不快早就抛之脑后。

　　“恩，那晚安咯！”仁王上下打量了一下被自己的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薄唇微扬，这才和千绘道别。

　　青木看着他进了屋子这才转身回屋里。仁王那淡然随意的态度，好似凌晨时分所做的这一切是多么稀疏平常的事。若不是身上还有他的体温，青木千绘还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这样的温暖在这样的压抑黑暗的时刻，美好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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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仁王走后青木走进了院子，只见佐佐木倚在门口，蛋糕放在地上，一口口吸着烟。

　　“你今年是几岁生日。”青木说着上前从佐佐木烟盒里拿出一根，仔细一看比她之前抽的焦油含量更高了。

　　“17，还是18，呵呵，有区别么？还是未成年啊。”佐佐木说的漫不经心。

　　“呵……你还有什么是未成年前没做过的。”青木反唇相讥。

　　“说的你好像多无辜似的，你青木千绘是最没资格这样说我的了，怎么有了个喜欢你的人就洗心革面？”

　　“够了！你想糟蹋自己总有一千种借口。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我洗心革面不比你轻松好么。”说着青木千绘粗暴地撕开她的蛋糕盒子，里面是一个双层的抹茶蛋糕，相当清爽精致。

　　她用手指沾了一口，味道浓郁温和，手指都不沾粉迹，可以融入皮肤的细腻度，明显是很高等级的抹茶粉。这样的抹茶粉一般都用来品的，如今却用来覆盖一整个蛋糕，不可谓不奢侈。

　　“你不能多吃点，没毒的好么。”大概是千绘品尝的动作过于认真，佐佐木伸手抓起一坨蛋糕扔在千绘身上。

　　“生日是要扔你的好么，贱人！”千绘也反击起来，把混着抹茶粉的奶油抹到了佐佐木的脸上。佐佐木超长的假睫毛上顿时刷了一层奶油，白色的眼睫毛一眨眨得显得格外喜剧。

　　于是两个人都笑着互相扔蛋糕，玩疯了一般庆祝着这个荒谬的生日。

　　“太暴殄天物了吧，这个抹茶粉真的很好吃呢。你生日居然一口蛋糕都没吃啊，你过得哪门子生日哈哈哈。”待蛋糕被她们糟蹋完，千绘抱怨地说。

　　“吃！怎么不吃！再怎么说也是我辛苦赚来的。你也给我吃完。”说着佐佐木伸手抹掉脸上的奶油然后一根根手指吸允起来。

　　“喂，我说说而已的，你脸上都是妆别吃了！身上也是香水别吃了啊！”可佐佐木就像魔怔了一般甚至连地上的也舔来吃着。她长发低垂上面沾满了奶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够了！你疯了么！”青木握着佐佐木的双肩停止了她疯狂的行径，却感觉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她和佐佐木对视着，佐佐木的双眼空洞而麻木，然而这确是青木最接近她灵魂的一次。

　　然后佐佐木就别过了头，青木知道佐佐木在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佐佐木的脸上一塌糊涂滑稽而可笑，而她却在安静流泪，说实话一点美感没有。

　　“唉，好了……你进去洗澡吧，我来收拾你烂摊子。”青木降低了音量，佯装没看见并不揭穿她亦或者安慰她。

　　佐佐木听罢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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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千绘在呯的一声被关在外面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堆狼藉的奶油上，然后点上了烟抽了起来。焦油里的薄荷味混着抹茶还有奶油味，在这个深夜时刻人的感官情感都格外敏感。

　　这混合的滋味多么像她们的青春，苦和甜混合，复杂难以言喻。

　　青木千绘在庭院里一口口机械地吸烟，吸烟和运动的时候人的精神是最放空的，只是凭借身体的本能，这个时候的对千绘来说是释放压力的方式。

　　她总在烟雾飘渺中想起很多如烟丝般袅袅远去的往事。

　　那时候的佐佐木总带她去新宿最高等货色的牛郎店，她们习惯叫最红的两人陪酒。青木和她伸展身体放松地坐在沙发上聊天吸烟，佐佐木总笑得花枝招展享受着那两个男人的巧舌如簧的奉承。青木则是冷眼看着那两个男人暗自较劲拼酒，然后跪在地上用嘴巴去衔佐佐木洒在地上的纸币……

　　当时她们是多么快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沉浸在这种用金钱构建的优越感。

　　就在青木沉浸在往事时候，忽然手里夹着的香烟被人抢走了，然后一股清新的沐浴液味道便一丝丝钻进千绘鼻间，隐隐约约。

　　侧头，她不意外看到洗过澡的佐佐木裹着浴袍披散着带水的头发坐了过来，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皮肤吹弹可破，卸了妆还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眼睑垂下似乎盯着手里的烟，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瞳孔，在眼底投下一片剪影，月色下轮廓美好得像个天使。

