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人海

　　房间里，烛火跳动。我用热毛巾，擦着师父满是血迹的脸，那张坚毅的脸庞，即使是死去，却还是那样子的让我触动。小哲宇坐在我身边，一直哭，我知道，这样的打击对他而言，确实太过沉重。很久，小哲宇的声音微颤，说：“哥哥，不要擦了，师父不会醒了。”我的手停住了，随即又继续缓缓移动。小哲宇拿掉我手中的毛巾，说：“师父死了，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我的泪水再次溢出，说：“是啊，不会醒了...”我看着掉在地上的毛巾，已经干净的没有任何的血迹。

　　小哲宇蹲在地上，抱住自己，说：“哥哥，我好难过，好难过，为什么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都离开我了？我好想哭，好想哭，可是哭了之后心里还是很难受，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抱住蹲在地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说：“不要怕，你还有我呢！”小家伙用力抱紧我，久久地，松手，说：“哥哥，师父的后事...”我微微扯动嘴角，说：“师父说，从简。”我发现，就连说话都觉得累。

　　那几日，明明那样子喜庆的日子，我和小哲宇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就连明老爹来的时候，我们都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当师父的棺被黄土掩埋的时候，我和小哲宇都紧紧牵住了彼此的双手。那时候，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悲鸣。我和小哲宇跪在师父的墓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就一直跪着。直到夜晚的风吹过我们的耳际，直到明老爹叫人把我们拉起，直到我们心里装不住那样子的沉重。我们的腿都是麻的，根本走不了路。反正，有人背着我们回去。

　　我和小哲宇就坐在院中央，托着腮，不说话，就是坐着。我拔起一棵草，说：“小哲宇，忘了吧。”小哲宇也拔起一棵草，说：“嗯，忘了。”然后，沉默再次蔓延，风吹过，一切都回到平静。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都忘不了，只是，我们也都知道，我们不能再让我们爱的人为我们伤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们，都是傻子。

　　第二天，冬日的阳光照射在我身上，迷蒙的睁开眼，感觉肩膀的酸疼，侧脸，看见睡的正香的小哲宇。我轻轻移动小家伙的头，放到我的腿上，这样会比较舒服。小家伙果然动了动，但表情已经放松了很多。我抬头看天空，还是有些灰暗，天，还没有完全亮。昨晚，所有的劳累都在那句话后释放，几天未眠，昨晚，我们都睡的很香。我微微笑了，今天的太阳真美啊！

　　昨晚的小火炉已经熄灭，冬日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运气让身子暖和，小哲宇感觉到温暖，向我的怀里更靠近了些，小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虽然背后的人已经尽量放轻脚步，可是，这个时间点的一切确实太安静。轻缓地，一件披风盖在我的身上。我笑了，伸出手抓住放在我的肩上的手。那人颤抖了一下，却不抽出手。我放低声音，说：“怎么起得这么早？”那人走进我的视线，蹲在我的旁边，说：“担心你。”我没有看她，说：“小轩，让你操心了。对不起。”转过头，看见小轩的眼眶已经泛红，一张略显憔悴的脸让我的心狠狠地疼起来。

　　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的放在膝盖上，竭力的忍住自己的情绪。我把手放到她的手上，把我的温暖传递给她。这些天，我们对每个人的关心都视而不见，我行我素的继续的自己的悲伤，根本没有去理会别人的感受，这样子，真是太不应该了。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小轩，我们以后不会了，真的很抱歉。”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不会再让你伤心了。但是，冰释之后，我不习惯许下承诺，害怕着，所有的坚如磐石的承诺都会像那次一样，随着一人的离去而无法继续。

　　轩夜狠狠地摇着头，颤抖着声音，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只是很伤心，很伤心，我们都没有怪你，不用道歉的...”我垂下眼帘，伸手点了小哲宇的昏睡穴，阻止了小哲宇的醒来。我微微吐出一口气，说：“我先把小哲宇抱回去，等等我。”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坐太久了，腿有些麻了。把小哲宇放到床上，这几天他也累了，睡多一会吧。出了房门，却看见轩夜还是蹲在地上，背影落寞。我走近她，从背后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说：“外面冷，进里面去吧。”轩夜慢慢站起，背对着我。我转过她的身体，一张梨花带泪的脸。我心疼的笑，伸出手擦她的泪，说：“哈，哭比笑好看啊！”她伸出拳头打在我的肩膀上，说：“可恶！”根本不用力气的拳头，舍不得吗？我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将手伸到我的背后，然后，拉她入怀。我环住她，说：“不哭了，我的心都痛死了。”轩夜像只小绵羊般的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摸着她顺柔的头发，阵阵发香环绕着我的呼吸，让我安心的想要沉沉睡去。

　　我拉着她的手，带她回了房间。看见睡在床上的轩夜，我的心慢慢安静下来。抽出我的手，准备回我的房间。轩夜却抓住我的手，说：“你要走了吗？”我回头，看见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微笑了，说：“我也要回房间休息啦，我也累了。”轩夜不舍的放开我的手，缓慢的动作，微暖的触感让我的心闪过奇怪的情绪。轩夜把被子拉上了一些，说：“哦，那你回去吧。”我却握住她即将离去的手，说：“可是，我怎么舍得我可爱的小轩呢！小轩，反正你的床够大，一起睡吧。”二话不说，我就脱了鞋子和外衣，奔上小轩的床。