　　只是当她自然地将烟送到唇边时，青木又想到了路西法变成撒旦的例子。

　　我们害怕魔鬼，却为之着迷。撒旦令人着迷之处在于他异于常人的特质，他唤起贪婪，嫉妒，欲望和愤怒，这些都被视为最坏的冲动。

　　佐佐木未施粉黛的脸还是那么惊艳，她疯狂的个性赋予她的美一种焚烧一切难以磨灭和遮掩的气质。

　　“你现在过得好好地，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参合我的事情了。”佐佐木和青木静坐片刻后，她淡声道。

　　“嗤，你真这么想会打电话给我？”千绘斜瞟了眼她面无表情的侧脸，漫不经心却一阵见血地回答。

　　佐佐木没和千绘对视，手上拿着的烟燃到了烟蒂快烧到手指了仍不自觉，放空的神情比平时倒多了分正经。

　　“我从来没说过，但是我希望你也好好的，佐佐木。”青木千绘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静的佐佐木沉声道。

　　见佐佐木倏地抬头，眸子略亮地看着她，青木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和她如此坦诚说话，淡淡移开了视线：“你是我见过最凶残的女人，别就这样被打垮了。你想想吧，难道你每年生日都要这么过？”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房间。

　　如果你也能好好的，我才能毫无愧疚地走出曾经。过去的你给过我勇气，这次，请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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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青木千绘再没接到佐佐木的电话，学校里偶然相遇两人也对那晚闭口不提。直到佐佐木再次在立海大成为话题。起因是佐佐木七海参加了VIVI杂志的花样少女平面模特选拔并且一路杀到的十佳。这本是好事，却因为知名度的提高随之也被挖出她家庭的事，以及更多她的私生活。

　　“唉，没想到啊，佐佐木桑的爸爸过去是文部科学大臣。”一天体育课，风间奈奈子和切原结衣等人一起捡球时忍不住八卦起来。

　　青木千绘本在旁边捡球，无意间路过她们身后听到了窃窃私语。

　　“不过听说是受贿被发现，现在已经进去了。好惨啊。”另一个女生补充道。

　　“难怪佐佐木那么傲气，不过是沦落的公主而已啊，也不摆正自己位置。”另一个A班女生的话略带尖锐可也不是毫无根据。

　　“不过她不是援/交么，有什么高贵的。过去在冰帝那么混乱，现在又来我们立海大不知道什么居心。”

　　诚然，佐佐木过去的事迹早在网上传开了，毕竟她过去在冰帝得罪的人不少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啦，你们又不认识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捡球啦。”切原结衣一直没发话，此时意外看到了青木经过这才开口想阻止周围女生。

　　“不过你们班的青木千绘和她很熟啊，网上还有她俩在夜店的合照。说不定青木也不清白啊。”A班某女生并没看见青木，冷笑着说着。

　　“她挺低调的啊，在立海大口碑还不错呢。虽然过去在冰帝风声不怎么好，大概是他们后援团的原因吧，还是我们立海大简单些。”风间奈奈子是新闻社社长，说话也有凭有据算是客观。

　　接下来几个女生不再讨论青木千绘了，青木佯装没听到搬去更远的角落捡球了。她没有上前为自己辩解，也没有生气。

　　佐佐木七海敢做敢当，再次给了青木千绘勇气。既然佐佐木都能承受，她说过支持对方，自然不会被打垮。佐佐木依然没给千绘任何交代，青木也没有说过一句加油打气的话，因为她知道佐佐木会成功，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后来果然只过了两周，佐佐木七海就出了泳衣写真集，借着写真集的热度登顶年度VIVI女孩，签约VIVI成为正式平模。

　　佐佐木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在学校里找到青木千绘，走廊里人群熙熙攘攘看着她俩。佐佐木笑容还是那样不可一世的明媚绝伦。她递上自己的写真集，然后拨弄了一下波浪卷的苍金头发：“第一本我亲笔签名的，就勉为其难送你啦。”

　　青木千绘笑笑，翻开来扉页上写着：“我值得得到最好的，你也是。”

　　看罢，青木给了佐佐木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废话。”佐佐木略带傲娇地回应。

　　谢谢你再次给我勇气，青木千绘在心里回应。

　　路西法是光之守护者，是上帝最宠爱的天使，直到他挑战上帝的权威，带领一群堕落的天使投身地狱。

　　在失乐园里，撒旦自负地说：“在天堂为奴，不如在地狱为王。” 能勇敢抛弃虚伪的光明的路西法有颗无往不利的灵魂。

　　你不能将善与完美，邪恶与败坏的一面轻易划为黑白两道。这世界充斥善与恶，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一定如此。心灵拥有其自我栖息之力，在其中可能创造出天堂中的地狱，也能创造出地狱中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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