　　轩夜光顾着发呆，竟忘了说不。我躲进被窝，抱住她纤细的腰肢，蹭蹭她，然后就闭上了眼。小轩真的好瘦，以后要把她养胖一些才行。闻着让人如此安心的味道，我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脸上痒痒的，挠挠脸，又想睡去。但似乎那东西不肯放过我，我无奈，只好睁开了眼，看见轩夜那张放大的脸，有些吓到，不禁把头退后了一些，说：“你干嘛不让我睡啊！”轩夜开心的笑了，说：“现在已经是黄昏了，你已经睡很久了。”我挠挠头，说：“这样啊，那就起床吧，我饿了。”轩夜也起了身，她的发有些凌乱，脸上微红，不禁的，体内荷尔蒙乱窜。我赶紧撇过头，绝对是因为刚起床的缘故，色即是空啊！

　　轩夜穿戴好，女生就是麻烦。呃...连自己也骂了。等等，既然我都饿了，她呢？我不禁问：“小轩，你刚起床？”小轩整整衣服，说：“对啊，不然咧。”我皱眉，说：“那你肯定饿了吧，走，去吃饭。”说完，就拉起轩夜的手，向客厅奔去。

　　哈！刚好吃饭。拉着轩夜就坐下，捧起饭就啃。这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我抬起头，看见大家都没动筷，说：“吃啊，干嘛不吃啊？”说完，又啃起饭来。感觉又不太对，又抬起头，大家还是不动，我不禁问：“你们到底怎么了，菜很难吃吗？我觉得还不错啊！”明老爹皱了一下眉，说：“吃吧，吃吧。菜都凉了。”我点点头，伸筷去夹肉。饭桌上，大家都很沉默。我用手肘碰碰小哲宇，轻声问：“怎么回事？”小哲宇摇摇头，说：“不知道，一天都是这样的。”我皱眉，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吃过饭，大家都坐在客厅上。我和小哲宇坐到一起，有些不明所以。我觉得，是该说些话了，碰碰小哲宇，小哲宇看着我，明白我表达的。我们站起，说：“这段时间里，我和小哲宇都太任性了，让你们操心了，对不起。不会有以后了。”然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抬起头，看见他们宽慰的笑容。明老爹开口：“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以后要快快乐乐的。”我和小哲宇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大家都笑了，其实，这应该是暴风雨后的宁静。

　　快快乐乐吗？伪装的快乐算不算？我在心里加上这一句。我的心里明明就是那样子的沉重，却还要笑，连我自己都为自己感到可悲。但是，这样子做不就是最正确的做法吗？呵，连笑容都显得勉强，我真的好累，我现在只希望，未来的路可以顺畅一些。拜托了，我是真的累了。晚上，回到房间。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穿上外衣，开了门。明老爹捧着蜡烛立在门外，带着慈祥的笑容。我有些诧异，问：“咦，这么晚了，有事吗？”明老爹点点头，我便说：“进来吧，外面风大。”我关上门，很是奇怪明老爹怎么会来找我。

　　“允墨，辛苦吗？”我对上明老爹那双略带心疼的眼，纳闷儿了，微笑，回答：“还好啊，酒吧现在经营很正常，小哲宇也有帮忙打理，客栈那边生意也很不错，现在贵宾卡的销售也帮我们赚回了很多，成本已经差不多赚回来了，现在嘛，我觉得还蛮轻松的。”有点谨慎的回答，面对如此精明的人，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明老爹笑笑，说：“我问的倒不是这些方面，是你的情绪怎么样。很累吧。”肯定句，我看着他，眼睛是对我的疼惜。我只是微笑，说：“还好，我想的很清楚了。”明老爹望向他处，说：“做我的干女儿吧。”我皱眉，他怎么看出我是女儿身了？我记得我还没跟他说来着。

　　明老爹只是笑，说：“很容易看得出来啊，不是吗？男人和女人，总有些不同的。”我撇撇嘴，说：“嗯。”明老爹喝下一口茶，说：“回答啊！”我看着他笑的阴险，不禁有些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我好像欠了他一屁股债，客栈和酒吧都是他赞助的，不答应又有些不给脸。我只好无奈的点点头。明老爹顿时笑得开心，脸上是欣喜的笑容，我看着他，心里怪怪的。明老爹拍拍我的肩，说：“以后就别叫明老爹了，就叫爹吧！”我点点头，说：“爹。”一说完，我的心里那个别扭啊！一想到我还有一个爹，又叫了另一个人爹，很是别扭。不明白别人多了一个爹怎么会那么开心，我都别扭死了。

　　随即，他的笑容淡下来，精明的眼睛扫过我，说：“既然你都是我的女儿了，就这样吧，和哲宇一起打理我的生意吧。”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原来，怪不得笑得那么奸！我皱眉，说：“不行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呢！”明老爹笑笑，说：“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就是话事人，我说了算。我呢，就要去云游四方了，哲宇他娘生前最希望的就是和我一起游遍四方，不过，现在只有我去实现承诺了。允墨啊，努力吧。我回去睡啦！”他走得匆忙，心里那个纠结啊！

　　我看着窗外黯淡的月光，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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